第99章 如斯起火

第99章 如斯起火

第99章如斯起火

死的人太多,村人入了這家、又跑到那家去忙乎;先前死了的人還沒入土,那被禍害了的女人又去尋死!那幾家的人躺在那裏的身子剛冷,這家依舊還在腦子裏巧笑的人又躺到了那裏,身子漸漸的冷了、可這身子失去的溫度又豈為只是她們自己?大家的心,也開始冷了。

然而,就這!即使是心冷了、可依舊是要堅持着蹦躂、以應供大家能繼續去忙,忙那死人的事情、忙着看護那可能自盡之人的事情,以及忙着觀瞭那有可能會想不開、可能去找人家土匪報仇的人——這完全就是去尋死。

村子被人搗了,家被人毀了、燒了,東西能被人搶走的全搶走了;人死了,那些被搶去不知幹什麼用的孩童,這時候誰也顧不上了!因為此時的大家,也只能是先顧著身邊的人、先緊着眼中的活人而忙碌著,可這能讓誰的心暫且的先安一下?

現在還活在大家眼中的人,誰能肯定一個疏忽、其不會轉眼去尋死的變成死人?

誰能肯定,現在還在眼前蹦躂的人,一個低頭不見、其已是去找土匪的成了一具無人收屍的死人?

誰敢肯定今日還能收拾出來的村子、以及家,明日不會被人踏成泥土,誰敢肯定明日自己的家人還能陪在自己身邊的與自己同悲!

又誰能肯定,明天的自己不會喪命在那本應被千刀萬剮、卻只得逍遙的匪徒之刀下,繼而隨風欲去天庭告狀、卻只能最終沉土。

「香草啊——你怎麼這麼的想不開啊!「大柱」剛走,你怎麼也跟着去了!你這可讓我這個老婆子還怎麼活啊!天吶!你睜開眼睛看看吧,這是什麼世道啊!」

牽着馬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麼的師鑒,也只是下意識的順着腳下的路在村中轉悠,突然一聲極其刺耳的哭喊響在耳中,這讓他心裏頓時一驚的同時也本能的欲加快腳步。然而,手裏緊了幾緊、拉了又拉那馬韁繩,那馬就是走不動!可也就是這時,忽而有一群村民奔來、從他身邊沖了過去;同時,他還發現村民奔來的半路,還有幾人在死死的抱着一個老漢、不讓其太衝動。

當師鑒隨後趕到那哭喊的婦人所在地時,那老婦人早已癱軟在了其他人的懷中,看上去似是哭暈了過去。而這時的他這才知道,那「香草」就是被土匪禍害了的其中一位、卻是被其母死死看住的:然而現在的她,還是衝出了母親的封擋,而跳井了。

想來半路被人死死抱住的,就應是那老婦人的老伴兒了,可兒子先前被土匪所殺、而今兒媳又尋了短見,他們這以後……還有以後嗎?沒以後了,他們家雖然沒被土匪推倒、還在,但卻是沒有人了——因為他們也沒有後人。

是應該,沒有以後了!在那些慌忙跑來的村人,要麼是安慰那老漢、要麼就是準備下井去試圖救人當中,師鑒也知道他們這其實也是在盡人事,因為尋死跳井的人和掉進井的人是不一樣的。

主動尋死跳井的人只會是頭朝下的跳井,等把其救上來時也只能是一具屍體了。而突然發生的這一幕,卻是讓師鑒心裏的某些東西,猛然如火山一般的噴發了出來!怒火盛騰中,他依舊是牽着他那匹走不動的馬,看似悠悠的向著村外走去——他這是要去殺人。

若是把武安縣周邊分成東西兩片區域,那屬於師鑒的任務範圍,基本就是這東邊的區域。經過這差不多一年的探查,單在這屬於師鑒的任務區域之內,師鑒就知道存在於這一帶的土匪絕不僅僅是一夥!

到底有幾伙,說實話、不是師鑒無能,而是那些僅有十幾人的土匪要麼是根本就沒有固定的落腳地,要麼人家還真就如綠林好漢一般的、並不禍害一般的百姓——或說頂多也就是強收一些糧食一類、並未出現燒殺搶掠等的事情。

對於這些流寇、或劫富濟貧的土匪,師鑒要麼是沒辦法、要麼就是壓根懶得理會人家,不過他倒也是在一直關注著!當然,被他死死盯着的,也絕非僅這些人。

這一次的師鑒,說真的,的確是有點託大!亦或,是他有點被怒火沖昏了頭腦,完全忘記了人家鷹崖寨的各位向他交代任務之時的叮囑。也有可能是這一年中,也曾跟着人家鷹崖寨的大部隊、也曾去剿過幾次匪的他,有點被每次那麼輕易的表象給迷惑了:可能在他的意向當中,那些根本就不經打的土匪、也就那樣,毫無戰鬥力。

事情也確實是這麼個事情,但這也要看是對於誰而言的!在鷹崖寨一眾人手下根本就無還手之力的存在,放到他的面前,還是一回事嗎?不得不說,此時有點被怒目給蒙蔽了意識的師鑒,有點太想當然了。

除了「康山窪」這個村子、還有沒有同樣遭難的村子,師鑒不知道,他也沒有從那些只當自己不存在的村民嘴裏得到任何的線索;但是僅憑着那些人還擄走了幾個小女孩的事情上,師鑒心裏也八九分肯定了什麼人做出了而今的這事!

也可能是因為從這對方虜人的事情上,使得他想起了一年前同樣有小女孩被擄的事情、繼而想起了那差點葬身荒野的何柔。他之所以不顧實際情況、不顧自身安危的一人去,目的是為了剿滅了那伙匪徒不假,但他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救人!

他沒時間等著鷹崖寨的各位前來,因為誰知道到那時那幾個小女孩還在不在,亦或是還有沒有活着。情急救人的心思,讓他也是感覺時不我待!他雖沒想過自己將會面對什麼樣的局面,但他也猜到了自己可能將要面對什麼。他走得慢,這是因為他的身心無比的沉重,但這其中也不僅僅是因為「康山窪」的原因。

夜已黑,師鑒抵達那山腳下之際,已是傍晚過去多時。也心知自己對於土匪老窩的情況一概不知的師鑒,縱然再心急、他也得等到明天的黎明。

就近找了個避風的地方,把那馬拴好、並且給人家準備好了一些草料之後,他這才掏出自己包袱中的乾糧啃了起來。連火都不敢生的他,其後也就抱着槍、窩在那裏靜等著自己睡著了。

這麼冷的天兒,他能睡得着嗎?事實是睡不着、且他也不敢讓自己真的睡着!似乎這些時日以來他也把自己給鍛鍊出來了,他也發現一兩天不睡、其實也沒有什麼,而等他實在是挨不住之時、也是回家去好好休息之日。不過,雖說是睡不着,但眯瞪一下還是可以的:窩在那裏的他,其實就是在等著自己什麼時候能眯瞪過去。

一夜無話,忽然從迷迷瞪瞪中醒神之時,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天色早已亮了。起身活動了一下感覺僵了的身子,掏出乾糧只管自己吃的師鑒,這時候連那楚楚的望着他的馬都不理會了!

倒是,隨後被人家土匪的探哨發現、繼而很有理的把馬交給人家時,在他那句「我要上山」的話之後、他竟然還跟了一句「餵飽我的馬」!師鑒之所以如此的有恃無恐,那是因為以前,有人曾邀請過他上山當土匪。

而情況,也正如師鑒所料!根本不以為師鑒這麼一個半大小子、能掀起多大浪花的那探哨,在接過那馬的韁繩之際,還非常熱情的喚來一個給師鑒領路的人:師鑒,就這麼扛着槍,一路悠悠的上去了。

被土匪稱之為「牛王山」的這座山,也僅是這一片算得上地形險要之地。以前或許這座山上存在着一座牛王廟或山神廟、亦或是什麼寺廟,但也是在不知多久以前就被遺棄了,而今也算是被經營了幾年的土匪給整了出來。

一路倒沒什麼,但當師鑒在人家的引領之下、上到那土匪的寨子裏時,他才發現這偌大的寨子裏是張燈結綵!一股濃濃的新年之氣息迎面撲來,但師鑒也只是感覺身上的血有點熱,只感未盡之冬最後展現出來的那股冷寒。

可能是這裏歡慶的氣氛,遲滯了師鑒的腳步;可能是這裏那些人臉上的開懷笑顏,讓師鑒的目光有那麼幾分留戀;又可能,是那一盞盞懸掛着的迎風而擺的彤紅燈籠,讓師鑒的臉上也帶了色——總之是他的眼睛似也被那紅所映。

不過,當他進入到那懸掛着一「英雄堂」匾額的大廳當中,進而欲要拜見人家匪首時,他身未動、但心裏卻是忽而有了一些放鬆!只因為一進來首先闖入眼中的,除了那耍威風、坐在主位上的土匪頭子外,他還見到了幾個年紀約七八歲的小女孩。然而,隨之,他的心卻是突然又提了起來。

這大廳,應該是平日這些土匪頭頭腦腦聚會的地方,面積還是不小的。在四個牆角都有燃燒得很旺的炭盆之同時,廳中竟然還有幾個大紅燈籠裝點氣氛。相比起外邊來、這裏很靜,靜的都能聽到外邊的山風,靜的能清晰聽到那幾個小女孩手下所發出來的叮噹聲。

那幾個小女孩不是在演奏什麼,而是在伺候那主位上的土匪頭子之時,因為太生疏的讓果盤什麼的有了碰撞什麼的聲音。當然,這也完全可能是因為她們,實在是太害怕的緣故!因為她們始終是一副小心翼翼,兼戰戰兢兢的樣子。

說不上那土匪頭子,有多麼的自在、亦或是威風才對!大清早的、他面前的長桌之上陳列滿了各種的盆盤碗盞,那盆里都是各樣蒸煮的肉食,那碗也是海碗、其內應該是盛着什麼羹湯,盤子裏是好幾樣水果的同時,那幾個似奴僕一般的小女孩正捧著盞、以待人家享受其內的酒。

這長桌應該是以前的供桌,只是以前擺在什麼神像前面的供桌,此際卻是擺在了人家這土匪頭子的面前。那土匪所坐的闊背椅不知是什麼材質的,因為此時有好幾層看着就讓人感覺很舒服的皮毛,覆在其上:那土匪也是半卧半坐,似根本就還未從昨晚的夢中清醒過來,然而看上去更是多了一種說不上的愜意。

說不上此時這大廳之內,是充滿了多麼誘人的肉味酒香,說不上人家土匪頭子是有着多麼的大氣!因為自從師鑒進來之後,人家壓根兒就沒正眼瞅過、其側目的那一眼還是用眼角斜著蔑了的,似乎~~人家對於師鑒根本就沒興趣也不在意。這還真是:

朗朗青天變凄惶,

山神廟裏竟魍魎。

頤氣指使逞驕狂,

蒼生何以禍時央。

然而,這些對於此際的師鑒來說,根本也是同樣的無需在意!在他而言,正所謂:

百姓災禍何時央,

縱少年,亦發猛虎狂;

義氣張,亮金槍,

一腔丹紅禮蒼黃!

點碧碧桑桑。

不過,心裏隱藏着滿滿殺氣的他,在發現那幾個女孩之後、他還未動,人家那滿身愜意的土匪頭子倒是先有了動作。只聽那疑似根本就懶得理會他的土匪頭子,這時忽而嘴裏嚷道:「來啊!」

霎時,突然從這大廳的後堂,「騰騰騰」的奔來一隊人!這應該是一隊刀斧手才對,因為人家的手裏全都握著明晃晃的兵器、且一出來的人家全都怒目瞪着師鑒,似是在等著那土匪頭子下令、以便把師鑒給亂刀之下砍成肉泥。

說實話,當聽到那土匪的呼喊之時,師鑒的心裏也免不了的「咯噔」了一下!不過,其後的他在那刀斧手湧出來之時,他不但不緊張了、反而還有點饒有興緻的賞人家這刀斧手的「威武」。同樣用眼角斜了土匪頭子一眼的他,他的心裏此際還下意識的想到:看大戲,看得有點多了吧?

師鑒懷疑,這土匪是看戲看多了,而他此時也確實是在看戲!只因為那看似身材很是魁梧、刀兵亮晃晃很是唬人的刀斧手,其身上根本就沒有那種攝人的殺氣和煞氣:和那些鷹崖寨的人比起來,這些再威武的刀斧手,也是空長一身肉的雞。

且不說師鑒的心裏是個何種情形,但在那土匪頭子眼裏、他只見到這個有點清高的小道士,是被他的這威風給完全的嚇住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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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鑒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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