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談

午後的時光是最悠閑的。

我懶洋洋地躺在花叢中打著盹。陽光從樹枝花葉中穿過，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點。我眯起眼，盯著那繁複的光影，思緒卻在空中飄蕩。

離開人間已有整整十三個月了。我問過晴殊，從她舉行完聚靈*后，也要十月懷胎才能生下寶寶，再加上我出生已有三個月了，整整十三個月，三百九十五個日日夜夜，不知阿勇是怎麼過的。唉，我現在妖力修行也到了瓶頸，先天妖力是夠精純的，可關鍵是量太少了，要想回到人間，還不知要等多久。

哦，我以前修鍊的那個不叫什麼先天真氣，而叫先天妖力，我都弄清了。天地間一切皆有靈氣，這些靈氣不論那種生物都能通過修鍊聚集在自己體內。但因為各種生物的體質的不同，他們身上的靈氣表現出來的性質也不同，當然，叫法也就不一樣了。妖怪們的，就叫妖力，仙人們的叫仙靈力，魔界的就叫魔力，佛界的叫佛力，天神界的叫神力，冥界的叫陰力，人界的比較麻煩：修真者的叫真元力，異能者叫精神力，修鍊法術的叫法力，修鍊魔法的也叫魔力，可這個魔力和魔界的魔力性質是不一樣的。當然，這些都不是我所知道的，是我那個便宜娘親晴殊為了跟我拉關係，給我講各種故事傳說，像什麼七妖開天，仙妖之盟，妖魔之戰啊，我從這些小妖們的啟蒙故事裡了解到的。

哦，說到晴殊，她又來了。

「子衿乖，來，把葯喝了吧。」晴殊把一碗濃濃的葯汁放在我的面前，用哄小孩的語氣勸我吃藥。「這葯是給你補身體用的，快把它喝了，娘就給你講故事。」

我皺著眉頭，把這苦到不能再苦的葯給喝了下去。不是怕苦，為了將來擁有強大實力，這點苦怕什麼。只是……別看我表面是個小孩子，可我內心卻是個成熟的青年女子。聽到有人用這種語氣哄我吃藥，能不鬱悶嗎？偏偏這理由還說不出口，我不知道如果被人知道了自己並不是個純粹的妖怪，我會面對什麼情況。我不敢冒這個險。

看我喝完了葯，晴殊笑逐顏開：「子衿今天真乖，好，再叫聲娘，娘今天就給你講個咱們妖界四神獸在人界的故事。你不是最喜歡聽人界的故事嗎？叫了，娘就給你講。怎麼樣？」

我抬頭望著晴殊沒有說話。在我心裡，我人間的父母才是我的親生父母，我現在的身體雖然是你給的，但那不是我自願的，我的父母從來都只有一對，他們在人間。你不是！

「唉！」晴殊嘆口氣，復又打起精神，「那好吧，不叫就不叫，只要你高興就行。你是娘的乖寶寶，無論做什麼，娘都不會生氣的。」她的手在我身上撫摸著，臉上卻掛著淡淡的微笑，可那笑卻看著讓人心疼。我動動身子，想要從她手裡掙開，卻又忍住了。

罷了，看她這麼可憐，就由了她吧。

晴殊的眼裡泛起了光，神情明顯好轉起來。可能是我今天沒有向往常一樣從她手裡跑掉吧。

「傳說當年七妖合力開闢妖界之後……」

柔柔的女聲在空中蕩漾開來，這一刻靜謐的感覺讓我感覺自己似乎回到了小時候，躺在媽媽懷裡聽媽媽講故事。

晚上，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修鍊九命真訣。這是貓族族長一系嫡傳的修鍊法訣，是隱暉傳給我的。貓族天生比不上虎、豹、獅、狐等族，幸好有這一獨特法訣支撐，在妖族中還有點地位。修鍊九命真訣的貓妖雖然攻擊力不高，但勝在保命功夫一流。就因為這套法訣，貓族有九命之稱。隱暉能下定決心把這這法訣傳給我這個外人，看來是真的為了晴殊能付出一切。

「隱暉，你說子衿為什麼老是不肯叫我娘？是我那裡做得不夠好嗎？」是晴殊的聲音。她正在外間和隱暉談話呢。

怎麼，她對我的身份起疑了？懷疑我不是她孩子了？我屏息靜氣，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起來。

「不，你做得很好。沒有那個母親能做得比你更好了。子衿不肯叫你娘，是因為她還沒學會啊。」隱暉勸解道。

「不，她會！她都會叫晴殊了，怎麼可能不會叫娘？你知道上次聽她喊我晴殊，我有多傷心嗎？我的心裡一直在滴血啊！」

我想起上次在花園裡迷了路，眼看天都黑了，肚子也早就餓得咕咕叫了，可轉來轉去就是找不到回去的路，無奈之下，只好開口喊晴殊。後來才知道，那是隱暉為了逼我學會叫娘，特地在花園裡施了個*術，讓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以為我情急之下一定會喊娘來幫忙。卻沒想到，我喊的是晴殊。

「那是她小，還不懂事。等她長大了，懂事了，就知道叫娘了。」

「不，你不知道，子衿有多聰明！我每次給她講故事，她的表現都不像個孩子。她那表情像是在邊聽邊思考。我一直覺得，子衿知道自己的身世，恨我不該讓她離開父親，所以，一直對我這麼冷淡。隱暉，我是不是該把子衿還給她的父親啊！」

不會吧！我平時的表現有這麼明顯嗎？怎麼辦？千萬不能讓他們發現我是個帶有前世記憶的人，不，是妖。

「不行。子衿是貓妖，虎族是不會接受她的，雖然她也有虎族血統。難道你要她在虎族時受盡歧視長大？我說過會把她當自己孩子撫養的，就一定會為她著想。子衿先天體弱，又沒有相熟的玩伴，所以養成了孤僻的性子。你對她雖好，可還是不能代替與她年齡相近的夥伴。這樣吧，我明天就去找個和子衿年紀稍大一點，懂事一些的孩子回來。有小妖陪她一起玩，她一定會開心起來的。性子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冷淡了。」

「真的？」晴殊的語氣還帶著一些猶豫，「我們這樣瞞著她的身世好嗎？要不要……」

「晴殊！你答應過我的事不要忘了！我可以不計較你不愛我，一直愛著旭傲，可你不要再想藉機會回到旭傲身邊！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曹操的短歌行我也知道，可你給孩子取名的用意我更明了！這些我都不計較，但子衿是我的孩子，是我和你的孩子，你不要忘了！」隱暉嘆了口氣，語氣軟了下來，「晴殊，子衿的身份是不能暴露的。白虎族可以接受血統不純的白虎，可不會允許擁有白虎血統的貓妖！若是子衿的身份暴露了，你認為白虎一族會接受這個代表恥辱的存在嗎？」

「不可能！自從妖族使用聚靈*增加生育後代數量以來，有多少對結合的妖怪來自不同種族！」

「可你聽說過有幾個妖族後代是血統不純的？那種雜種妖早被處理了！」

「可子衿擁有貓族血統！」

「所以，你不要再想讓她回到她旭傲身邊。這是害了她，不是為她好！」

「那，子衿……」

「我都安排好了。明天會有個比子衿大的，叫莫衍的小貓過來。記住，它是子衿的哥哥，莫衍和子衿都是我們收養的孩子。除了我們倆，沒有人知道你給旭傲生了三個孩子！子衿是我們收養的！為了子衿的安全，你千萬不要走露了風聲！」

「我……知道……了！」晴殊壓抑的哭聲隱隱的傳了過來。

「去睡吧，不要打擾了子衿。我知道你心裡怨我，可我也沒有辦法。」

「不……我沒有怨你，你為我作的實在是太多了，我這輩子都還不清了。我只怪上天對我太殘忍了……」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

明天，會有個叫莫衍的小貓來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