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些驚悚的回憶再次出現在姜年的腦海中——
某時候，四下無人的夜，齊天璣會在空曠的場地，對着夜空揮拳。
一開始，自己以為師叔是在夢遊，直到一個晚上，他抬頭，無意中看到了月球。
可憐的月球，上面的環形山就像凍過的豆腐一般，一處挨着一處。
是的，顯然師叔是在把月亮當沙包打，否則這環形山怎麼會如此之多？
還有一次。
自己在觀察天象，感悟天地間的靈氣，
忽然，異變陡生！
一顆巨大的隕石，裹挾著衝天的火光，正穿過無數細小的碎石塊，疾馳而來。
眼看就要砸落，大災就要降臨在這片土地上。
可隕石卻在就要砸到地球時，改變了方向，擦着地球掠過，重新朝着遠處的天空飛走了。
自己回頭時，師叔正關切地問自己：「你沒事吧。」
是的，顯然師叔憑一己之力改變了隕石的走向。
雖然師叔事後對自己說，當時他手舞足蹈並不是在做法，
那句「你沒事吧」也不是在和自己打招呼，而是在向阜河對岸滑了一跤的姑娘打招呼。
師叔總是這樣，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嗯，師叔雖然強，但他一直在故意隱藏着自己實力，也向來避免提及這件事。
甚至為了隱藏自己的實力，師叔幾乎……或者可以說從來沒在任何人面前出過手。
師叔都是默默變強，默默守護著這一片熱土，不求功名，不求褒獎。
顯然，師叔在隱藏實力。
但自己知道，師叔是無敵的。
師傅也無意中跟自己透露過——「你師叔那方面的功夫相當了得！」
事實也確實如此。
哪怕在非功夫方面，師叔也極強，他雖目盲，但手裏永遠會有一本書，是的，師叔可以不看書卻讀到書中內容。
在快速翻動書頁時，字跡在紙面形成的微妙的凹凸和褶皺刮擦擠壓着四周氣流，師叔能敏銳地捕捉到這份律動，在這樣讀完一本書後，他周身上下甚至會透露著聖賢般的氣息！
師叔的一言一行，一吞一吐，一張一弛間，總是蘊含着盎然仙氣。
正因如此，才千萬不能讓師叔出手！
畢竟，隔這麼遠都能把月球當沙包練的人，如果讓他打出一拳來……
姜年不禁打了個冷戰，那種事情，是連想不敢去想的。
……
「師叔放心，這點小事，弟子來就好。」
姜年輕聲把書里關於閃電鞭的口訣認真地默誦了一遍——
「打雷時把雷收起來，放到口袋裏，用的時候甩出去。」
嗯，很簡單。
就像把大象裝進冰箱裏只需要三步那樣，明確，輕鬆，容易。
姜年把手伸進口袋裏，摸了摸那幾團雷。
彈彈抖抖的，
很溫順。
剛才天上降下了一道極粗的雷電，好像打到了什麼東西，四下炸開了，像放煙花一樣。
自己就在煙花般四下濺射的雷電中摘了幾朵，放進了口袋。
「用的時候……甩出去。」
姜年喃喃重複了一遍最後那句話，具體手法書里沒講，那應該就是字面意思。
畢竟是在正規書店買的！
書，肯定不至於是假的……
練壞了頸椎胳膊腿什麼的倒是小事……
錢沒了是大事！那可是自己足足預支了門裏半個月的香火錢！
姜年掏出那團看上去十分乖巧的雷電，甩到了巨石上。
天地間先是一陣煞白，然後迸發巨響。
看着巨石在雷電的瘋狂鞭笞下一點點崩壞，姜年鬆了一口氣。他在附近找了幾根樹枝，把巨石的粉末清掃乾淨。
看着開闊的路面，想到以後這條路上商賈通行，車水馬龍的場景，姜年的心中浮起了樸實無華的快樂。
隨着快樂而浮起的。
還有道蘊。
無數個道蘊，漫天漫地。
燈籠一般大小的道蘊，又大又圓。
一個個浮在空中，像是一條能走進人間天堂的神奇天路。
「又是考驗嗎？」姜年輕嘆了一口氣。
姜年極其認真地審視着四周的大道蘊，經過一番斟酌，選中了其中較小的一顆，又上上下下把這顆道蘊看了遍，掏出別在腰間的桃木劍，謹慎又嫻熟地在這顆道蘊上選取了一個刁鑽的角度，輕輕刮下了些碎屑。
碎屑在姜年的掌心微微一顫，融入了他的血脈。
隨着道蘊匯入身體，一陣熟悉的獲得感和滿意度從體內傳來。
姜年展顏：「又猜對了！」
是的。
幫東村的妹妹找玩具，幫西村的姐姐找玩偶，幫左鄰的母親找王叔叔，幫右舍的王叔叔躲避左鄰父親的尋找，完成一場完美的捉迷藏滿足他的童心……
日行一善，舉手之勞，這就是姜年這一年多來的獨特修行方式——助人為樂，然後獲得道蘊。
雖然說不清楚每次刮下的這一點點道蘊能增長多少修為，但所謂故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每次一點點，水滴總能穿石！
最關鍵的是，這種修行方式，足夠安全！
當然，也有一點小小的風險——每次自己幫助別人後，哪怕是幫來門裏參拜祈禱的大媽提一會兒菜籃子，都會像這次一樣，出現漫山遍野的道蘊。
師叔說過，靠幫助別人道蘊獲得是很難的，而且他對道蘊用的量詞是「一粒」，說明道蘊一次的量是很稀少的。
師叔說的話，一定是沒錯的。
所以這些燈籠大的漫天道蘊，既不「一」，也不「粒」，顯然是不合理的。
總不可能是天上的仙人眷顧自己，故意暗箱操作，給自己多安排了道蘊吧。
自己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小道士，哪裏會遇到那樣的好事。
唯一的可能就是，真實的道蘊其實只有一點點，就藏在這漫天的道蘊中某一顆中，就藏在那一顆具體道蘊的某一個具體的位置上，需要自己親手把它找出來。
這屬於是大海撈針了。
好在，自己運氣一直不錯。
一次都沒有猜錯過。
姜年喃喃自語：「只要能堅持助人為樂，獲得道蘊，一點點變強，就能在這個危險的世界……苟下去！」
他抬頭，目光堅毅，
剛停的雨，又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