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梅

「這是一個道和仙的世界，萬念皆可成道，萬道皆可成仙。人的修鍊，都離不開道念的支撐，有了自己的道念，修鍊會變得更加專一和穩固，而我今天要教你的這條道叫做心行道，其道念為『知行合一！』，用通俗的話講就是為人行事要和心中想著一致。」

「知行合一？」一個只有七八歲的孩子，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面前一身黑衣、有些駝背卻高大無比的蒼老身影。

「澈兒，我說的這句話你只需記在心中，無需理解，等待來日入世之時，一言一行都照著心中所想即可，這有助於的你修行。」

小孩名為林澈，身穿一件洗得發白的布衣，面容清秀，面對阿爺的回答，雖然聽不懂這些話，還是晃著腦袋點了幾下頭。

「嗯，今天我先傳你道念，你且謹記心中，明天再傳授你道法，你去吧。」

林澈點了點頭，搖搖晃晃地向外跑去。而小孩口中的阿爺一直目送著他離開，「已經在這裡七年了啊！」想到七年之前的那個逃亡之日，阿爺也不禁有些顫抖起來。阿爺本是西荒的一方霸主，七年前被滅門帶著林澈逃亡至此，而此地是離西荒有著萬里之遙的南域，位於炎武王朝境內的陰陽宗。當時阿爺一身殺氣，表明想投入陰陽宗門下，只求個立身之地，而後打敗了陰陽宗的副宗主，眾人雖不喜，但是也敬於阿爺的實力，就讓他們在此定居下來。

「哎，我也要老了。」

老人看了看自己滿是老繭的手，彷彿回想起自己壯年時學得驚世武功，走南闖北，心比天高，任它是龍潭虎穴也要去走一趟。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世人驚嘆於武藝，卻也有不少有心人想要竊取這條道，最終竟引來一位仙人參與其中！

「還想這些陳年舊事做什麼？以前我想當天下第一，什麼事都要爭個高低，現在想起來只覺得像個笑話。人力有時窮，又怎可能做到真正的知行合一。現在我只想把這一身武藝傳給澈兒，我也就可以安心去了。」

阿爺望了望遠處煙霧繚繞的群山和漫天的晚霞，搖了搖頭，走進了屋子。

陰陽宗，練功堂內，現在時間接近黃昏，弟子們大多都已離去。

「喂！野小子，又來挨打啦！」

一位小女孩梳著丫鬟辮，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面前和她差年紀的小男孩說道。再看這位小女孩，可謂是「眉梢眼角藏秀氣，聲音笑貌若芙蓉」。雖然現在小女孩臉上還帶著些嬰兒肥，但是已經能想象到長大后的清麗動人模樣。

「嘿嘿，小胖妞，明天開始我也可以修鍊了，到時候誰打誰還不一定呢！」

小男孩自然就是林澈了，而旁邊的這位小女孩，名叫姬紫雁，是陰陽宗宗主在遊歷世間時收的徒弟，別看小女孩年紀小小的，在修鍊一途的天賦上卻是高得可怕，已經是宗主認定的傳承人。

「就你？你來的時候師父就檢查過了，說你受了路途顛簸的暗傷，全身氣穴封閉大半，連內力都修不出來，還修鍊什麼呀？還有，不準叫我小胖妞，我一點都不胖！」

姬紫雁收回了指著林澈的小手，小臉微紅，然後舉起了秀氣可愛的小拳頭，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好像隨時要動手。

「哎哎！怎麼說兩句就要動手了，好好，我不叫你小胖妞了。」林澈心想現在可不是這個小胖妞的對手，不能和她硬著來，這叫什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林澈又接著說道：「你師父說我不能修鍊，可我阿爺說明天就傳我道法，嘿嘿，這麼看來，我阿爺是比你師父要厲害的，那以後我肯定也是比你要厲害的！」

「你！你說的什麼胡話！我師父才是最厲害的，臭小子看打！」

說罷姬紫雁已經運起內力，雙腳前後分開作弓步，伸手變拳為掌，就要向著林澈胸前打來。

林澈只覺臉前有一陣勁風吹過，當即後退一步，轉身向外跑去，嘴裡還不停念叨著：「急了急了，說不過就打人，你是不是心虛了！」

姬紫雁只覺得這小子實在討人厭，聽了他說的話卻也不禁有些多想，但馬上就把這個想法驅逐出腦，「師父說我的修鍊根骨萬中無一，只要專心修鍊，日後成就不在她之下，我怎可被這滿嘴胡話的小子亂了心！」

姬紫雁搖了搖頭，快步沖了出去，想趕緊把這小子好好教訓一下以解心頭之氣，剛出練功堂，卻見林澈沒有繼續向外跑去，而是倚在堂口前的一顆梧桐樹旁。

「好啊，被我嚇得不敢動了吧，看拳！」

林澈也不敢馬虎，轉身抓著梧桐樹榦，竟是手腳並用地向上爬了上去。只是林澈力氣比較小，也不會什麼爬樹的技巧，這上樹的姿勢實在是有些難看。

「噗嗤！」姬紫雁也不動手，看著林澈爬樹的樣子不禁發笑。「你怎麼跟個猴子一樣竄上竄下的啊！」

不過一會兒，林澈終於爬到樹枝上，對著樹下清麗靈氣的小女孩做了個鬼臉，笑道：「小胖妞，你上來呀，哈哈哈。」

看到林澈這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姬紫雁就越發生氣，可是嘴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只能憋紅了小臉，用自己認為比較兇狠的一個眼神瞪著樹上的少年。

林澈看到姬紫雁不上來，越發放肆。

「哈哈哈，誰能想到，天下第一宗陰陽宗未來的聖女，竟然——怕高！」

姬紫雁聽到林澈的話語，頓時羞紅了臉，低下頭不再去看他。這天下第一宗陰陽宗的名號和未來的聖女也是前幾天她向林澈吹噓的。不過實際上，陰陽宗確實當得上世間第一宗，陰陽宗講究平衡之道，道念只有「消長，轉化」四個字，基礎的道法也是免費的，世人皆可學習，入門和修鍊都比較適合普通人，這也造成了修習陰陽道的人遠遠超過了其它道。此地雖然也叫做陰陽宗，也不過是陰陽宗無數個分宗中的一個罷了。

至於聖女之說，那是因為陰陽宗聖女之位懸空已久，雖說只要通過總宗宗主的考驗，便可成為聖女，可是這麼多年過去，聖女的人選依舊沒選定，足以證明考驗之難。

姬紫雁聽到林澈用自己之前向他炫耀的話來打趣自己，想教訓他卻又不敢上前。到底只是一個六歲的小女孩，這心思一來一去之後，只覺得委屈無比，眼睛里也閃出幾滴淚花。

林澈看著姬紫雁這副模樣，心也不禁軟了下來。

「喂喂，你別哭啊！我信你能當陰陽宗未來的聖女，我們的姬大小姐，再哭可就不好看啦！」

聽完林澈的話，姬紫雁臉色緩和下來，嘴角也微微勾起。心裡卻不禁想到：「平日里師父也會誇我兩句，我倒覺得沒什麼，怎麼他說我會成為未來的聖女，我卻這般高興？是了，因為他太討厭，所以說出的好話自然也是十分難得了！」

「我才沒有哭，只是你這人著實討厭，你下來讓我打兩拳，我就不生氣了！」說完還揮舞了一下秀氣的小拳頭。

要是一般的小女孩林澈也就隨了她，讓她出出氣，只是這姬紫雁的力氣實在恐怖，上次被她揍的地方還疼著呢！

「我才不下去，你上次打我兩掌，我現在還疼著呢！不如這樣，等我開始修鍊了，我們再堂堂正正地比一場，到時候你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好，一言為定！」

姬紫雁伸出了手，用小拇指對著林澈的方向勾了勾。「來，拉鉤！」

「好，拉鉤！」

林澈也伸出小拇指對著姬紫雁勾了勾，只是這一手伸出，在樹上本就不好坐立，這下竟失了重心，腳一滑，從樹上摔了下來。好在這梧桐樹周圍都是草地，這一摔林澈倒是沒什麼痛感，只是頭上、身上都夾了不少雜草，鼻子里插了一朵花，下巴還有一塊泥漬，看起來滑稽極了。

「真是個獃子！」

姬紫雁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竟是說不出的快意動聽，彷彿要把先前受的委屈都通過這笑聲釋放出去。

林澈坐在草地上，整理著衣服，心想著回去又要被阿爺罵了，抬頭看了看對面的女孩。

這時夕陽剛要落下山崖，只剩幾點餘暉映在天空，還有一點落在少女的臉上，林澈只覺得眼前的少女比那晚霞還要艷麗，與她一起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