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誰是黃雀，誰在身後？
被拆開的茶肆大門外，臨街一路，早早不見了半個百姓身影。屋檐飛頂，臨街小鋪，數十名雷刀門門眾嚴陣以待，視線齊齊朝向某一個方向，眼中依然凝固有尚未散去的震撼之色。
大街中央，有兩個孤零零的身影，正是他們，吸引了雷刀門門眾的全部注意力。他們一人站著，一人坐在地上，均是一動未動，氣氛凝重肅殺。
連通兩人之間，是一把通體翠綠，靈若春水的三尺長劍。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握住了劍柄，劍尖距離地上那人的喉嚨，不過一寸之遙，只需稍稍用力，就可以毫無阻攔的橫貫而過，輕鬆得好像殺雞。
左宸俯視著雷炎，笑道：「雷刀門雷炎？雷刀門門主是怎麼教你的，既然是上門拜訪，為何不懂得為客之道？」
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生人勿進氣息的雷炎，即使在目前這般生死交予他人的情況下，依然神情冷靜，見不到半分的驚慌和恐懼。他背上那柄造型古涼的朴刀，早被左宸一劍挑飛，落在了三米開外。
雷炎抬頭，直視著左宸，臉色甚至流露一絲好奇，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方才茶肆之內，瞬息間改天換地誕生的恐怖異象，並非雷炎所為。他和門眾抵達茶肆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發起進攻，而是先行布下陣法，再由雷炎發出全力一刀，也是必勝的一刀。
陣法乃是雷刀門秘傳的幻陣，而雷炎則是陣眼所在，幻陣位門眾一起催動，雷炎則負責陣法內敵人的清除任務。千百次的配合，他們幾乎沒有失手過，即使雷炎未入九品時，就曾以此陣，誅殺過數名九品修行者。
如今雷炎已經踏入九品，這還是九品之後，他們第一次動用這方幻陣。臨來之前，不少門眾以為雷炎有些小題大做，面對一個實力最多九品的修行者，不必如此嚴陣以待。
和無數次的以往配合相同，幻陣的布置幾乎是無聲無息的，就算是殘柳枝也沒有第一時間發現。而在幻陣催動的剎那，凝神已久的雷炎，就劈出了凝聚全身氣血的一刀！
雷炎修的是武夫一道，走的又是朴刀一路，攻伐之力即使放眼整個雷刀門，都能排進前十之列。他蓄力已久，凝聚全身氣血的一刀，甚至可以劈開整個茶肆！
可那一紫黑刀光，只來得及破開大門，茶肆之內，便亮起了一道炫目的青芒！..
在青芒面前，凶煞遍體的紫黑刀光，柔弱得好像剛出生的嬰兒，只是光芒微微閃爍，就被泯滅得無影無蹤。而越發耀眼的青芒從茶肆之內擴散而出，待得光芒消失之後，便有了眼前的這一幕。
左宸持劍在手，雷炎如待宰羔羊。
怎麼做到的？
左宸很是認真的想了想，方才說道：「因為你還不夠強。」
雷炎的實力，不過堪堪邁入九品，即使面對左宸都不是對手，更不要說自行激發的殘柳枝了。要是雷炎和門眾這一套天羅地網，足以誅殺六品修行者，方才會對左宸產生些許的威脅。當然，若是雷刀門真有九品殺六品的手段，那護道二宗便可以讓位了，還當什麼十派？
這句略帶侮辱性質的話，並沒有讓雷炎動容，他靜靜注視了片刻左宸，竟然忽然一笑，說道：「左公子，你是一條過江龍。」
左宸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你算準了雷萬里會來這茶肆，先行等候，辱萬里於大庭廣眾之下；而後又串通風聲堂線人，為我送上了一份假情報，揭露了自己的位置；我會來此，想必也在你的預料之中。是嗎，左公子？」
「你倒是個有趣之人。」
左宸訝然，沒有想到一副武夫模樣的雷炎，思緒竟然如此縝密，將此番衝突的起因盤算，條分縷析，竟然猜到了七七八八。
「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要送上門來？」左宸好奇問道。
雷炎淡淡一笑。他每次笑起來，臉上的傷疤就如同蚯蚓般蠕動，說不出的猙獰可怖：「左公子，這裡是清波府，你是在請君入甕，我又何嘗不是？」
「說得好！」
這一聲，猶如悶雷炸響在左宸耳邊，嗡鳴不停，震動不休。大街之上，晃眼一動，便多出了一道中年男子的身影，負手而立。
他頭髮半白，臉上溝渠縱橫，卻雙目炯炯，精神旺盛的樣子。一身華服，也遮不住他雄偉寬廣的身軀，負手而立時，氣質驟然升騰而起，宛若一堵高牆站在那裡。
他緩緩開口，說道：「雷刀門，王城，見過左公子。」
獵獵風聲，送來的不止是這句話，還有王城毫無保留，卻又凝作一處的萬頃威壓，如山傾覆，當頭朝著左宸鎮來！
殘柳枝青芒大亮，發出一聲清脆劍鳴，竟在劍身四周，盪出了層層漣漪，如水般波動不休。
「嗆」的一聲！當無形無色的兩者碰撞時，發出的竟然是金鐵交戈時的刺耳摩擦厲響，碰撞的那處空間，竟然有陶片層層碎裂的聲音發出，氣浪驟然四散而開，掀起漫天的煙塵。
待得煙塵散去，街中一幕，方才重新落入眾人的眼裡。
王城依然負手而立，雙腿筆直釘在原地，紋絲不動；左宸距離原先的位置，已經後退了三步，手中殘柳枝上，有瑩瑩青芒流轉不定。
這第一波交鋒，竟然是左宸落了下風。
左宸落了下風，卻不是王城意料中的下風。
王城眼中閃過一絲訝然，這一句問候，在他的設想當中，應該是左宸抵抗不及，直接跪下。他修為已至六品，一眼望氣，左宸的修為不過八品而已。
六品對八品，即使他未出全力，也應該是絕對的碾壓之勢，而不該僅僅是讓左宸後退三步。
於是左宸修長勻稱的身軀，和始終平靜的神情，在王城眼裡，多多少少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左公子，不知師承哪門哪派？又來我雷刀門的地盤上鬧事作甚？」王城緩緩開口，聲音沉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