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第十三章

牢房建在城外一處荒郊，高牆豎立，像一座堡壘。

雅典娜被關在最上面一層，阿爾忒彌斯和沈蘅分別在她左右的房間。

送她們來的侍女關緊牢門后就離開了，此時上層竟無人看守。想來比起她們，島上的女人認為人高馬大的男人們更需要嚴格看管。

酒水中的迷藥並不濃烈，雅典娜與阿爾忒彌斯受到的影響微乎其微；就連身為凡人的沈蘅，四次副本淬鍊提升之下，也近乎免疫。何況沈蘅是藥劑師，在確定酒中藥物成分之後，已經可以製作解藥。

監牢頂層寂靜的過分，無人看守不說，其他房間也沒有任何動靜。

「這一層只有咱們三個嗎？」簡陋的「房間」被鐵欄隔開，沈蘅湊近雅典娜這邊，小聲詢問。

阿爾忒彌斯也湊過來：「就咱們，其他房間連呼吸聲都沒有。」狩獵女神對風吹草動最為敏感，不會忽視一點動靜。

確認了頂層沒有外人，三人也乾脆不再偽裝，起身查探。透過小窗，可以看到監牢修建在城外不遠處，周圍野草瘋長。再往遠看，是有些荒廢的農田。

「女王當時是不是說，等他們醒了就趕到田地？」

「還說要配什麼葯。」阿爾忒彌斯補充。

沈蘅：「這是要他們……種田嗎？」

「我估計是這個意思。」雅典娜分析：「之前也說過，島上都是女子，會耕田的很少，導致田地荒廢，糧食。原故事裡，女王希望英雄們留下來，替她們管理城市。副本里，目前看來，女王只希望增加一些勞動力——也許說奴隸更恰當。」

「其實也早有預兆，原故事裡女王愛上了伊阿宋，只宴請他一人，其他英雄由島上別的女子招待。這次卻齊聚一堂，看來是想一網打盡。」

「那……我們怎麼辦？」沈蘅有些焦急，如果這一步就卡住了，任務完成簡直遙遙無期。

阿爾忒彌斯剛要回答，雅典娜卻抬手制止，說：「應該是我們問你。我們都是第二場，第一場不是這種模式。你經驗更豐富，如果遇到這種情況，你怎麼辦？」

沈蘅聽她這一問，愣住了。我怎麼辦？她努力地去想，如果他在…不，現在只有我，我下一步應該做什麼？我……要怎麼完成任務？

「我，我不知道……」她緩緩低下頭，小聲說：「我以前有男……有隊友，他說隊里一個人拿主意就夠了，我也不太聰明，跟不上他的想法。他說什麼我就做，以前都是這樣……」

「不會吧？他說你就信？」阿爾忒彌斯毫不客氣：「那他要是不在——他這次就不在。死副本里了？」

「沒沒沒！」沈蘅一個激靈，趕緊擺手，但很快情緒又低落下去。

「我們，嗯……吵架了，這次就沒組隊。」

阿爾忒彌斯眨眨眼睛，心裡不大相信。不過看沈蘅心情不大好，就沒再說下去。雅典娜對沈蘅的「消極」有大致了解，也不繼續詢問，而是出言道：「先逃出去，不要驚動看守，確認其他英雄的位置和狀態。沈蘅，我們嘗試開門，你是藥劑師，就配置解藥，配人的用量。」..

「啊？好！」沈蘅從低落的情緒里拔出來，下意識順著別人的指示行動。

宴會剛結束不久，目前已是深夜，應當是看守最薄弱的時間。這監牢，不知從前的越獄率如何，反正在二位女神眼裡，防禦措施接近於零。

也許是性別原因，三人沒有被戴上枷鎖鐐銬，只是簡單地關在裡面。雅典娜嘗試幾次，就輕易用角落裡散碎的細銅絲捅開了門鎖。

這還是考慮過不要弄出太大動靜，才沒有一腳踹開。

三間牢房門都被打開，雅典娜巡視一番，監牢呈方形，兩側分割成一個個房間，中間是走廊。兩邊均有樓梯，通向天台和下一層。

雅典娜和阿爾忒彌斯極有默契地分開行動。走廊盡頭的窗戶比房間里大很多，縱然中間豎了一道欄杆，也勉強夠一人通行。

阿爾忒彌斯翻上窗檯，俯視下方，心裡估量好兩層之間的距離后，乾脆一躍而下，單手握住下一層窗戶欄杆，矯健翻身，無聲踏上窗檯。張弓搭箭，箭尖已然瞄準。

沒錯，她的弓箭仍然同以前一樣，可以自由收進空間，不用時刻背在身上。這一點可羨煞了某位戰爭女神。

另一邊，雅典娜帶著沈蘅悄悄從另一個樓梯走下，行至轉彎處，就見到擠擠挨挨關滿一層的阿耳戈英雄們，還有十幾名看守在外的女子。

伊阿宋已經醒了，可不論他如何喊叫，看守的女衛都絲毫沒有反應，像是篤定了他闖不出去。

單看那比上一層粗了數倍的鐵欄，還有手腳上緊鎖的鐐銬，三位姑娘的待遇確實比英雄們好多了。

「你們到底要幹什麼？」伊阿宋半躺在地上，靠著身後昏迷不醒的隊友。他想要衝上去錘爛欄杆，找女王問個清楚，手腳卻軟綿綿的，只能氣急敗壞喊上幾句。

看守的女衛一個眼神都不想給他，只是默默統計著他們陸續醒來的時間。

忽然，「嗖」的一聲，某個輕薄的物體從臉邊劃過，留下一道血痕。

「什麼人？」女衛們反應迅速，轉向暗器來向，卻一個人影都不見。

弓弦輕響，箭矢如同一抹暗影，抓住所有人轉頭的時機，從反方向襲來，擦過一名女衛的右手，斜斜扎在牆角。

在有限的光亮照不到的暗影處，雅典娜如同敏捷的黑豹，迅速躥出將人打暈。那名女衛吃痛的尖叫聲來不及出口就戛然而止，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這時，第二支箭也鬼魅般襲來，射傷了離雅典娜最近的另一名女衛，依然是極其準確地擦過右手，能立時消除一個戰鬥力，又不至傷人性命或留下後遺症。

這個人也立刻被敲暈，拖入陰影。

「有人劫獄！」「窗戶邊有人！」

窗口拉弓，並未刻意隱藏身形的阿爾忒彌斯立刻被發現，可她絲毫不慌，幾支利箭射出，扎在前沖幾人的腳前，數名女衛的奔跑動作來不及收住，陣型一陣騷亂。

而落在後邊的幾人，悄無聲息地被雅典娜制服，再扔到牆角。在弓箭的掩護下，戰爭女神徹底放開手腳，直到人數減員大半，剩餘女衛才意識到，還有第二名襲擊者存在。

可回頭就是把後背留給弓箭手；不回頭，又不知那神鬼莫測的襲擊者何時會再度發難。

僅剩女衛中的一人喝道：「集中！」，其餘四人也不敢再貿然出手，靠攏過來背對背圍成圈，握緊兵器嚴陣以待。

可雅典娜又怎會給她們太多時間反應，她不再有意隱藏，直接衝出，嫻熟的武技下，女衛壓根沒有抵抗之力。同一時刻，阿爾忒彌斯拉弓，弦如霹靂，引得面對她的兩名女衛繃緊身子，手中刀劍擋在身前。

直到雅典娜將二人反剪雙手綁起，她們才明白，窗口那人只是拉動弓弦，吸引注意，實則並未放箭。

混戰之際，沈蘅趁亂摸到牢房邊，一個個房間發放解藥。英雄們逐漸醒來，恢復力氣。

阿爾忒彌斯從窗口躍下，一支不落回收箭矢，目前的副本世界還不足以讓金箭損壞。

雅典娜特意沒有打暈最女衛，此時將她們綁在樓梯轉角處，問：「為什麼對我們這麼大的敵意？」

方才出聲要求集中的女衛，看起來是衛士們的頭領，此時也是她先開口，聲音憤恨：「男人又是什麼好東西？」

雅典娜：「你們的丈夫已經得到報復了，不是么？」

女衛頭領聞言，眼裡劃過驚詫，似是想不通她為什麼會知道。

雅典娜無意照顧她的情緒，繼續說：「我對報復行為沒有異議，但不該牽扯到外人身上。」

女衛頭領嗤笑一聲：「哈，你以為他們能好哪去？你可知道與女王調情的那位，家裡還有未婚妻等著？」

雅典娜：……啊這，副本伊阿宋比神話伊阿宋更渣了呢。

女衛繼續說：「男人不都是這個樣子？你也是女人，可知道這種滋味？」

雅典娜：……

對不起她不知道，就別說敢背叛她的，以戰爭女神的彪悍程度，敢喜歡她的都沒碰上過——哦，也不是沒有，火神那個憨批，呵。

「我們一開始認為只有女人也能過的很好，但很快就出了問題。女人不會耕地，很多田地都荒廢了。出海的人又有幾個肯和我們交換糧食呢？所以——」

「所以你們決定奴役男人？」

「沒錯！」女衛頭領回答：「我們不願意回到依附男人的境地中去，就只能這樣做！」

雅典娜無意評判她們的道德或別的什麼，古希臘是典型的父權社會，女子地位低下，一群只理過家的女子，忽然讓她們治國，的確太難了。

如果不是任務限制著，雅典娜倒是很樂意留下來一段日子，幫她們將一切走上正軌。可惜任務在身，耗不起時間。

沈蘅的解藥已經發完，英雄們中的迷藥效果也已消除，在伊阿宋的帶領下，他們破門而出，直奔停在港口的大船。

雅典娜和阿爾忒彌斯也跟著撤離，監牢發生的動靜，王宮那邊也許已經知曉，如果不想留下糾纏，最好趕快離開。

等到最後一人登上大船，他們看到一對女兵衝出城市，手拿武器向大船的方向圍攏。阿爾忒彌斯同時射出數箭，在女兵陣前釘出一道防線。女兵中有人以弓箭回擊，但都被雅典娜斬落在半空。也許是因為身份設定，雅典娜進入副本時有矛盾傍身，只是當初下船是為赴宴，沒有帶在身邊。

趁這時間，眾英雄合力解纜開船，在風的幫助下，及時駛出港口，向更遠方的大洋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