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清泉石上流

趙美人冷笑著道：「太後娘娘高看臣妾了！臣妾哪有那麼大本事？臣妾原本想偷偷放蛇去嚇那個毒婦，偷運蛇進宮來卻被孔美人發現了，孔美人告訴臣妾，貴妃根本不怕蛇！」

臉上滿是驚恐的趙美人想要停下，可嘴巴不受控制繼續說：「再說嚇一嚇也不一定能成事，孔美人說她也要報毀容之仇，於是提出了收買小山子的計劃。」

孔美人驚詫無比地跪下來，她想不通，趙美人明明說過出事了她就一個人扛下，怎麼會這樣？

「臣妾……臣妾難道不該恨貴妃嗎？當年臣妾一支驚鴻舞，皇上說臣妾是驚鴻仙子，可……可貴妃多狠啊！她親手拿著簪子劃破臣妾的臉！臣妾從那以後都不敢照鏡子……」

孔美人紅著眼眶：「如今不過是害她沒了孩子，臣妾恨不得刮花她的臉，將這些年受到的苦楚百倍奉還於她！」

秦宸忍不住怒喝：「一群蛇蠍毒婦！」

趙美人癱軟在地，又哭又笑：「是啊，臣妾是蛇蠍毒婦，貴妃是什麼？皇上您怎麼不問問瑤充容？說起來，小山子急需用錢的消息還是瑤充容透給臣妾的呢！」

一旁看戲的瑤充容突然被一口大鍋砸下來。

說實在的，她只是隱約覺得趙美人要找貴妃麻煩，於是就無意間把小山子推出去，她不過說上一句話，又沒有真的動手……

「臣妾不過說了一句話罷了，又沒有想要……是，沒錯！臣妾就是巴不得貴妃不好過！」

瑤充容聽著自己的聲音，腦海一陣凌亂，可嘴巴根本停不下來：「臣妾懷第一胎時，貴妃要臣妾用胎兒去陷害皇后，臣妾不依，她就拿臣妾唯一的妹妹威脅，皇上還記得嗎？」

流著淚，瑤充容痴痴望著高坐的皇帝：「臣妾小產，皇后禁足三個月，貴妃春風得意了三個月，呵呵呵——嗚嗚嗚——」

她邊哭邊接著說：「臣妾懷第二胎的時候，貴妃還想故伎重施，可臣妾的妹妹已經死了，她沒有能威脅臣妾的，可貴妃懷孕了……那一天，臣妾被貴妃親手灌了一碗葯，那四個月大的孩子，就這麼沒了……」

瑤充容胡亂抹著眼淚，突然凄厲地吼叫：「如今臣妾懷了第三胎！貴妃對臣妾噓寒問暖，送吃送喝，可臣妾悄悄送出宮請大夫一看，竟然都是對孕婦不好的東西！她如此歹毒！她怎麼如此歹毒！臣妾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

大殿內寂靜無聲，這句「啖其肉、飲其血」擲地有聲、繞樑迴響。

一臉疲憊的袁太后深吸口氣，問：「爾等所說貴妃之罪行，可有證據？」

瑤充容抱著肚子跪著哀哀戚戚地哭：「貴妃心狠手辣，會不知道殺人滅口嗎？臣妾只能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只可惜……只可惜棋差一著……」

孔美人用力揉搓臉頰，露出一道橫穿臉頰的疤痕，聲音飄忽：「當初貴妃划傷臣妾的臉時，有兩個太監按著臣妾，沒兩天就死了，皇上您看看，臣妾這道傷疤難道是臣妾自己划的嗎？！」

趙美人陰冷一笑：「證據？臣妾記得，皇上派了李公公將那宮女杖斃了，呵呵呵……」

良久，殿內都沒人說話，這時李有德輕聲輕腳走了進來，躬身稟告：「回稟太後娘娘，皇上，七月時小吳子家中確實出了事，也確實多了一百兩銀子，奴才查驗過，是新銀，就是……就是……」

袁太后毫不掩飾心中煩躁：「吞吞吐吐做什麼？！」

李有德只好實話實說：「就是皇上賞賜給瑾婕妤的白銀，」說到這裡又低聲補充一句：「沒記錄在冊的那批。」

崔雪見聞言簡直想死，這個李有德和她有仇？平時給他的荷包也是鼓鼓的啊！兄弟你懂不懂禮尚往來？哦，李有德你是個太監沒有兄弟……

「什麼？為何沒記錄在冊？」瀾婕妤像一隻炸毛的雞，聲音有些尖利地問。

秦宸面無表情看她一眼，轉向李有德：「繼續說。」

李有德額頭冒汗，有些後悔剛剛說得太清楚，他收斂心神，繼續說：「小吳子的三弟確實進過刑部大牢，但早在八月中旬就出獄了……」

跪著的小吳子立刻抬起頭來，緊緊盯著李有德。

「奴才費了些功夫才查到，趙家把人藏在了郊外一處山村。至於小山子，他家中母親前段時間確實生病了，那一百兩銀子花兩，還剩兩，都是舊銀。」

「嗯，既然如此，真相大白了，也就是趙美人、孔美人合謀，害得貴妃小產、麗妃早產、蘭妃受傷，那便……」

「母后，朕還有問題。」

袁太后明顯愣住，一時沒說話。

眸光沉沉的秦宸問：「你們與貴妃有仇，為何要攀咬瑾婕妤？瑾婕妤難道也做了什麼？」

崔雪見：卧槽！狗皇帝竟然質疑她的真善美人設？！

趙美人冷冷撇了一眼崔雪見：「臣妾本想嫁禍瀾婕妤，畢竟瀾婕妤囂張跋扈，臣妾與孔美人都被她罰過跪，若能一石二鳥何不快哉？」

她眼中透著無力：「可惜瀾婕妤身邊侍候的太監宮女都難以收買，宮外程家也控制著他們的家人，臣妾無從下手。正巧小吳子的三弟撞上來，呵呵，只能怪她倒霉！」

「選秀時臣妾害她落水，可皇上還是把她選進了宮，她竟也不報復臣妾，不僅膽小如鼠，還又倒霉又蠢！」

崔雪見：一分明悟二分震驚三分羞恥四分怒容十分無地自容……好傢夥，原主是你害死的啊！

殿內眾人也是投以「同情」的目光。

事情已經了解完畢，該是懲罰的時候了。

冷麵如霜的秦宸沉聲道：「所有涉事太監宮女全部杖斃，小山子和小吳子杖斃，其家人發配充軍。至於趙美人、孔美人，打入冷宮，其家人以謀害皇嗣論罪。瑤充容，知情不報反而暗中推波助瀾，念其身懷皇嗣，褫奪封號，禁足三月。」

這就完了？這就完了？這就完了？

崔雪見控制不住想要張嘴質問「貴妃呢？」。

與此同時，瀾婕妤也質問：「貴妃呢？」

嗯，殿內只響起瀾婕妤的聲音。

為何？因為崔雪見這個狠女人狠起來連自己都毒啞了！當然，配套的解藥也已經準備好了。

就是花了雙倍的錢讓崔雪見很不快樂。

殿內的瀾婕妤已經控制不住地追問：「皇上，貴妃做下那麼多惡事，難道您要裝作看不見嗎？」

誰知皇帝根本不搭理她，只自顧自垂眸沉默。

最後還是袁太后卻冷笑一聲：「皇兒，即使你敬重花太傅，也不可再縱容她了！瞧瞧她都做了什麼？」

秦宸終是下定了決心：「貴妃，育有大公主，且剛剛小產，念其身體虛弱，貶為妃位，禁足半年。」

後宮諸人對這個結果都不是很滿意，但皇帝一言既出，貴妃從今往後就是花妃了。

事情都說清楚了，眾人也各回各家。

被迫花了一大筆錢的崔雪見心情很不好，但日子還要過，尤其是當她得了皇帝不記錄在冊的賞賜的消息傳出去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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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拜見瑾婕妤，您這邊使喚的少了個太監，您看什麼時候有空挑一挑？」魏大全露出諂媚的笑。

崔雪見問：「人都帶來了嗎？現在挑也行。」

魏大全連忙叫人站好，要知道如今這溶雪殿可是僅次於瀾婕妤的錦馨殿呢！

昨天時，崔雪見就花錢買了一個大內高手小太監，一口氣花掉二十萬的感覺很茫然……

茫然的崔雪見一手點中一個面色白凈的小太監。

「奴才高守，拜見主子。」

「嗯，以後你就是小高子了，先跟著小梁子熟悉熟悉溶雪殿的事務。」

一旁的魏大全行禮告退，心裡想著這位婕妤娘娘真是眼光獨到，總能選中一些家世清白的太監宮女。

只可惜家世太低，把控不住底下人宮外的情況，這才出了個背主的小吳子……

不過臨了，這謀害皇嗣、謀害妃嬪的大罪也沒沾上一星半點。

要說影響，大概就是換了個使喚太監吧。嘿，也是好事啊！

正感慨時，手底下的跑腿快步迎上來：「乾爹，貴……花妃那邊醒了，叫您帶著人，那邊抬步攆的太監要補上。」

魏大全什麼都沒說，帶著人就去了長信宮。

只是心裡難免嘀咕幾句：皇上發了話，花妃禁足半年，現在急著要太監做什麼？難不成這位曾經的貴妃娘娘過兩天就能出門了？

心中一猶疑，態度就更恭敬了，點頭哈腰、阿諛奉承，累得滿身是汗才終於走出了長信宮。

第二天，崔雪見迷迷糊糊起床，迷迷糊糊聽見小高子說什麼「趙美人和孔美人死了」，頓時清醒過來。

據說是早上送膳食的太監在冷宮裡找不到人，不僅沒有打入冷宮的趙美人和孔美人，連裡頭洒掃的兩個老宮女也不見。

整個冷宮空蕩蕩的，透著一股陰森寒氣。

鑒於昨天剛剛發生的大事，冷宮管事太監立刻發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是把地皮翻一遍也要把人找出來！」

接下來就是冷宮版的「尋人遊戲」。

最終，枯井裡發現了四具屍體，兩個美人身上都有掙扎過的痕迹。

不過管事太監多精啊，只上報兩個美人不慎跌落枯井而死，兩個宮女護主不力，自知難逃罪責，一時想不開也投井了。

至於兩個美人為什麼去枯井邊？那就等人問了再編出一套瞎話來。

總而言之，消息一出，幾乎整個後宮都懷疑是花妃乾的，但沒證據，也沒誰正義感爆棚要為四個死人討個公道。

崔雪見也只能感慨一句，花太傅不愧是皇帝的恩師，死了六年還能叫皇帝如此善待縱容她的獨女。

小高子帶來的另一個消息關於剛出生的大皇子。

剛出生的大皇子沒了生母，按理是要在後宮中選擇一個妃子養育，可他生母是麗貴妃，要麼交給同一位份的貴妃撫養，要麼交給皇后撫養。

貴妃已經成了花妃，且剛剛小產，正在休養，估計也不樂意養別人的孩子。

皇后自從那天昏迷后就一直緊閉宮門，說是卧床養胎，想打聽點詳細消息也沒門路，大內高手再牛b也不敢獨闖椒房殿嘛。

而袁太后管理六宮、事務繁忙，即便要養孫子，也是養袁家人楚充儀親生的，即便大皇子佔了「長」，但當今皇帝也非嫡非長啊。

種種無奈之下，大皇子被王太后以慈寧宮缺少鮮活氣的理由撫養。

後宮安靜了下來，除了瀾婕妤依舊寵冠後宮外，基本無大事。

崔雪見保持著每個月侍寢兩回的頻率繼續「膽小如鼠」。

嗯，是的，自從那次去御花園被四個美人堵了之後，她就沒再出過門。

偏偏皇后卧床，連初一不見人了，袁太后也發話後宮嬪妃不用天天去拜見她，這就導致，崔雪見很無聊啊！

人一旦無聊，就會胡思亂想，胡思亂想就會搞「發明創造」——

「主子，婉美人、洛美人、梅寶林來了。」

崔雪見精神一震，連忙招呼道：「快，把麻將桌搬出來，瓜果點心也準備好！」

婉美人一身嫩翠綠對襟大袖袍，腰間一塊水頭極好的綠玉，梳著靈蛇髻，別著珍珠步搖。

她嬌俏的笑著打趣兒，「瑾姐姐莫不是今兒早起就盼著妹妹們來贏你的錢嗎？」

「好大的口氣！今兒不把婉妹妹的賭資贏到手就不放你走了！洛妹妹和梅妹妹可看著我的眼風行事啊！」

崔雪見朝洛美人、梅寶林眨眨眼。

洛美人甜甜笑起來，她有兩顆可愛的小虎牙，今天畫了面靨妝，酒窩和虎牙簡直絕配！

只聽她清脆爽朗笑道：「妹妹今兒可是拜了財神爺才來的，瑾姐姐和婉姐姐的賭資恐怕都是妹妹的了！」

清冷范兒的梅寶林有些放不開，只抿唇笑。

崔雪見一邊調侃：「你口氣比婉妹妹還大，可惜了，這可是長寧宮的地界兒，你贏了錢還出得了門？」

婉美人笑嘻嘻坐到麻將桌上，塗著蔻丹的手指摸著碧玉麻將，心裡有些唏噓：這可是碧玉啊，就這麼做成了麻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