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清倉
翌日。
沈家留了葛秀芬在家照看三個孩子。
沈綰檸、郝淑蘭和沈大狗下地收稻穀。
現在正是豐收時節。
村口收稻穀的人不少。
沈綰檸在自家的地里忙活，不時借著起身休息的間隙，抬眼眺望李家田地的方向。
李滄生就在地里。
但因為他額前有碎發，沈綰檸怎麼看，都看不清他額頭上的傷勢。
她於是向沈大狗求助：
「弟弟，姐姐眼神不太好，要不你去大路上走兩圈，幫姐姐看看，李滄生頭上的傷怎麼樣了？」
沈大狗雖然覺得不好意思，但是忸怩片刻后，還是點頭答應了。
他一路小跑，跑上村大路，往李家田地的方向張望了一會兒，許是沒看清楚，又繼續往前，在李家田地不遠處，再次假裝四處張望，大約他還是看不清，最後竟然跑到了李家的田埂上。
這時，早有察覺的李家人，李代榮、羅美珍，李家的五個兒子，包括李滄生，都齊刷刷的停下了手裡的活，望向他。
而就在這樣的目光里，沈大狗還是假裝四處張望，並且在李家的田埂上來回的走。
最後他快要走到李滄生的臉上了，才終於似乎是看清楚了。
原路返回了。
整個過程，沈綰檸看得一清二楚。
她尷尬得直皺眉，手裡掐著一把水稻，喃喃道：
「弟弟呀，姐真是誤會你了，原來你不是個社恐，你是個社牛。」
剛才這樣的場面，換了她，她都不好意思再偷瞄下去。
何況……還偷瞄得那麼蹩腳！
李家地里，羅美珍瞧了李滄生一眼，故意問道：
「滄生，你說沈家這小子，來幹嘛來了？」
一旁李代榮不以為意的接話：
「管他的呢。滄生怎麼知道？」
羅美珍撇了撇嘴，放下水稻，便往一旁田埂上走去了：
「我喝口水。」
李樹生跟上她，說：
「娘，袋裡沒水了，我幫你打去。」
「行。」
留在地里的李滄生繼續埋頭割水稻。
割了片刻，他意識到什麼，起身看向了沈家田地的方向。
沈綰檸正好在起身的間隙看他。
遠遠的四目相對，只一眼，先前的那些恩怨，就都釋懷了。
因為他已經知曉了她的感激。
而她，也理解了他的關照。
沈綰檸微微揚起嘴角。
李滄生也回了她一個淡淡的笑容。
接下來，兩人心照不宣，繼續埋頭幹活，不再往各自的方向張望。
沈大狗走回來時，向沈綰檸報告說：
「姐，我看清楚了，滄生哥頭上有這……」他用手比劃了一寸長，「……么長一個口子，就在額頭這塊兒，已經結起來了，就是……腫，還有點紅，不過會好的樣子……」
「嗯，知道了。」
沈綰檸點點頭，又想了想，才說：
「草藥咱們沒有，治療什麼的……也幫不了他，這樣，一會兒我們打了穀子，就全送給李家吧，這事兒還得你去辦，不過得偷偷的，別再讓人瞧見了。」
「好。」沈大狗答應下來。
在這個年代，打穀還是靠手動。
割好的水稻一把把拿著，在谷桶上反覆拍打，直到把稻穀全打落在桶里，就算完成。
所以效率極低。
沈家的一畝三分地，沈家四個人輪換著來，花了五天的時間，才全部收割完畢。
收到的稻穀約三擔，兩百來斤，沈家只留下一半，另一半，都讓沈大狗偷偷倒進了李家裝稻穀的籮筐里。
說好的感謝，當然要付諸實際。
何況沈綰檸還有空間。
這幾天，李家人在挑穀子回家時，也有發現不對。
但因為「不對」是多，不是少，他們也沒計較。
只在回家路上，偶爾會說一句：
「咱家的穀子怎麼還會發脹的？裝的時候明明沒滿，挑的時候這筐就滿了！不知道回頭煮成了飯，能不能也多有兩碗的？」
「我瞧著不像發脹，是不是誰家的穀子裝錯了？」
「不能吧！不僅咱們家，全村人都是從開春開始，就指著這道收成活命了！恨不得掉在地里的穀子都給摳出來！這能裝錯？」
「哎呀，管他的，沒人問就是咱們家的。」
「這倒是，回去炒一把穀子，吃新飯去咯！」
「……」
收谷之後，沈綰檸就不再蹭老母豬的口糧了。
因為豬圈裡，十九隻小豬仔嗷嗷待哺，體型還日漸增大，老母豬的哺育負擔實在是太重了！
就連看起來很好吃的深海魚乾，沈綰檸都一塊不落的，全磨成粉煮進了豬潲里。
至於為什麼知道要磨成粉，當然是因為仔細研讀過養豬指南了。
只可惜，好景不長，一個月後，沈家的米缸就宣告「清倉」了。
這天中午，沈綰檸在飯桌上拿到一碗清粥。
她喝了一口，疑惑的問：
「娘、奶奶，你們誰上火了么？咱家怎麼改喝粥了？」
現在是八月份，酷暑和早秋都已經過去，已經涼爽的中秋了。
就算要上火，也該是前段日子才對呀。
沈綰檸心想。
郝淑蘭卻說：「不是的，這裡……已經是咱家最後的米了……」
聽了這話，沈綰檸第一反應便是：
「這麼快？！」
她倒不是覺得糧食耗得快，而是覺得……這麼快，她就又要去蹭老母豬的豬食了？！
要剋扣一位奶十九個孩子的媽媽的口糧，真是叫她於心不忍呀！
當然不忍歸不忍，吃飯的問題還是要解決。
沈綰檸又到豬圈去了。
「白菜，一天三顆，可以拿一顆，回頭摘點野菜來代替。稻穀，一天五斤，磨成米，給人吃正好夠了，只能委屈下豬豬，吃磨剩下來的米糠了。反正還有紅薯玉米那些，應該餓不著吧……」
沈綰檸拿著空間書，自顧自的盤算著。
忽然，什麼東西撞到她的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