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只成門戶私計

大殿內，眾人的目光又聚集到高傑身上。

一任叛將，總是不受信任的，但是現在高傑卻似乎感受到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史可法代表務實派，此次與清流派劉宗周的合作，就是為了促成內閣對軍隊的掌控。

高傑心中暗爽不已，這些個高官巨宦，終於是有朝一日，也求到我高傑身上！

咳咳！！

隊伍末尾，建安候劉文炤不著痕迹的咳嗽聲將高傑拉回了現實，好似在提醒他，應該如何回話。

「高大人，請你發表自己的意見吧？」內閣首輔史可法破天荒地對著高傑微微一禮。

「臣高傑，」徐州總兵高傑從班列中站了出來，躬身向著崇禎皇帝一禮：

「同意廢止太監監軍，以給事中，各御史大夫，任軍中諸事！」

高傑的身子微微的彎了下去，聲音也在大殿中迴響。

話音一落。

殿中諸人表情之精彩，各有不同。

馬士英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高傑他看不出來這是前門驅狼，後門引虎之策？這是被豬油蒙了心，還是瞎了眼了！

老夫方才句句箴言，這頑愚之匹夫是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但是下一秒，馬士英已經瞪大了眼睛，瞬間反應了過來：不對！高傑什麼時候投靠了內閣諸人，是史可法？還是劉宗周？！

不同於馬士英在前面咬牙切齒的樣子，黃得功並沒有什麼動作，從剛開始，他就一直在觀察內閣諸人的表情。

史可法和高宏圖，甚至劉宗周聽到高傑的『同意"二字時候，都在一瞬間露出了詫異之色，唯獨一個人......

「建安候，劉文炤！」黃得功眸光幽幽，其手指在袖中緩緩屈起：「年歲未及弱冠、得劉澤清和高傑依附、得南京守備統領官職、還兼著錦衣衛指揮使......這個年輕人，在崇禎心裡，分量到底有多重呢？」

另一邊，馬士英正在懷疑內閣和高傑聯合的時候，御座上的崇禎皇帝已經拍了拍雙手，朗聲道：「高愛卿同意廢止太監太監，以給事中和監察御史治之！史閣部，可以宣布結果了！」

「六票同意，六票反對，」史可法轉身向著眾人解釋道：「內閣權重為上，此次御前議事，第一件，視為通過！」

「翰林院擬旨，午後交予內閣票擬，而後司禮監秉承聖意披紅，此一件事，算過，」史可法對著諸同僚一躬身：「多謝各位的辛苦。」

聽到史可法的聲音，劉文炤終於是暗暗呼出一口氣，這次御前議事，著實驚心動魄！

要不是劉文炤前一天和高傑達成了協議，今天這事，還不一定會怎麼發展呢！

馬士英和黃得功算是有備而來，此次肯定要在內閣和六部掀起一陣波瀾......如果後續得不到一些補償，劉文炤可不信這些人能安心讓各部給事中和監察御史進駐大軍之中。

「皇上有旨，休息半個時辰，第二件事，稍後再議！」王承恩尖細的嗓音傳來，諸臣跪送崇禎......

崇禎去往偏殿休息，諸人只能在此等候。

幸虧春和宮大殿寬敞，又有小太監半晌綉凳和清茶，諸大臣也都順便休息片刻。

朝中諸人各有派系，故而也三兩人之間親近，分成幾個圈子，對方才議事和接下來的議題交換著意見。

「第一件事算是我等失算，第二件......」馬士英和黃得功，還有劉良佐站在一起，神色已經不見惱怒，重新歸於平靜：「你們有什麼建議？」

「朝廷出兵欲收復西川，肯定是想要我等出力，」劉良佐嘿嘿一笑：「方才還要削弱我等職權，接下來卻要求人，我倒要看看，那些個內閣大臣的老臉往哪裡放！」

「收取西川，對於我朝倒是有利，若能從其中得些好處，也不失為一個機會！」黃得功的眉毛有些發黃，加上眼珠渾濁，盯著人說話時候，顯得有些可怖，讓站在其對面的劉良佐都有些不適應。

「出兵主力是靈璧候湯國祚所率領的州府兵備道數萬人馬，在老夫看來皆是烏合之眾，不值一提！」馬士英在眾人中算是有些威望，此時開口道：

「所以，我們如果能抓住這個機會，參與到西川戰事中，藉此入閣，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封侯拜相一詞一出口，站在一旁的劉良佐眉頭微微挑起，有些意動。

「東閣大人，若我等出兵，你能否在朝為我搖旗？」劉良佐稍微移步，靠近了馬士英兩步：「若我得侯爵，你以東閣大學士身份入閣，也是名正言順！」

「為家國事，馬某向來不惜身......」馬士英面露微笑，看起來很樂於和劉良佐合作。

黃得功站在一旁，冷冷的看著兩人密謀，一言不發。

其實在黃得功心中，除了左良玉和高傑，整個大明軍中，沒有誰稱得上是自己的對手，馬士英是文官，夢想入閣，自己和他的合作算是強強聯合，這個劉良佐......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不過他若是著急上趕著想要去西川張獻忠那裡插上一腳，自己也不會幹預。

張獻忠其人黃得功不做評價，但是其手下李定國將才大略，黃得功是實在吃過苦頭的。

正在眾人商議時候，崇禎已經在魏清慧和王承恩的攙扶下從偏殿走出。

諸臣見狀也都起身，從新回到班列之中。

休息了一會，崇禎的氣色依然灰敗，額頭上的虛汗異常明顯。

站在最後位置的劉文炤暗自思忖：歷史上並未記載崇禎有什麼疾病......難道是躲過了煤山自縊的劫難，身體上，卻出現了某些問題？

劉文炤覺得近期有必要找時間和司禮監大太監王德化談談了。

「宣，征西大將軍靈璧候湯國祚進殿！」大殿外，小太監的唱名聲遠遠傳去......

在眾人注視中，身著甲盔的靈璧候從大殿外走了進來。

「臣湯國祚拜見陛下！」湯國祚在御前站定，彎腰一拜。

「歸班吧，」崇禎點了點頭，讓湯國祚站回班列。

今日朝廷的第二個議題，事關西出川蜀，故而找靈璧候前來問話。

「史閣部，開始吧！」王承恩站在玉階上，對著史可法躬身。

「御前會議，出兵西川議事，」史可法再次從班列站出，在中央位置站定：「出兵西川，平復內患，乃是定策，今日所議......除了靈璧候主力大軍，還需另一路大軍，對西川予以牽制！」

「先由靈璧候介紹西出川蜀的計劃！諸位再行毛遂自薦！」

史可法轉過身子，眼神在右側班列諸武臣身上掃了掃，而後低頭站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