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從不欺心
已經上樓的劉文炤自然沒有聽到大廳內士子們的閑言碎語，不過就算聽到了，以劉文炤的性子，也是置若罔聞，毫不在意。
一群蒼蠅嗡嗡嗡，難道真的要和他們置氣嗎？
當劉文炤走到二樓的時候，小丫鬟綠蘿已經等在一處雅間門口。
「侯爺，我家小姐就在裡面，等您進去，」小姑娘雙手輕輕捏在一起，俏生生站在那裡，只讓人覺得莫名可愛。
「多謝姑娘，」劉文炤點頭回應，而後走入房內，只留下張著小嘴一臉驚訝的小丫鬟獃獃愣在那裡。
建安候對我說謝謝？
難道我幻聽了？
綠蘿捂著小嘴，大眼睛眨巴眨：一定是我聽錯了。
劉文炤走進房內，掃視一周，只見房內布置簡單，但是樣樣雅緻，給人一種書卷氣濃厚的感覺，而不是豪奢顯露，金銀堆砌。
繞過屏風，裡間入眼是一張梨花黃木製成的圓桌，三兩圓凳擺放四周，靠牆位置是一排書架，上面滿滿擺放著這種典籍，應當是供人閑時瀏覽品讀。
而此時，劉文炤的目光落在一名女子身上。
女子身著淡藍色長裙，娥眉粉黛，不同於董小宛的絕艷之色，而是一種淡雅清麗，給人溫潤安心之感，如雲鬢髮用了一支木質簪子隨意挽著，看起來帶些慵懶而又滿是雍容貴氣。
劉文炤見過當朝皇后，不論是周皇后還是懿安張皇后，那種天生雍容的感覺，都沒有此女來的強烈。
只第一眼，劉文炤便覺得，這位姑娘就是自己的妻子。
「劉雪舫，你還沒有看夠嗎？」高清婉以手撐著下巴，靠在桌上，看著獃獃望著自己的劉文炤。
「清婉雍容之色，令人讚歎，只要是男子，見上第一面，恐怕都是如此反應，怪不得我......」劉文炤絲毫不見尷尬，笑了笑便自顧自坐在了高清婉對面。
「清婉找我來，有什麼事嗎？」劉文炤自顧自的端起茶壺，為兩人斟滿茶水。
看著劉文炤將一杯茶遞到自己身前，高清婉笑靨如花，並未伸手去接，而是背著雙手，走向一旁的書架：「明明是你說，要提前與我一見，現在又來問我？」
看了一眼高清婉的背影，劉文炤便收回目光，自顧自的飲起茶來：「原本我準備了三四個問題，如果你我之間有分歧，那就不好做強扭的瓜了，不過現在，見到你之後，我只有一個問題了。」
高清婉回過頭，看著劉文炤死皮賴臉的樣子，輕笑道：「嗯？」
「確定我們的婚期，」劉文炤端著茶杯，遙遙一敬。
「你確定要娶我？」高清婉沒有平常女子那般羞赧的表情，歪了歪腦袋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問題問你？」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劉文炤雙手一攤：「娘子問便是了。」
「叫得太早了，」高清婉抿著嘴唇，而後坐回到劉文炤對面。
「那董小宛，你打算如何處置？」高清婉以手環胸，笑語盈盈地看著劉文炤，好似抓到了一個把柄一般。
「娶回家，」劉文炤面色如常：「這根本不是問題。」
「但我很介意，」高清婉秀眉輕蹙。
「她是個好姑娘，你們會相處的很好，」劉文炤繼續品茶。
「我不想和其他女子分享我的夫君，」高清婉好似已經下定了決心。
劉文炤聞言，從進屋到現在第一次認真的盯著高清婉，語氣也變得漠然：「你最好和她相處之後，再來做決定，不要為了你那虛無縹緲的高傲，摧毀另一個姑娘的人生。」
高傲？
高清婉咬了咬嘴唇，好似在思考什麼。
「小姑娘綠蘿說，我家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主人，」劉文炤把已經冰涼的茶水倒掉，再次為高清婉斟了一杯茶水，語氣溫柔了一些：「但是我看到的，只有高傲和才氣，沒有半點煙火氣。」
「喝點茶，離底層百姓近一點，不好嗎？」
高清婉知道劉文炤在偷換概念，但是自己卻沒有能夠反駁的話語。
半晌，高清婉終於是小嘴一撅，有些氣餒：「剛到南京城不到半個月，便讓那名滿南京城的董小宛自贖相隨，以後......還不知道要招惹多少姑娘家！」
「無論如何，你都是當家主母，」劉文炤起身走到高清婉身旁，靜靜看著自家的未婚妻：「主母的氣度總是要有吧？」
「還未過門，說的太早了！」高清婉扭過頭，不想理會劉文炤。
「你知道夫君我上樓的時候，樓下那些個士子和看客說我什麼？」劉文炤將凳子拉到高清婉身旁，兩人幾乎靠在一起。
「說你風流個儻，說你沾花惹草不知羞！」高清婉明媚的雙眸就算是生氣也帶著些許貴氣，不知不覺，高清婉好似已經接受了劉文炤是自己的夫君。
「說高清婉才貌雙絕，怎麼與京城一紈絝子弟婚配，美人未配才子，總是明珠暗投，污了清白，讓人心傷，」劉文炤以手支著腦袋，斜靠在桌子上，看著近在眼前的美人。
「那你說，我是不是明珠暗投，污了清白？」高清婉扭過頭，定定看著劉文炤，俊俏的少年郎，配上不羈之色，說是紈絝子弟，也恰如其分。
「若是問我，清婉便是天上仙子，我劉文炤凡夫俗子，也捨不得柔情似水，佳期如夢，拼了性命也要纖雲弄巧，金風玉露，一親芳澤！」
宋代詞人秦觀的《鵲橋仙，纖雲弄巧》，乃是愛情詞之巔峰，劉文炤化用起來，此情景也是合適。
「慣是油嘴滑舌！」高清婉輕啐了一下，但是雙頰卻現紅霞。
「未見你時，總想著紅粉如枯骨，我輩男兒，以身許國，何患無妻？但見你時，才知若得佳人如此，君王從此不早朝，乃是事出有因！」
撲哧一聲輕笑，高清婉捂住小嘴：「也不知從哪裡學來，專騙小姑娘。」
「我劉文炤這張嘴，最是騙人無數，」劉文炤正色，以手指心道：「但是從不欺心。」
「你要那董小宛進府，我答應你便是，」高清婉也是一臉的認真：「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能再騙小姑娘回來了.......不然我饒不了你！」
「娘子教訓的是，外面的野花哪有娘子香？」
「怎麼京城都流行這種無聊情話？」高清婉取笑了劉文炤一聲。
......竟然被高清婉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