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后崇禎時代的第一次君臣飯局
劉文炤的話說完了，整個文華半晌都殿寂然無聲。
這三條，幾乎可以作為後崇禎時代北伐復國的三條定策了！
崇禎皇帝從御座上起身，在殿內不斷地踱步，而其餘人則是互相看了看，並未有人說話。
史可法和高宏圖是在等待皇上的結論，而劉宗周，呂大器等人是無話可講，畢竟事實上，劉文炤所言好像是目前天下局勢的最優解了。
大概一炷香時間之後，噠的一聲，崇禎身子一頓，而後扭頭看向禮部尚書呂大器：「呂愛卿。」
「臣在！」呂大器被叫了名字，從圓凳上站了起來，恭敬一禮。
「入翰林院需要什麼資格來著？」崇禎眯著眼睛望著呂大器。
「回陛下的話，」呂大器快速掃了劉文炤一眼，而後低著頭答道：「依制，需進士出身。」
劉文炤，外戚也，連一個秀才功名都沒有，更別提什麼進士出身了。
「來人！」崇禎此刻已經坐回到御座上，伸手招了招內閣大學士，翰林掌院姜曰廣。
「陛下。」
「擬旨！」
「賜建安候劉文炤，進士出身、任通議大夫、協理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侍讀學士，內閣行走之權！」崇禎一邊說著，一邊伸手點了點劉文炤：
「兼任南京城守備統領，錦衣衛指揮使！」
「陛下！」崇禎話音剛落，未等姜曰廣回話，一旁的劉宗周已經勃然大怒，起身怒斥道：
「若以外戚身份，賜劉文炤以進士出身，則天下讀書人置於何地？萬千寒窗苦讀的士子置於何地？將我朝數百年的禮制置於何地？」
崇禎好似早就知道劉宗周要發難一般，臉上並無絲毫詫異，而是搖搖頭，緩聲回道：「一己之力護送朕南遷夠不夠？」
「陛下，功名不是這樣算的！」
「以一千潰兵，路遇兩千餘追兵，遇而斬之，夠不夠？」
「陛下，天下讀書人......」
「三方大略，以分天下局勢，夠不夠？」
「陛下......」
「天下讀書人，能做其中一樣，朕也可以賜一個進士出身給他！」崇禎緩緩靠回到龍椅上，聲音充滿了疲憊：「十七年殫精竭慮，朕每日周旋於讀書人之間，朕累了......」
劉文炤此刻站在一旁，有些無語，我還沒有說接不接受呢，你們就開始拔河了是吧？
「陛下，」劉宗周痛心疾首道：「南京城守備統領，錦衣衛指揮使，劉文炤任之，臣無異議，但是賜進士出身以內閣行走......事關天下數萬萬學子！不可不慎重啊！」
「陛下，臣愚鈍，恐不堪大任！」劉文炤覺得羽翼未豐之時還是苟一些為好，不想現在就成為眾矢之的。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啊。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少時了了，大未必佳！」呂大器冷笑一聲，顯然對於崇禎賜功名與劉文炤也很不滿。
不及弱冠，便得進士出身，文淵閣行走，日後出入內閣，乃是板上釘釘之事，如若傳出，天下士子皆嫉妒也。
一旁的史可法和高宏圖也有些躊躇，這進士出身雖是好東西，但是若引得天下側目，群情激憤，也是對劉文炤不利。
「但是，若只給建安候一個南京守備統領和錦衣衛指揮使的職位，朕心中也難安！」崇禎搖搖頭，眼光向著史可法掃了掃，好似在提醒著什麼。
坐在下面的史可法看到崇禎的眼神，也是理科心領神會：「陛下，臣有一言！」
「哦！愛卿但說無妨！」崇禎點了點頭，以示鼓勵。
「若恐天下人議論，可以先賜予劉文炤以進士出身而已，至於行走於內閣之權，待日後時機成熟，劉文炤再立功勛，可賞之！」
史可法這話一出，殿內眾人一時竟然找不到可以反駁的理由，劉宗周也一時愣住，覺得這個辦法倒是還算可行。
只要不直接讓劉文炤出入內閣就行......
未及弱冠進出內閣，若是真讓劉文炤辦成了，那天下數萬萬讀書人真的要罵街了。
作為當事人的劉文炤雙手相互交叉了一下，倒是一臉的淡然。
他現在算是明白魯迅先生的那句話是如何的至理名言了：中國人的性情是總喜歡調和折中的，譬如你說，這屋子太暗，須在這裡開一個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許的。但是如果你主張拆掉屋頂，他們就來調和，願意開窗了。
偉人誠不欺我！
「那就先定下！」崇禎好似計謀得逞一般，嘿嘿一笑：「姜愛卿，你可令翰林擬旨，到時候報內閣審議即可！」
「臣記下了！」姜曰廣躬身稱是。
當朝大學士心中一嘆，多少讀書人夢寐以求的進士出身，讓劉文炤就這樣輕而易舉的得到了，看皇上的意思，就這樣還是覺得虧待了這位表弟......人與人之間的悲歡，向來不通。
「王承恩，現在什麼時候了？」御座上的崇禎扭頭看向自己的大伴。
「回陛下的話，剛剛過了午時。」
「唔......時候也不早了，」崇禎看著殿內數位重臣，皆是內閣中樞大員及日後宰輔：「讓御膳房多準備一些菜肴，朕今天和幾位愛卿共同用膳！」
「奴才這就去辦！」王承恩點了點頭，隨即躬身退去。
「一會陪朕用膳，沒有耽誤諸位愛卿的事情吧？」一個早上就定下了三條國策，且是眼前就能切實實行的，崇禎現在心情大好，也和幾位宰輔開起了玩笑。
「臣等惶恐，陪陛下用膳，乃是臣等福分！」
殿內眾人皆是起身恭敬回答。
眾人閑談一陣，大約半個時辰之後，劉文炤等人隨著御駕移至春和宮，在北京時候，崇禎喜歡在勤政殿用膳，到了南京，因為春和宮和勤政殿位置相同，所以今日在此用膳。
劉文炤等人在春和宮內陪同崇禎就做，御桌上擺滿了上百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以劉文炤的眼光來看，單單是品相，的確令人大飽眼福。
兩個字：精緻。
宋代青釉的碟子，元代青花菊紋酒杯，象箸珍饈，朱由檢今天心情不錯，還讓人取了崇禎元年時候窖藏的花雕。
崇禎面前有數個精緻玉碟，其貼身宮女魏清慧為每個碟子里都放置了精緻菜肴，崇禎的喜好口味，魏都人心中一清二楚。
其與眾人則是默默品嘗著自己面前的幾碟菜肴，無人去動遠處的碟子。
今日前來，本就不是吃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