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心聲
「什麼情況？」
吳賢嚼著鹽滷豆子，目光落在張桐身上。
李三唯還在昏迷，雖然醒過一次，但下次什麼時候醒就說不好。
「不知道！」
張桐抓了一把豆子丟進嘴裡，「不過和你想的應該不一樣！」
「不是淞滬的？」
「既然做了交易，那交易就必須完成，破門滅族這種事沒人願意看到，李三唯真要死了，這不是打淞滬的官府臉，而是再打所有規矩里人的臉！」張桐臉色陰沉的說道。
「怎麼說的話，我豈不是麻煩了？」
張桐搖了搖頭，「別多想，溫州城內盯著張三唯人的不少，我的人也在盯！」
「什麼意思？」
「你覺得一戶行商最重要的是什麼？」張桐不答反問。
「路線！」
「沒錯，就是路線！」
張桐肯定的點了點頭，「這路線就像海上航線一樣，常人走的那只是路，普通行商走的是人脈，像李家這種能將貨賣西南的，他們手上才是路線！」
「我張家主要的精力在海上，對於陸運並不清楚，今天下午要不是和陸柄鍾在一起，我可能都不知道，李家手上捏著一條秦嶺密徑，一條可以走馬的山路，並且這條山路不屬於古茶馬道！」
「……」
路線的價值，對於守過邊境的吳賢而言，內心不要太清楚。
貨運上，這是無人可以探查的物資保障路線。
軍事上，這是決勝的一擊。
這還是後世，放在如今沒有地圖，只有模糊界圖的時代，一條貫穿秦嶺的路線代表了什麼？
而且還與茶馬古道無關，那價值要破天了。
「別看了我，再具體我也不清楚，不過我可以保證一點，李三唯絕對知道，並且實實在在的走過，並且不是一次兩次！」
李三唯在李家混的很慘，生為嫡子，卻因生母逝世繼母上位被剝奪了太多太多屬於嫡子身份的權利。
如果不是李家蒙難，按照劇情發展下去，李三唯的未來想要執掌李家的可能不大。
「李家不是東西，李三卻是人才！」張桐幽幽的說了一句。
窺視李家的人太多，誰能護住李三唯，誰就能得到李家的路線圖，這是淞滬商賈都沒有抄出來的東西。
如果不是事發之時，李三唯不是逃了，這筆交易根本不會做。
「如果，我是說如果，讓李三唯將路線交出來，他能活嗎？」吳賢看向張桐。
商會如今太缺人了，方方面面的缺人，分身乏術遠比銀根短缺，鹽米短缺更讓人頭大。
李三唯這人如果可以收下，吳賢不介意付出一些代價。
至於有別的想法，頂多事後找地方埋了！
「你想收編他？」
吳賢點了點頭，「太缺人了，家裡開始收縮，可能給我不多，不捏點人才在手上，琉璃的後續怎麼進行，總不能把人一刀劈成兩半吧！」
進入核心，李三唯沒資格，可賣貨琉璃李三唯絕對是最佳選，出事了也就丟一批貨，相較於人才這點損失完全在合理範圍內。
張桐起身，將最後一份鹽滷豆子抓進手裡，「李三唯名字不能用了！」
「謝了！」
「你最好還是悠著點，之前的李三唯是個人才，可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天知道他會不會鑽牛角！」
說完，張桐頭也不回離開。
人心難測！
人才誰不喜歡？
誰家敢說自家人手富裕了，李三唯……張桐自感把控不住。
「少爺，李三唯剛剛又醒了，他說要見你！」吳忠追了上來。
「怎麼快？之前不說很嚴重嗎？」
「腿瘸了，運氣好站不穩，運氣差可能站不了！」吳忠低聲說道。
「這打擊大了啊！」
「至少人還活著。」
吳賢深吸了一口氣，「那就見見吧，不過也別折騰了，人在哪我直接過去？」
「東廂！」
吳忠側開一個身位，將路讓了出來。
「你就是吳賢？」
東廂房內，李三唯一臉蒼白躺在床頭，眼神略微發木直到吳賢站在其面前人方才反應過來。
「是我的人救了你！」吳賢背負雙手站在床邊。
這一刻的李三唯非常狼狽，但不管狼狽還是不狼狽，李三唯都不像一嬌生貴養的少爺。
精幹，精鍊，堅定，這是吳賢對李三唯第一印象。
李三唯仰起頭，略微乾澀的身影從嗓子眼裡傳出，「你的人跟了我很久，手段非常的不錯，如果不是我常年負責掃尾，可能都發現不了！」
「應該不止我一方人馬吧！」
李三唯點了點頭，「從我過杭州之後，我身後便有尾巴。」
「看來你都知道！」
「那些想要我李家行商路線，尤其是秦嶺內秘徑，這是我活命的底牌，同時也是要我命的勾魂索，我不能停，一旦停下來我就完了！」李三唯暗中握拳。
李家在，四百打手護身，配以人脈，誰也不敢輕易對李家下第一口。
但如今李家沒了，是人是鬼都可以摸一下。
你要說憋屈，那是真的憋屈，但要說怨恨，李三唯並不怨恨，因為這種事情他曾今也干過，只能說報應不爽。
「能告訴我，是誰對你下手嗎？」
「方國珍！」
吳賢略微皺眉，「什麼意思？」
他是真的不理解，這事怎麼會和方國珍扯上關係。
「說來你可能不信，對於回遷溫州，我持的反對意見，因為無論在哪裡，牆頭草都是第一個被絞的，可惜我說不上話，也沒人聽我的！」李三唯苦笑道，目光逐漸渙散，「說真的，我不恨你，整件事都是我李家自己造的孽，如果當時只是李四賢那個蠢貨一個人回來，那些想對我李家動手的人，可還需要等待一段時間！」
「這是一個局，一個線頭埋了幾十年局！」
「我們李家做事太霸道了，這種霸道本沒錯，因為這個世道說穿了就是人吃人，心不狠，手不穩，你就守不住東西！」
「奈何，我李家根基不穩，無論是在淞滬，還是在溫州，我們都是外人，沒人把我們當成自己人！」
「而這就是取禍之道！」
或許是放下了什麼，或許是反思，這一刻李三唯說了很多，心緒到那便說到哪了，擋也擋不住……
而吳賢則作為一個聽眾默默的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