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這件事不要跟我搶

第133章 這件事不要跟我搶

清晨。

待看見裴湛山從大廳里出來,林副官登時上前為他打開了車門。

上了車,林副官從副駕轉身向著裴湛山看去,道,「大帥,咱們是先去指揮所,還是先去醫院看望馮大帥?」

「先去醫院。」裴湛山吐出了幾個字,司機發動了汽車,駛出了公館。

裴湛山昨夜裡似乎沒有睡好,眼底布滿了血絲,他點了一支煙抽了兩口,突然問道,「葉廷深有沒有去軍部就職?」

林副官從後視鏡向著他看去,說,「並沒有收到葉廷深回軍部的消息。」

頓了頓,林副官又道,「大帥,您看要不要屬下去問問他?」

「問什麼問?我都已經親口允許他回來就職,難不成還要我親自去請他?」裴湛山眉峰微擰,面呈不悅之色。

林副官不敢再開腔。

裴湛山三兩下吸完了一支煙,他向著窗外看去,今日天氣陰沉,細雨綿綿,正是冬日中最冷的那種天氣。

他想起了樊亭,沉默了片刻道,「你去一趟符遠,給他們送些過冬的東西,以樊玲的名義送。」

「是,大帥。」林副官心下有些感嘆,只道裴湛山身邊不管有多少女人,即使到了現在,樊亭也仍是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一個。不可觸,不可忘。

盛京醫院。

樊亭排隊領了葯,待付完藥費,手裡的積蓄已是所剩無幾。

她心裡有些沉甸甸的,小心翼翼地抱著那一包葯,出門一看,天邊竟是下起了雨,偏生她來得匆忙,也沒有帶傘。

樊亭牽挂著葉廷深,不免著急起來,她腳步匆匆,沖入了細雨中。

不遠處站著幾個戎裝崗哨,待樊亭走近后對著她斥道,「何人膽敢靠近?」

樊亭一怔,抬起頭看去,就見兩個戎裝崗哨攔住了她的去路,她不願生事端,剛要轉身離開,就聽得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有些驚訝地喚她,「葉太太?」

樊亭停下了步子,回眸一瞧,見是林副官。

「葉太太,您稍等一下。」林副官不曾想到會在此遇見了樊亭,他讓樊亭稍候,自己則是快步上了走廊,樊亭很快就見裴湛山大步走了出來。

「亭亭?」裴湛山望著細雨中的樊亭,他沒有多說什麼,只從侍從手中奪過了傘,走到她面前為她打了起來。

「你怎麼在這?」裴湛山黑眸炯深,與她問道。

樊亭看著他的眼睛,思緒回到了數日前,在戲院門口看見的那一幕。

「裴湛山,我也有些話想和你說。」

「什麼話?」

「你已經娶了樊玲,就請你珍惜她,對她好一些,最起碼不要在旁人面前這樣下她的面子。」樊亭仍是緊緊地抱著藥包,手指被凍得通紅。

「你手裡拿的什麼?你生病了?」裴湛山留意到了她的手。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樊亭嘆了口氣。

裴湛山點了點頭,「我會把那些女人全都趕走。」

「希望你記得你的話。」樊亭微微鬆了口氣,她低下眼睛轉身欲走。

「亭亭……」裴湛山喚住了她。

樊亭向著他看去。

「你身上錢夠花嗎?」裴湛山仍是握著傘柄,就那樣問出了一句話。

樊亭心裡一酸,只點了點頭,說了兩個字,「夠花。」

她想了想,又是說了句,「你有這個心思,還是多關心一下樊玲吧。」

說完,樊亭剛要離開,裴湛山卻是攥住了她的手腕,不由分說把傘柄塞在了她手裡。

「我也知道該關心樊玲,」裴湛山站在了細雨中,任由雨水落在了他身上,他的黑眸暗沉,就那樣盯著樊亭的眼睛對著她喝道,「你說得輕鬆說得容易,可這裡不聽我使喚,我能有什麼辦法?」

樊亭看著他指著自己的心口,她攥著傘柄的手微微發抖,只說了句,「裴湛山,你講一講道理。」

裴湛山恨得眼睛發紅,「我要不是跟你講道理,你還能好端端做你的葉太太?」

樊亭的嘴唇輕顫著,她什麼也沒有再說,傘也沒有要,就那樣快步離開了他的視線。

「大帥,要不要追上去?」林副官上前問道。

裴湛山看著她的背影,終是一個手勢。

林副官得令,拿起了傘,快步追了過去。

裴湛山不曉得自己是如何回到的公館,他剛踏進客廳,便有幾個嬌滴滴的美人圍了過來。

「大帥……」美人們笑靨如花,一左一右的攬住了他的胳膊,恨不得整個人都貼到他身上去。

「滾!全他媽給我滾!」裴湛山豁然發了火,他抽出自己的胳膊,對著美人們吼道。

美人們大驚,見他如此自然不敢惹他,只依言匆匆從他身邊離開。

裴湛山打開了酒櫃,順手拿起一瓶,拔開酒塞大口大口地飲下。

烈酒入喉,辛辣的澀意方能將那股痛楚壓下。

樊亭回到了家,她先是將藥包放下,拿起毛巾擦了擦頭髮與面頰,將自己收拾整潔后才去了卧室。

葉廷深半倚在床上,面上帶著口罩。

聽見樊亭進來,葉廷深睜開眼睛,不等樊亭走近,葉廷深做了個手勢,示意她離自己遠些。

「廷深……」樊亭心裡難過,仍是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亭亭……」葉廷深聲音沙啞,嘆道,「讓我去隔離醫院吧。」

「不!」樊亭眼中有水光閃過,咯血症在當下為不治之症,他們都明白,去了隔離醫院就等於是等死。

「不要去那裡,廷深,你別放棄,上回,上回我們不是把這個病控制住了嗎?這次一定也可以,只要你配合治療……」樊亭幾乎有些語無倫次,葉廷深望著她憔悴的面容,只覺得心如針扎,他閉上眼睛,沒有讓樊亭繼續說下去,而是伸出胳膊將她抱在了懷裡。

樊亭不再說話,也是在他的懷裡閉上了眼睛,用力地回抱住了他。

夜色已深,樊亭已是睡著了。

葉廷深凝視了她片刻,慢慢地起身去了客廳,有壓抑的咳嗽聲響起,葉廷深用帕子捂住嘴,果然見帕子上已是一片血跡。

看著那一片血色,他的神色倒仍是平靜的,只攤開信紙,寫下了一封信來。

寫完了信,葉廷深穿戴整齊,戴好了口罩,他沒有再進卧室,只站在門口靜靜地看了她片刻,終是轉過身,緩緩離開了家門。

天色剛蒙蒙亮,樊亭已從睡夢中醒來。

她心裡惦記著一早要為葉廷深煨湯,她從床上起身,卻見身邊已是空蕩蕩的,並沒有葉廷深的身影。

她起身離開了卧室,喚著葉廷深的名字,屋子裡很安靜,靜的有些讓人發慌,樊亭心裡微微著急起來,直到她看見了桌子上的那一封信。新筆趣閣

她的面色發白,快步上前將那信拿起,待看完信上的內容后,她的身子軟軟地坐在了沙發上,拿著信的手指不住地輕顫著,有淚水爭先恐後地從她的眼眶中滾下,她捂住了面容,終是嗚咽了起來。

關外。

剛經過一場激戰,抗聯的戰士們已是死傷慘重。

「日軍的軍火庫就在眼前了,兄弟們都撐住,咱們今日……一定要把鬼子的軍火庫給端了。」一個身形魁梧的大漢腿上受了槍傷,半躺在地上,卻仍是咬著牙支撐著,又一次舉起了槍,掙扎著想要起身。

身後伸出一雙清瘦有力的大手,按住了他的身子。

那大漢回頭看去,道,「葉先生?」

葉廷深的黑眸亦是向著遠處的軍火庫看去,他拍了拍那大漢的肩,自己卻是脫下了大衣,將炸彈捆在了自己身上。

「葉大哥,你做什麼?」周圍的幾個人見狀都是紛紛驚呼。

「咱們打到這裡,死傷了這麼多兄弟,只差這最後一步,」葉廷深的聲音沉穩,「我們打不過他們,想炸了他們的軍火庫,只有這一個法子。」

「葉大哥,讓我去,」一旁一個瘦削的青年開口,「我沒有老婆孩子,也沒有爹娘,我在這世上沒有牽挂,讓我去!」

葉廷深微微笑了,他看了幾個青年一眼,說,「你們還年輕,這件事不要跟我搶。」

「葉大哥?」

「葉大哥?」眾人都是紅了眼圈。

葉廷深慢慢地系好了最後一捆炸彈,他的黑眸深邃,靜靜地看著諸人,「若你們能活著出去,有機會見到我太太,麻煩你們告訴她,」說到這葉廷深頓了頓,吐出了幾個字來,「我永遠。

他也想起了自己生病時,她端著湯藥一口一口地喂著自己,他的腦海里全是亭亭,他的亭亭,為了他吃了太多苦的亭亭。

有鮮血從他的口唇中沁出,他已是看見了軍火庫的大門,他的唇角浮起一絲笑意,終是緩緩的鬆開了方向盤,此番求仁得仁,也算死得其所。

只希望他的亭亭,不要為他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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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尖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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