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這種槽子,最適合埋人
「老子請你來?!」
身材健壯少年沒有看周起飛一眼,可語氣中怒氣值卻不小。
「老張,我們是來借你家馬馱煤炭嘞,你家奶奶讓我們來嘞!」
馬景澄不清楚這兩人的恩怨,但是不想放任兩人這麼相互罵下去,兩人的自控能力可能都不是那麼強,這麼罵下去,幹起來是遲早的事情,於是開口打斷兩人。
「吃核桃不?」
少年張蒼雲握著核桃伸向馬景澄。
「不了,改天再吃。」
馬景澄委婉地拒絕,這種情況下,他不可能有心情吃核桃。
少年放下手中的鐮刀,走到旁邊,抱起地上的馬鞍,輕鬆就放到了他高的馬背上。
「景澄,幫我穩一下!」
馬景澄聞言趕忙走過去,穩住那架在馬鞍上的兩個大馱筐,同時細心地觀察起來了眼前這個少年。
天生的大骨架,光是站在那兒就能夠讓人感覺到一種股子畏懼,至少沒人想要去動他。
馬景澄第一感覺就是:打架一定很厲害!
「去哪兒馱?」
少年張蒼雲整理完畢之後,解下繩子,看著馬景澄。
「劉東家槽子。」
馬景澄回答。
少年走在前面,牽著馬,馬景澄和周起飛跟在後面。
吁!
走到河邊,少年勒住馬,扭頭:「景澄,上去!」
「我啊?」馬景澄指著自己,「去馱筐里?」
「我扶著,沒事嘞,我家馬聽我嘞話得很!」少年撫摸著馬頭。
馬景澄卻感覺到了一陣彆扭,怎麼感覺在說自己。
馬景澄站在坎子上,覺得這很新奇,於是試著跨上這甩著尾巴的馬背上。
他剛一上去,馱筐就朝著一邊傾斜。
少年卻矯健地一下從另一邊跨了上去。
隨後,少年白了青年一眼,鼻子里冷哼一聲,「駕!」
拍著馬緩緩朝著河對岸行駛過去。
留下那青年周起飛一人,臉色十分的不好看,卻只能往下走走,脫鞋過河。
馬景澄在馱筐里感覺還是不錯的,駿馬激起白色的水花,過了河之後,兩人一直在馱筐里,直到到達羅東家的小煤礦才下來。
少年將馬拴起,朝著旁邊苞谷地的苞谷一腳下去,包穀桿應聲倒地,撿起來之後,怡然自得地坐在石頭上開始啃。
包穀桿和甘蔗雖然不一樣,但卻也能啃,不同的包穀桿,味道,甜度不一樣,吃起來十分帶勁。
馬景澄坐在石板上,想起了那晚上發生的事情。
劉東家的私人小煤礦,屬於那種斜井,只能人下去,一點一點的將煤炭背出來。
進去是下坡,出來是上坡,十分吃力。
那天晚上,外面下著雨,兩人在井下挖煤。
一人背著一背籮往外走。
忽然間,煤礦震動,不一會兒,聽見撞擊聲。
轟隆隆~~
劉東走在前面,大喊一聲:「景澄快閃開~」
剎那間,兩個二三十公分的大石頭直接砸了過來。
劉東率先倒地。
馬景澄慌亂之中朝後倒去,石頭砸過劉東之後,朝他而去……
「好是我不來你們就一直等下去,是幫求我家安?」
周起飛沒過多久氣喘吁吁地走近,語氣中充滿了責備。
「嫑生氣,歇一哈再弄!」
相對於少年張蒼雲的厭惡,馬景澄則好言好語安慰。
畢竟,剛才的事情,換做是誰都會有脾氣的。
早已跳脫出小鎮少年思維的馬景澄不會用暴劣的語氣懟回去,儘管他很不爽周起飛的樣子。
這種通過透露暴劣氣勢佔據上風的做法,無論是在鄉村、城市、學校,還是職場,都是十分讓人不爽的。
可這就是小鎮人們一貫的風格,彷彿誰嗓門大、拳頭硬,誰就是天!
這不是一個人的事情。
這貫穿在整個環境當中,從陌生人到父母、妻子、孩子、公職人員……
「一個背一背出來就夠了!」
周起飛瞥了一眼無動於衷的張蒼雲,又看了一眼牆角的一小堆煤,語氣中透露著不耐煩。
周起飛率先拿起背籮走下了煤礦。
接著,在馬景澄猶豫片刻,張蒼雲也拿起了背籮,往下走。
農村人,有的是力氣,背個百八十斤不成問題。
「這種槽子,最適合埋人了!」
在馬景澄跟進去之後,少年張蒼雲突然開口,「弄幾個石雹扔下,打死前面啊些狗日嘞,你說是不是,景澄?」
他的話讓馬景澄怔住了。
「狗日嘞,你有種安來嘛,看哪個先死!」
馬景澄剛回過神,前面周起飛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嗡~~~~
馬景澄彷彿被刺激了一樣。
這聲音,實在是太熟悉了。
那天,在彌留之際,聽到有人問:「死了沒得,沒得再補一石頭……」
還有今天早上,小河邊的哪個聲音…此刻由於迴音的緣故,聽得特別清楚。
「呵呵呵,老子們是沒那個本事,不會偷人啊!」
馬景澄的思緒再次被張蒼雲的聲音打斷。
「怕偷你家媽哦!」
周起飛皺眉頭罵了起來。
「狗日嘞,你是不是想死,老子哪點說嘞不對,你和……」
張蒼雲也火大起來。
就在馬景澄意識到這樣下去很危險的時候,周起飛打斷了張蒼雲的話,「你牛逼,卯幾把廢話,過了劉家的事,河邊等到,敢不敢?」
「老子好怕哦,怕你誥你家奶奶,哪個畜生不克!」
張蒼雲絲毫不畏懼。
「你們再吵,槽子頂頂都要被你們震塌下來了!」
馬景澄強裝鎮定開玩笑。
斜井一股子潮濕味,並不是很深,卻讓人感覺到窒息。
儘管劉東使用的都是心的坑木,扎紮實實的前進,可技術實在太落後了,時不時都有砂石往下掉,馬景澄現在只想快點弄完出去。
這是他作為一個未來人,第一次體驗這種東西。
而另外兩人似乎對這種環境習以為常。
大約一個多小時之後。
馬景澄一屁股坐在了煤礦洞口的靠牆邊,後背的煤炭撒了一地。新筆趣閣
他累得快喘不過氣。
心想,老子就算窮死,也不要靠挖煤為生。
三人從井下背出來的,加上剩下的,剛好能夠裝兩馱筐。
周起飛和張蒼雲還是針鋒對麥芒,誰也不服誰。
「馬景澄,我先回家一趟,詹大爺問起來,你就說我有事,晚點來!」
走到一半,周起飛就停了下來,要回家。
「好!」
馬景澄點頭。
剩下張蒼雲和馬景澄繼續走。
馬景澄笑道:「老張,你和周起飛有什麼過結,你怎麼惹到他了?」
「不是老子惹他。」
張蒼雲說道,「是這個狗日嘞在路上欺負我家妹妹!」
「你家妹叫什麼來著?」
馬景澄印象中,這個張蒼雲家是有個妹妹,但是不記得叫什麼。
「你腦子被砸壞了?」張蒼雲看著馬景澄頭上還綁著布帶子說道,「叫張莘月!」
「哦哦哦!」馬景澄趕緊點頭,然後問道:
「你說那個誰和哪個有什麼事情?」
「就是周起飛這雜種,和小祝靜她媽…」
「哪個?」
馬景澄皺起了眉頭,重複了一次。
「哎呀,不說了,你知道對你沒好處。」張蒼雲揮揮手,表示很煩。
馬景澄卻長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