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新軍

劉進的心頭無奈，這是眼界和意識形態的爭端。

你不能說李廣利不對，但是劉進接受不了。

只好說了一句無比豪氣的話：

「不缺錢，費那個勁幹啥。」

一句話懟的李廣利無話可說，反而漢武劉徹對於劉進的話挺有感觸，彷彿從劉進的身上看到了剛剛登機時候的自己，那時候的自己也是這樣無所畏懼，有著兩代的積累財富，景帝捨不得吃捨不得穿。

錢在倉庫里放的繩子都斷了。

而自己呢？不差錢的武帝劉徹，要求用的御用馬，必須用沒有一絲的雜色。在所有朝臣看來，這是敗家。

但是在武帝劉徹的心裡卻不這麼認為，堂堂大漢的皇帝豈能沒有威嚴？

吃穿用度是最直觀的體現。

所以聽到劉進的話，好像是深有感觸。

「行了，孫兒，別在這磨牙了，趕緊讓你的羽林軍停下來，真要殺得一個不留嗎？」

這就和下棋一樣，殺得人家一個不留太不近人情了。

所以劉進對著身旁的一個羽林郎官，讓郎官去傳令。

果然，幸虧郎官來得快，再晚來一會兒二將軍就要讓馬雲祿放風箏放死了。

身邊已經只剩下了不到十個士卒。

但是就這樣，僅僅是經過四個回合而已。

可以想象這樣的輕騎兵，真是噩夢的存在。

二將軍聽到命令。，，眼眶通紅，不甘的的將手中的木刀摔在地上，這仗打的太憋屈。

連敵人的人影子都沒有碰到，自己就被殺光了，從軍至今這是第一次。

馬雲祿那面，也停住了奔跑的腳步，其實馬雲祿早就知道自己勝局已定了，不衝鋒也僅僅是再替劉進實驗新的戰術。

沒想到居然這麼好。

聽到傳令官的話，馬雲祿打馬來到了二將軍的旁邊：

「二將軍，承讓了。」

微笑著一拱手，但是卻把二將軍氣壞了。

「你算個什麼東西，配和我說話嗎？」

他實在是氣得不行了。

馬雲祿的臉拉下來了，自己只是出於道義才過來打個招呼，沒想到這個二將軍不領情。

冷哼一句：

「馬某是不如二將軍出身高貴，但是今日你敗了。」

一句話，就讓二將軍的頭髮都快站起來了，表面上馬雲祿這一句話，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但是實際上卻什麼都說了。

二將軍怒道：

「你！僥倖！」

一旁的霍雲也不幹了冷哼道：

「敗軍之將，也敢言勇。」

二將軍氣炸了，但是卻一點也沒有發作出來，誰讓人家說得事實呢。

扭頭帶著僅剩下的十來個士卒出了戰圈。

馬雲祿笑眯眯的看著二將軍的背影，腳下微微發力

「走，咱們也過去。」

御前。

馬雲祿和二將軍聯袂而來。

「羽林郎官馬雲祿見過陛下，膠東王。」

反觀二將軍那面，就沒馬雲祿這樣的風輕雲淡了：

「臣，李文斌見過陛下，膠東王。」

同樣的一句話語氣，心境都不一樣。

武帝輕輕道：

「起來吧，打的不錯。」

這話當然是對著馬雲祿說得，馬雲祿不露聲色的道：

「全賴王爺戰術得當。」

一旁的李廣利卻冷哼了一句：

「恐怕不僅僅是戰術得力吧，羽林軍所用的弩，臣怎麼從未見過。」

大漢有什麼樣的戰爭兵器，沒人能比他更清楚，身為大將軍，自己的家底能不清楚嗎？不然怎麼調兵遣將。

可馬雲祿還有那隊親兵身上的輕弩卻從未見過，見多識廣的大將軍馬上就知道，這個弩不一般，絕對不是尋常的弩。

今天的戰鬥充滿了詭異，這個弩絕對是罪魁禍首。

下意識的就想撈到手裡。

「臣認為此等利器，應該在臣的北軍推廣。」

有棗沒棗打三竿，雖然具體的威力不知道，但是不影響李廣利先弄到手的心情。

劉進聽完笑了：

「大將軍好眼力，此弩確實是本王的秘密武器，但是不能給大將軍。」

然後對著武帝劉徹道：

「陛下，剛剛答應給勝者一個條件，可還算數？」

劉徹笑著看二人的爭辯，聽到劉進說的話，點點頭：

「當然了，君無戲言，你想要什麼？」

劉進壯著膽子道：

「恕孫兒斗膽，我想要南軍挑一萬人，建立新軍。」

滿座皆驚！

剛剛劉進說什麼？想要在南軍挑一萬人組建新軍？

膠東王瘋了嗎？

自從削藩以來，從未有任何一個王爺能有這麼多的軍隊，一是不敢組建了，二是害怕武帝猜忌。

而且最關鍵的是，劉進現在還沒有就藩呢。

如果有了這一萬人的話，意味著劉進能直接調動的軍隊就有一萬人了，別說一個王爺，就算是太子明面上的直接領導的軍隊也沒有這麼多。

僅有的東宮衛隊也不過千人。

劉進居然敢要一萬人，他怎麼敢。

所有人都覺得皇帝不可能答應，如果劉進真的有了這一萬人，還能睡得著覺嗎？

雖然這僅僅是南軍。

南軍負責說白了就是一群儀仗隊，除了部分精銳守衛皇宮意外其餘都沒什麼戰鬥力。

但是精明的劉進怎麼會犯這樣的錯誤？

果然，劉進說完，武帝劉徹的臉就拉下來了，冷冷的對著劉進道：

「你要這麼多人幹什麼？用儀仗隊用的上癮了？」

劉進抬起頭：

「孫兒近些日子研製了一些新式武器，想要在南軍挑些人，實驗一下。」

目光澄澈，絲毫不畏懼武帝冷冽的眼神，看了上去。

武帝就這樣盯著劉進看了好一會兒，才輕輕的道：

「准！」

「但朕也有個條件，兩個月，你只有兩個月的時間，匈奴那面拖不住了，一旦開戰你為先鋒。」

說完對著太監道：

「回宮！」

群臣趕緊跪下高聲道：

「恭送陛下。」

但是劉進卻急了，急忙追上去，對著武帝劉徹道：

「爺爺，孫兒還有個小要求。」

唰。武帝的眼神看向了劉進，那意思好像是得寸進尺的意思。

但是劉進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

「孫兒自知天資愚鈍，所以這一萬人需要個將領，我瞧著都尉李陵不錯，能不能給孫兒當個副手？」

武帝看著劉進的樣子，思考了一下：

「准了。」

這也算是對劉進的厚愛了。

劉進以前什麼樣，他也算是有所耳聞，之所以對太子不滿跟劉進不成器也有一定的關係。

劉進趕緊躬身下拜。

晚上，羽林軍營，一片鑼鼓喧天，一群人喝酒吃肉好不熱鬧。

今天抬起頭來了。

戰勝了被稱為精銳的北軍，而且還是毫髮無損。

一名郎官正抱著酒罈子大笑道:「今天老子終於算是揚眉吐氣了，我感覺長安城裡的姑娘看我們都不一樣了。」

一群人轟然大笑：

「就你揚眉吐氣了嗎？你是沒看到最後那個狗屁二將軍那個鐵青的臉，真爽！前所未有的爽！」

「我爹今日還想讓我回家呢，說給我慶功，呵呵。」

這話說出來，不少人愣住了。

在座的都是家裡的老二老三，已經被家裡放棄的那些。

或者是孤兒，一下說中了好多人的心事。

這時候，劉進正好走到了這裡，今天他也高興，所以也沒回去，直接就跟著部隊一塊來了羽林軍營了。

「怎麼，打了勝仗了，你們不高興啊？」

正好看到這一幕。

劉進笑著道。

郎官們看到劉進過來，趕緊放下手中的酒杯行禮：

「見過都尉。」

只是相比於之前的應付，今日多了真誠，和其他的感情。

劉進接著問道：

「別人都喝酒吃肉，你們這裡怎麼這麼安靜？」

一個年歲頗小的也就是二十三四樣子的郎官，最先說道：

「都尉，我們是高興的，兄弟們第一次感覺到被家人重視，被別人看的起的感覺，一時有點不適應。」

笑的有些憨厚。

但是劉進卻從中聽出了心酸，說白了這群人之所以變成那樣無所事事，因素有很多。

劉進走上前去，提著酒罈子拍拍這個年輕郎官的肩膀。

「你叫何時風對吧？本都尉沒有記錯吧？」

何時風懵了，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激動地點點頭。

其他人也露出一副吃驚的神色，沒想到堂堂的王爺居然會記住一個普通郎官的名字？

太讓人吃驚了。

自從今日贏了北軍以後這群人對於劉進的尊敬就越發的多了，一下多日來訓練的苦都忘記了。

所以劉進能叫出一名普通郎官的名字，才讓他們感覺到榮幸。

「都尉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何時風喜出望外。

劉進提著酒罈子，給何時風倒了滿滿的一碗酒，沒有回答。

接著走向另一個郎官：

「你叫劉老三是吧？我記得你爹戰死在朔方，陛下表彰忠勇讓你這個家中三子進了羽林。」

劉老三激動地點點頭。

又是一碗酒倒下去。

但是步子沒有停下：

「你叫呂飛，你父親跟隨霍大將軍一起衝到了匈奴當時的王庭，身中敵人八刀而死戰不退，對吧？」

這名叫做呂飛的郎官聽著劉進的敘述，已經忍不住淚水了。

那時他才十歲！

陛***恤戰士，讓他這個家中獨子進了羽林。

他算是羽林為數不多的獨子，一般都是窮苦將士出身的戰死的烈士才會讓獨子進羽林。

一個又一個，劉進將每一個人的履歷都說得十分的清楚，記得十分的牢固，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聽著劉進說自己的父輩的戰績，紛紛沉默了。

一壇酒早就空了，換了一壇又一壇。

所有人都震驚了，沒想到都尉居然能知道所有人的名字，履歷以至於他們父輩的戰績。

他們雖然之前不成器，但是祖輩的榮光是他們最大的支撐，那是別人看不起他們時最好的反擊。

但是今日，自己的上官，堂堂王爺居然能把所有人都記住，這需要什麼樣的記憶力，需要耗費多大的精力？

所有人都感動了。

霍雲在聽到自己的時候，忍不住道：

「都尉，霍雲從未想過有一個王爺，有這樣一個上官能將我們記在心裡，霍雲感謝都尉！」

劉進聽到霍雲的話，卻搖搖頭：

「不，霍雲你說錯了，我不僅是大漢的王爺，不僅是你們的上官，更是你們的帶頭大哥，雖然在座的很多人都比我大。但你們都是我的兄弟，是以後可以在戰場上後背相依的袍澤。」

「身為主官，能記住每一個隨我征戰的兄弟，這是我為數不多能做的。」

所有人沉默了。

有的感性的人已經流下了一行的清淚，能碰到這樣的主將，真是幸運。

「霍雲願效死！」

「何時風願效死！」

「俺也一樣！」

一時間，軍營里充滿了吶喊聲。

但是只有馬雲祿知道，劉進不是說玩笑。

今日御前，皇帝金口玉言說再有一兩個月就要讓自己等人出征。

「我要的不是你們死，我要的是你們活，都好好活著，跟隨著本王去那遼闊的大草原見識見識那些異族。」

「我不瞞你們，我已經在陛下面前，接下軍令狀，兩個月後出塞！如果有特殊原因不能去的，私下裡可以來找我。」

「你們的父輩已經為大漢犧牲了，你們無論做什麼選擇，本王都不會怪罪。」

此話一說，郎官們全都震驚了，眼珠子瞪得滾圓，出塞？

心雜陳，不知道說什麼。

這時候，不知道誰喊了一句：

「出塞有個什麼怕的，老子的老子當初都不怕，憑什麼我們害怕。」

「對，出塞就出塞，讓匈奴也見識一下我們大漢騎兵的厲害。」

「就是！有人能記住，就算是死也值了。」

劉進十分的感動，兩個月，他終於走進了這群士卒的心裡。

深深的朝著四周的人群鞠躬，左手壓右手：

「進！感謝諸位兄弟的厚愛。」

周圍的郎官們也是深深的鞠躬。

這一刻，劉進終於感覺到這群人的可愛，他們要的不多，僅僅是希望能有人記住他們。

同時一個想法也在劉進的心裡產生了萌芽。

見氣氛有些沉重了，劉進直起身以後，調笑道：

「我今天可聽說咱們也陣亡了一名將士啊，誰啊，我見一見。」

此言一出，大家哄堂大笑。

陣亡是帶引號的。

這個倒霉蛋居然衝起來的時候戰馬跑的太快了，掉下來了。

然後把腳給崴了。

也就是他在最後一列，不然還真的挺危險的。

霍雲哈哈大笑：

「都尉，你可別說了，武黑子因為這個今天晚上自願去執勤了，臊的慌。」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

「嘿嘿，這個武黑子叫他天天自詡馬術一流，這下子好了，丟人丟大了。」

「嗯，你們怎麼能這樣說呢？武黑子多好啊，好吧，我說不下去了，哈哈。」

一群人哈哈大笑。

羽林就這點好，由於之前軍紀寬鬆，再加上都有點閑錢，互相之間的氛圍倒是很不錯，所以互相之間的關係比較好。

這也是劉進樂意看到的。

劉進不禁莞爾，也跟著大家笑起來了，李大將軍不知道多憋屈呢，羽林軍僅僅陣亡了1人還是馬發瘋了，把武黑子刷下來了。

這點劉進還真的猜錯了，大將軍府，沒有想象中的愁雲慘淡，氣氛反而不錯。

二將軍，也就是李廣利的侄子，此時正單膝跪在將軍府的大廳里，滿臉的羞愧：

「叔父，侄兒有罪，今日丟臉了。」

臉龐深深的埋在自己的胸間。

李廣利在上首位坐著，呵呵一笑：

「起來吧，今日你輸得不冤枉，膠東王搞出了一種新型的戰術和一種新式武器，即使我去也討不了好。」

二將軍驚訝的看著叔父，今日的叔父很反常啊，按照以往犯下如此大錯，絕對要挨收拾的，可今日的語氣卻如此輕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叔父，為何不生氣？」

李廣利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對著侄子道：

「生氣？本來是很生氣，但是沒想到膠東王自己出了個昏招，本將就不生氣了。」

二將軍呢喃一句：

「昏招？什麼昏招。」

李廣利呵呵的笑道：

「膠東王和陛下要了南軍一萬人，這是在觸碰陛下的逆鱗，別看本將是大將軍，但是如果沒有陛下的虎符，能調動的部隊也就是自己這上千部曲，可膠東王要的這支部隊可不是啊，那可是實實在在的隨時可以吊調動的一萬人啊。」

「卧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

「再有，幾月之後，跟匈奴開戰他可是要當先鋒的，先鋒有那麼好當的嗎？當他是冠軍侯嗎？

」

二將軍若有所思。

李廣利看著侄子不懂也不再說了，能做到大將軍的人沒傻子，可李廣利卻真的算錯了。

未央宮，劉徹和桑弘羊正不知說著什麼。

桑弘羊喝著美酒，與劉徹對酌。

「陛下，今日為何要給膠東王殿下兵權？」

武帝砸吧了一下杯中美酒，臉上露出一絲的享受，旁邊的宮女趕忙給倒上。

「兵權？才一萬人罷了。」

桑弘羊也又倒了一杯美酒：

「一萬人在某些時候也能造成不小的破壞啊。」

然後一飲而盡。

劉徹哈哈笑了：

「卿真是越老越狡猾了。」

身為皇帝，怎麼可能聽不出桑弘羊說得是啥？

只是片刻間，便展露出了強大的自信：

「區區一萬人，朕翻手之間就可滅了，再說了，朕相信朕的孫子。」

桑弘羊臉上露出震驚的神色，陛下如此信任膠東王？

但是隨即疑惑又出來了：

「既然陛下如此看重膠東王為何還要讓他當先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