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沸騰的河水
看著不斷流血的扁擔,孫老太顫抖地雙手合十拜天拜地拜諸神。
「菩薩保佑,菩薩保佑!胡大仙保佑!胡大仙保佑!」
在扁擔折斷的那一刻,孫大哥感覺自己一直疼得很兇的腰間盤,好像忽然不疼了。
整個人輕鬆了不少。
他不明所以,安撫好妻子,讓她將老娘扶回屋裡。快步上前問道:
「胡兄弟,這扁擔是咋回事?」
胡贇看了看木頭的斷口,又聞了聞血跡:
「你們家附近,有河塘?」
孫大哥點點頭:
「有個河溝子。」
「淹死過人?」
「是。三瘸子去年喝醉了,栽河溝睡著了,鼻子進水浸死了。」
「三瘸子是什麼人?怎麼下葬的?」胡贇已經大概知道怎麼回事了。
「他是個老光棍兒,把爹媽熬死了,跟親兄弟也都斷了道。又懶又饞又花,誰家媳婦都繞著他走,就愛那一口黃湯,喝醉了就地一倒,直接睡到第二天。」
胡贇看了一眼斷裂的扁擔,對關慶說:
「你先睡下,我和孫大哥去一趟河邊。」
孫大哥一頭霧水,卻不敢怠慢了,趕忙拿了手電筒在前帶路。
胡贇捏著扁擔,跟在孫大哥的後面。二人往河邊走,在聽見潺潺水聲的時候,各自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這河邊兒怎麼涼颼颼的?」孫大哥搓了搓胳膊。
胡贇兩眼四顧,晨曦中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泛著星星點點的藍色幽光。
「孫大哥,這河裡不止死過一個人吧?」
孫大哥撓撓頭,有些拘謹:
「這……這話不是比較避諱的嗎?其實、其實這河裡每年都有三個指標。一個不多,一個不少!三瘸子是去年最後一個指標,他死了以後,就進入了冬季,河就上凍了。」
胡贇點點頭:
「今年呢?」
孫大哥一愣,想到了什麼,隨即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
今年……還沒有人淹死過。
他緊張地抓住胡贇的胳膊,急急問道:
「兄弟,你給哥說說,我們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都怕了!這都太邪門了。」
胡贇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撫,走到河邊就地坐下。
「孫大哥,如果我不來,不出三天,你家就會死一人。不出我所料的話,就是淹死在這小河之中。你家嫂子身懷六甲,腹中男嬰,兒不葬母胎,所以死的定不是嫂子。
大娘印堂發紅,有長壽之相,自然也不是你家老太太。」
話說到這兒,孫大哥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水鬼想要投胎,就是要找替死鬼的。
這是找上自己了!
「胡兄弟,這個……這東西,是三瘸子嗎?」
胡贇道:
「我現在就確定一下。孫大哥走到河裡去,把兩腿打濕,如果有什麼東西拽你,就大喊救命。我就在這裡。」
孫大哥瞪大了眼睛,帶著哭腔道:
「讓我假裝溺水?胡兄弟,我是旱鴨子啊!」
「孫大哥信我嗎?」
孫大哥一愣,一句話憋在了喉嚨。
是啊!我怎麼能不信胡贇呢?
他可是青松嶺的關門弟子啊,那個進了蛇洞去救出孩子還能活下來的人。是狐大仙的得意門生。
他沒有十足的把握,又怎麼會讓我去做?
胡兄弟是要救我一命!
還猶豫什麼?
最近臉色青黑,眼窩深陷,渾身無力,自己心裡還沒個考量嗎?這是被髒東西纏上了啊!
想到這裡,孫大哥點頭如搗蒜:
「我信!胡兄弟我信你!我孫大哥這條命就交給你了!」
孫大哥說完,脫掉鞋襪,直接走進了冰冷的河水中。任河水打濕了褲腿,沒過了膝蓋。
紅色的晨光已經爬出了地平線,太陽的光暈開始露出了圓潤的邊緣。
五分鐘過去了,孫大哥凍得打哆嗦,卻沒感覺到一絲一毫的異樣。
那兩截折斷的扁擔,還靜靜地躺在河邊,一動不動。
「那個,胡兄弟,你看看,是不是出了什麼岔子?這天就要亮了,那玩兒意是不是不出來了。」
胡贇盤膝坐在地上,閉目養神,彷彿沒聽見。
孫大哥只好硬著頭皮堅持。
又過了十分鐘,孫大哥覺得腿都要凍麻了,他忍不住再次道:
「胡兄弟,我都要跌倒了,要不,咱換個法子,照這樣下去,我兩腿沒了知覺,就算……啊!救命!誰抓我的腳?啊!胡兄……嗚嚕嗚嚕嚕……」
只是一瞬間,孫大哥被狠狠拽倒,正面朝下撲在水裡。河水迅速灌滿他的口鼻,讓他窒息。
完了完了,小命交代了。
這是他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想法。
胡贇在這時睜開眼睛,拿出兩個打火機,徒手掰碎一個,將汽油倒在扁擔上,用另一個直接將扁擔點燃。
沾了汽油的扁擔迅速地燃燒起來,發出嗶嗶啵啵的聲響,木頭是死物,而此刻火中的扁擔,卻在瘋狂地呼號哀鳴。
火舌時而呈猙獰狀,時而呈哀求狀,不斷變幻著。
胡贇不去看火堆,而是抬腳走進河裡,咬破食指,將一滴血滴在河水中。
然後一把將孫大哥提起來,扛在肩上。
方才還被水草牢牢纏繞在小河底的孫大哥,此刻被胡贇輕鬆提起。
他看著化為灰燼的扁擔,又回頭看了一眼依舊藍光閃閃的小河面。皺了皺眉頭。
「我最不喜歡多管閑事,但是你們想動我的朋友,這便不是我犯狠了。」
胡贇抬起手,手上的星星紋身中飛出一隻青綠色的小蟲,撲棱著翅膀飛到小河上空,「嗖」地一聲扎進了河裡。
霎時間,小河如同被煮沸了一般翻滾起來。河裡發出凄慘而陰森的慘叫聲。
直到胡贇扛著孫大哥回到了孫家院子,還能遠遠聽見人們大聲議論的聲音。
「天吶!這是不是要地震?這是什麼徵兆?河水怎麼還燒開了?」
「是不是河裡有了溫泉眼了?溫度上升了?」
「不可能,我伸手試了一下,水是涼的!」
「那怎麼辦?這樣子有點兒下人啊,誰還敢過河呢?」
「得!今兒老漢我不過河了,這農活兒也不差這一天。我回家仰倒去了!」
……
孫大哥咳嗽了幾聲,悠悠醒來。看到的是挺著大肚子哭唧唧的妻子,還有一臉關切的老媽。
「媽!我沒死?」
孫老太一巴掌打在他臉上,嗔道:
「死個屁!小胡把你扛回來的。」
「胡兄弟呢?」
「他們二人進山了,應該是青松嶺那頭。說是七天之內會下山,讓你把房間給他留著。」
「有人嗎?請問有人在嗎?」院子里傳來女人是聲音,孫大嫂趕忙出去招呼。
「你好這位女士,您有什麼事?」
來人是一個三十歲上下、身材高挑樣貌美麗的女子。身後帶了四個西裝筆挺帶著墨鏡的壯碩男人。
「我想包下你們這個院子,包一個月,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