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黎明入夜

第九章、黎明入夜

「看見了什麼?」

一旁坐在地上的中年人看向陳恆,燭火搖曳在他沒有波動的面容,

陳恆坐起身子,扶著額頭,大口喘息,

剛才的畫面,是什麼?

夢?

不,是龍鱗的預言。

抬起頭,看向中年人,後者看着他,依舊時一臉漫不經心,

剛才是七天後九宗大比的畫面,宋玲瓏死了,

陳恆腦海中再度浮現那個場景。

拳頭攥緊,龍鱗在手心微微搖晃。

「石頭,告訴我,你沒有騙我。」

從石床上站起身子,清亮的眸子燃燒着刺眼的火焰,

坐在地上的中年人看着他的模樣,也明白陳恆剛才看見了什麼,

低頭沉思片刻,

「雖然不知道你口中的騙指的是什麼,但一直以來我告訴過你的話語句句屬實。」

陳恆望着他,兩人對視許久,隨後前者徑直向山洞外走去,

中年人看着他,忍不住出聲喚住,

「你要去哪?」

陳恆停下腳步,扭過頭,

「變強。」

中年人明白了他的打算,忍不住皺起眉頭,

「你知道哪裏有鬼修么?」

「這副身體能找到,你說過的。」

中年人抿了抿嘴,無奈道,

「我說的是這副身體遇到鬼修後會做出反應,但如果相距甚遠,怎麼能察覺到?」

陳恆也皺起眉頭,看着這個被困在山洞裏動彈不得的傢伙,忍不住問道,

「你知道?」

「這裏往北百公里處有些異樣,你可以去看看。」

「百公里處?」

望着面色平淡的中年人,陳恆靜靜看着他,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

後者依舊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平靜對視着,

「你怎麼知道的?」

最終還是陳恆先忍不住打破沉默,這傢伙怎麼察覺到百公里處的東西?

「百公裏外的東西,你怎麼知道的?」

「我能感受到很遠地方的氣息,而那裏有鬼修的氣息。」

陳恆望着他,沉默不語,

後者看着他,眉頭低垂,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告訴我你沒有刻意向我隱瞞什麼事情。」

中年人低下頭,沉思片刻,然後抬起,

「我想了一下,我腦海中應該沒有什麼和你有關卻沒說過的記憶了。」

依然是那副隨意平淡的神情,陳恆無法分辨真假,在這傢伙面前他依舊被動。

但無所謂了,如今若真的是個局,那他就認了。

最後深深看了中年人一眼,轉頭離開山洞。

中年人望着他的背影,轉過頭看向石壁,平靜的面容有些蕭索,空曠寂靜的山洞裏,只有搖曳的燭火,

他只是塊石頭,於他而言,七日前七日後,一切沒有什麼不同,

便是天下人都死光,對他也沒什麼影響,只是以後可能少了個能說話解悶的人,

只是在漫長的日子裏,有個骨修稟賦超然身懷勘破生死龍鱗的少年曾經看過自己。

但也無礙,他現在還記着陳恆的模樣,再過些時日可能就忘了,

再過些時日,可能就不記得曾經有過這個人。

「對了,七天內我應該還會再回來看你一次,有沒有什麼想讓我幫你帶的,如果我沒死的話。」

已經離開的陳恆又出現在洞口,

中年人扭過頭望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后道,

「帶個女人吧。」

陳恆白了他一眼,轉身便要走,

「誒,帶個酒,帶個酒。」

山洞再度靜下來,中年人回過頭,面容依舊隨意平淡。

嘶,龍鱗?

自己以前好像聽過這東西?

·······················

城外荒野,深夜客棧,燭火空亮,

房內角落,兩位儒生正襟危坐,一位面目清朗兩鬢微白,一位面目清秀,

只是面目清秀那位手腳與嘴都被白布束縛,兩人皆望向房內中央,

一老者身懸半空,布衣灰衫卻自溢一陣清和,鬚髮皆白,面目祥和,

突然,老者嘴旁流出鮮血,

兩儒生眸目瞪大,身體前傾,

「唔——」

嘴被白布束縛那位更是幾欲開口,只是困於白布話語難出。

身懸半空的老者只是嘴角溢紅,卻沒有更多變化,面目分毫未動,

片刻后一陣金色光線於空中隱隱蓄出,在身周流轉,護著身軀穩穩下落,

兩儒生連忙上前,手腳被束縛的那位直接扽開白布,

「先生。」

老者睜開眼,開口卻是粗鄙之語,

「草!」

擦去嘴角鮮血,

「司空誠那老小子果然有東西,我觀之依舊一片混沌,唉。」

看老者模樣,兩位儒生心中有了計較,

兩鬢微白那位不安道,

「先生,那若是那七日大劫不實?我等入仙宗豈不是羊入虎口。」

先前嘴巴被白布束縛的清秀儒生連忙附和,然而話語如開閘之洪,連綿不絕,

「是啊,先生,我常國與其向來不合,這青雲宗即待升入第九大仙宗,倘若沒有這七天大劫,或者其亦知大劫,卻是藉此算計我等,欲圖乘浩劫之勢侵我人國,那我等此等莽入仙宗赴其宴,將己身置於險境,以後待人國覆滅,我等在道境散修口中,豈不是成了沒頭腦的莽夫,而且若是常國覆滅,我等不就成了千古罪人,而且......」

此刻沒了白布束縛,那位儒生口中話語像倒糖豆般一股腦倒出,直聽的人心腦發暈。

老者幾度想開口都被截斷,終於是忍不住呵斥道,

「閉嘴!」

見老者發怒,多嘴儒生連忙抿住嘴,不再言語,

終於安靜下來,老者無奈嘆了口氣,

「面對仙宗,三大人國俱榮俱損,司空誠還不至於以性命誆騙我,何況我觀天運雖不詳,但其劫意已有七八分,七日後眾生大劫應當屬實。」

說着,老者立起身子,拍了拍屁股,繼續道,

「再不濟便是虛假,我也能護住你們離開,這青雲宗有膽兒請,我等就沒膽兒來?笑話。」

老者言語凌然,兩鬢微白那儒生點點頭,沒再多言,之前被呵斥那位抿著嘴,也點點頭,

「登文,另外兩國那邊,同你聯繫沒?」

先生問起,兩鬢微白儒生回應道,

「先生,他們言說明日便到。」

老者點點頭,

「明日與其匯合后我們再作計量,行了,把書言嘴包上,我再探天運。」

聞言,清秀儒生瞪大雙眼,兩鬢微白儒生也上前勸道,

「先生,你這樣耗損壽命,我等難對常國交代。」

「哼,七日後眾生劫難,若我此時惜命,屆時誰又惜眾生?快點,把書言嘴包上。」

老者話語堅決,兩鬢微白儒生只能應道,

「是。」

·······················

黎明前的深夜最為黑暗,星月光芒微弱,風聲似乎也被遮蔽,寂靜無聲,

飛劍上,兩側風聲習習而過,陳恆引了個明目訣,倒也看得見下方的山林。

他無法確認龍鱗示意的真假,但十年來借其躲過的生死危機不計其數,

倘若是假,大不了將性命交還便是,.

但若是真,腦海中再度浮現那怪物吞噬宋玲瓏的畫面,

陳恆雙拳握緊。

無論如何,他不能坐以待斃,

他寧願犯錯,也不願什麼也不做,若是錯,便一人承擔。

而且,石頭那傢伙如果能控制龍鱗,真要算計他的話,早就成了,

除非它也在等這個所謂的七日浩劫,

但這已經與陳恆無關,他只想救下宋玲瓏,至少不能讓那個畫面在自己眼前發生,

如果這也在石頭那傢伙的算計中,那隻能說他贏了。

如果這是局,那陳恆踏的心甘情願。

而且究竟是不是局,還得看七日後,

道境異變,眾生浩劫,所有人,都會死。

突然,天邊破曉,

晨光刺破黑暗,映照在陳恆略帶疲憊的面容,

光總能給人帶來力量,心中陰霾微微掃除,突然注意到下方一處荒野坊市。

坊市四周皆是山林,但坊市很大,因此也不會顯得突兀。

為了不引人注目,陳恆遠遠的便下了飛劍,

收斂氣息,進入坊市,

雖然只是清晨,但坊市十分熱鬧,人聲沸騰,

不過陳恆沒有感知到修士氣息,這裏似乎是一處凡人集市,

他先前以築基靈台感知過,也沒有鬼修氣息。

陳恆思索著,這裏好像是陽國的屬地,陽國和連國一樣,也是青雲宗的屬地。

不同於三大人國,這些附屬在仙宗的人國在其屬地內都不會有特定針對道修的約束。

不過仙宗也會對所屬人國進行護衛,並且會耗費相當精力對那些在所屬人國作惡的道修進行追責。

也因此,道修便是實力強大,在人國屬地也難以胡作非為,凡人也因此有了容身之地,不至於淪為豬狗螻蟻之輩,

感受着撲面而來的紅塵氣息,陳恆微微閉上眼,

「哎呀,荇菜這個價錢已經算便宜的啦。」

「都趕上肉價了,便宜啥啊。」

「老闆,竹帽賣不賣。」

「我賣竹筐的,竹帽我還要戴啊。」

......

聽着耳邊討價還價的買賣聲,陳恆有些感慨,

仙宗待的太久,他已經好久沒有來到這樣的地方,

腦海中想起宋玲瓏的話語,和嘴角含笑的面容,

「偶爾也要下山走走。」

但下一刻,那怪物吞噬宋玲瓏的畫面浮於腦海,

陳恆猛地睜開眼,重新收斂心神,還有正事要做,不能在這耽擱。

「施主,你從哪裏來,到哪裏去。」

看向身旁,是一個面色慈祥的小老頭,一青色道袍,不過沒有道修氣息,

陳恆微微皺起眉頭,自己這是遇到神棍了?

不過這哥們是不是串台了,一身道袍稱自己施主?佛道雙修?

陳恆看向老頭手中的佛珠和拂塵,忍不住問道,

「老頭,你這是佛道雙修啊?」

老頭看着他,面目含笑,微微點了點頭,

「阿門。」

聽到老人的話語,陳恆忍不住笑出聲,好傢夥,這還是個三姓家奴。

嘶,等等,這個世界,有耶穌么?

下一刻,鼎沸的坊市驟然黑暗,破曉的黎明重新被夜晚籠罩。

遭了,入鬼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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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師傅是大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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