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了但沒全死

第一章 死了但沒全死

黑暗,無盡的黑暗。

似有若無的失重感和身體反饋回來的緊繃感,讓沈明有一種在哪裏經歷過的熟悉的感覺,隨着意識慢慢從混沌中清醒,他開始嘗試思考,不多久,一切感官就都清晰起來,他發現自己正在虛空中不斷地墜落。

他恍然清醒過來,又死了!

被一槍爆頭,死得乾脆利落,當場就歇菜了。

腦中不斷的閃過這三年來的記憶畫面,一幕幕一幀幀都刻寫着謹慎與小心,儘管每天擔驚受怕的活着,但終究還是被可怕的現實打敗了,再一次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這是第幾次了,數不清了,太累了,不想掙扎了。

他不禁回想起以前的種種遭遇,一股巨大的疲倦感由內而外的瀰漫了全身,這一切還要從3年前說起...

...

沈明,男,26歲,三線城市一家it公司兢兢業業的小職員,身世頗為坎坷。

從他記事起母親就已經不在了,據他的父親說,他的母親生下他之後沒多久就被車禍帶走了生命。而他的父親,在他母親出事之後,也變得更加放縱了起來,黃賭毒三項全能,在他們家鄉的小地方也是出了名的「名人」。

在沈明上完小學之前,不知道跟爺爺去了多少次派出所,接回他的父親。

可能也是因為牽掛沈明,沈父雖然破罐子破摔,但都沾染不深,從來沒有真的把自己送到監獄中去,但單親生活的家庭經歷還是到初中之後就戛然而止。

大概上帝也看不下去沈父拖着一具被掏空的皮囊行屍走肉的活着,初二的時候,在學校上課的沈明被通知自己的父親搶救無效去世了。來通知他的警察叔叔說是一位髮廊的阿姨在早上報了警,他父親才被拉到市醫院搶救,但發現的太晚已經救不回來了。

這位髮廊的阿姨沈明也認識,偶爾見她幾次,就住在隔壁小區后弄的巷子裏。他大概了解些,也不想去深究了,父親對自己唯一的體諒就是沒有家暴和辱罵,其餘的也沒有什麼可以回憶的了。

說是父親,其實比學校里的教導主任見面次數還少,沈明從小都是跟爺爺住在一起,直到高中上完,爺爺跟二叔去了米國。考上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之後,沈明只能每個月在銀行卡的匯款上,想念一下爺爺的身影。

大學乏善可陳,畢業之後就找了一家普通的公司幹了4年。

直到有一天他下班,在路上看到了一輛他只在網上見到過的豪華跑車,接着身體騰空,然後在天上從車頭到車尾180度看了個夠。

那一瞬間,沈明覺得,這種方式也不錯,自己雖然沒有關於母親的記憶,但以相同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說不定可以在另一個世界重逢呢。

然後他就墜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

沈明沒有接觸過死亡,也不知道死亡之後人的意識會到哪裏去,在他發現自己好像在不斷下墜的時候,那股死的太快都沒來得及體會的恐懼就席捲了他的意識。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總感覺不能再下墜了,他覺得如果仍憑自己的意識下墜,最終將灰飛煙滅,不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自己需要做點什麼,他開始奮力的掙扎,那種感覺就像是不會游泳的人在本能的划水求救,但他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也沒有四肢發力的反饋,只是意識在不斷的抗拒,抗拒下墜,抗拒他理解中的「真正的死亡」。

終於,不知道掙扎了多久之後,沈明看到了自己前方有一抹光亮,就像溺水的人看到了救命稻草,他不斷的嘗試向光亮靠近,彷彿那是擺脫死亡的方法。

意識一次又一次的努力讓自己沖向那光亮,但是毫無作用,那抹光亮彷彿遙不可及似的,定在那裏一動不動。

直到他的身體下落到跟光亮一樣的高度,沈明覺得自己就要這麼繼續往下墜去,錯過最後的機會的時候,「嗖」的一下,整個人被這抹光亮吸了進去。

...

驀地睜眼,緊接着便是「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息聲,沈明發現自己活過來了。

入眼是寥寥數顆星的星空,腦後和身體的觸感告訴自己他現在正躺在地上,嗅覺緊隨其次的恢復,一股濃的讓人作嘔的血腥味湧進鼻腔。

自己下班也就5點鐘,這天色看起來都要半夜了,躺到這時候了都沒人救的嗎?

公司雖說不在市中心,但寫字樓上上下下幾十個公司,周圍三個商場,來來往往都是人,現在的人都這麼冷漠的嗎,好歹打個120啊!

沈明那一瞬間覺得,人間不值得。

正當他想起身看看周圍的環境時,才發現自己的雙臂似乎用不上力氣,胸腔以下也疼的厲害,全身的痛感似乎在這一瞬間恢復,直讓他喊出聲來。

他斜眼看了下周遭,似乎是在泥地上,看來是被撞到花壇里了。

還沒有再進行下一步的思考,從他的頭頂上方就探過來一張沾滿了血的人臉,稀疏的、髒的結縷的頭髮,全黑的眼仁,看上去憤怒又扭曲。

沈明呼吸都停止了,他睜大眼睛看着臉上方近在咫尺的怪臉,一時間忘記了疼痛。

卧槽!這什麼玩意兒?

只見那張臉突然張開了嘴,嘴裏的碎骨和著血肉稀稀拉拉的流到了沈明的臉上,吐都沒來得及吐,就見兩隻骨節異常粗大的手舉著一跟粗木棍一樣的東西朝着他的頭砸來。

「噗嗤」...

世界重歸黑暗。

這其實是夢吧?

沈明還沒從剛才的恐怖場景中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黑暗中下墜的那個狀態。緩解了下心緒,他思考着,好消息是自己應該還沒死透,壞消息是和死透也沒啥區別了。

他不斷的思考目前的處境,但這對一個信奉唯物主義的青年來說,太過匪夷所思,完全不能理解,直到他再次發現了那抹亮光,又開始了嘗試性的動作。

不出意外,復活了,但又沒完全復活,沒多久就又回來了,這次更恐怖,一睜眼不知道在被什麼啃食著,剛有點意識就感覺下半身都沒了,還沒來得及看一眼就又回來了。

如此幾十次之後,沈明終於搞明白了自身的處境。他好像在一個可以不斷復活的狀態,那抹光亮就是復活的通道,與其叫做復活,不如叫做穿越。

因為他發現每次復活之後,都是身受重傷,這個程度的傷基本上可以告別搶救了。所以他感覺應該是原身體的主人已經死去了,他才穿越到這個身體上復活過來,但是每次活過來的環境都太過危險,各種各樣的怪物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如果不是有幾次偶爾見到了活着的人類,他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什麼以人類為食的可怕世界去了。

有了自己可以不斷重生的認知后,沈明漸漸的膽子大了起來,也有底氣的去做些嘗試,看看能否在某個恐怖的環境中生存下來,多了解一些復活后的狀況。

這一試,就是不知道多少次。

到後來,沈明覺得自己已經都死麻木了,甚至可以在死之前給自己的慘狀做個速寫,出本《死亡的一萬種方式》來看看。

不斷在黑暗和復活中循環著,也不知道時間的流逝,隨着次數越來越多,沈明能確定復活的世界是一個完全不同於藍星的世界,他發現了不一樣的人類,他們說着完全聽不懂的語言,各種各樣的長的像人的生物,用着大概在科幻電影里才能看到的工具和武器。

以及八門的怪物,值得一提的是,這些怪物長的一個比一個扭曲,不斷刷新著沈明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直到有一次,沈明活過來之後,周圍沒有可怕的怪物,沒有人拿着槍指着他,甚至除了同樣幾具屍體外什麼都沒有。他長舒了一口氣,自己活下來了。

他檢查自己的身體,發現自己胸口有一個碗口大小的傷口正在漸漸恢復,肉眼可見的恢復速度比傷口看起來更嚇人,他檢查了周圍死人的身體,看出來這批人應該是都被挖走了心臟。

沈明踉蹌著向外走去,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也不知道這具身體是什麼身份,甚至不知道自己走向什麼方向,但是他知道好不容易不是地獄開局,一定要努力活下去。

後來沈明被一個荒野人團體救了下來,跟着這些人在荒野上漂泊了半年多的時間,陸陸續續多少學會了一些他們的荒野話之後,才漸漸揭開了這個世界神秘的面紗。

這是一個被稱作廢土星的星球,救他的人一般把他們行走的土地叫做荒野,他們是一個食草的荒野人小團體,尚且保留着人性,在荒野上依靠撿拾垃圾和打獵為生,同時遠遠的躲避著一種叫做捕食者和獵食者的怪物,也躲避著荒野上的食肉部落和奴隸販子們。

這是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南方有信仰神明的部落,北方有奴隸建立的國度,有各種各樣長成人形的被叫做類人的獸種,也有流着藍血的、跟人長的別無二致的機械人。

有神明賜予力量的追隨者,也有被所謂的「第二月亮」侵蝕的捕食者,有絕對覺醒各種能力的覺醒者,也有改造過基因的基因戰士。

這是一個怎樣的縫合怪世界啊!

沈明在一點一點了解這個世界后,只覺得在這個沒有什麼約束和保障的荒野上生存下去太難了。還好遇到了一個食草的流浪小團體,據說食肉的部落在儲備食物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肉奴和風乾人肉,每每想到此處,沈明覺得自己還是幸運的。

後來沈明跟着這個小團隊在荒野漂泊了三年,漸漸地學會了如何在荒野求生,也交到了一些新朋友,學會了南方的荒野話。

直到上一刻,謹小慎微的生存狀態終於在被奴隸販子撞破后,再也無法繼續下去了。

一群全副武裝能源裝備的奴隸販子,是一群沒幾桿機械步槍的倖存者無論如何都沒法抵抗的強大勢力。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的好友,自己的熟悉的老老少少一個個被打倒在地,關押至牢籠中,沈明不想再沉默下去了。

三年的求生之路讓他變的小心和謹慎,但這一刻,年輕人的血性被徹底激發出來,沈明猛地掙脫按住他的奴隸販子,抬手去搶抵在他腦後的槍,然後只聽「砰」的一聲,在奴隸販子一臉不屑的表情中,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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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賜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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