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6章 空城計

深秋的河北平原上一片蕭瑟荒蕪。

黃昏時分，一輪晚霞將張郃、高覽領着迤邐來到平原城下的大軍染得血紅。

他們原本都指望着平原城下會有一場大戰，可是只見平原城門大開，也不見人走動，二人互看了一眼。

高覽提醒張郃道：「儁乂，小心有埋伏。」

張郃想了想道：「有埋伏也不怕！先派一隊人馬佔領城門，然後再派一隊人馬進城去看看。」

「好主意！」高覽將手一揮，同時衝出兩隊步兵，一隊約莫百人，直奔城門。

兩隊兵士剛到城門口，城牆上探出一個頭來，問道：「何處人馬？」

「鄴城官軍！」張郃回答。

高覽問道：「城中有沒有黃巾賊寇？」

「都走了，今天一早上走的。」城上的人回答。

「往哪裏走了？」

「往北。」

「往北？沒說去哪裏嗎？」

「軍爺，他們都是賊寇，怎麼會對小人說他們去哪裏了呢？」

張郃問道：「城中可有糧食？」張郃這樣問就是在試探。

試想，如果城中真的沒有黃巾賊寇了，糧食就也應該沒有，哪有黃巾賊寇不搶糧食的？

如果這城上的人回答城裏有糧食，那就顯然是要誘他們進城。

城上的人回答：「稟報軍爺，哪裏還有糧食，都被他們搶走了，還搶了一二百個姑娘。」

聽了這話，張郃也就放心了，他將手中的長槍一揮，喊道：「大軍進城！」

「隆隆，隆隆，隆隆……」兩千將士，踏着整齊的步伐，威風凜凜地開進了平原城。

袁軍進城的時候，天色已經黑盡。

張郃、高覽到了縣衙門前，一路之上卻不見半個人影。

他們二人到了縣衙門前，只見縣衙大門緊閉，正要推門進去，忽然張郃透過縣衙大門的門縫，發現縣衙裏面有人影亂晃，他一把拉住高覽，做了個禁聲的動作，然後向高覽指了指門縫。

高覽猛然醒悟，右手急忙握在腰間懸掛的長劍的劍柄上。

一開始，都只以為是百姓畏懼官軍，所以都不敢出門。

張郃回頭一看，街上冷冷清清，猛然發覺自己上當了。

現在看來，黃巾賊寇並沒有走，而且就埋伏在城中。

張郃、高覽緩緩後退，然後幾乎是同時一躍跨上了馬背，撥轉馬頭，高聲大叫：「撤軍，撤軍，趕緊撤出城去！」

既然都到這裏了，張闓怎麼可能讓你張郃高覽全身而退？

突然，猛烈響起了猶如海嘯一般震耳欲聾的銅鑼敲擊聲。

「咣咣咣……」

「咣咣咣……」

「咣咣咣……」

鑼聲未熄，埋伏在房頂上的黃巾軍一躍而起，發出一片震天動地的喊殺聲，沖着街道上的袁軍射箭和投擲石塊。

霎時間，一批袁軍兵士被射中砸中，倒了一地。

騎兵的戰馬受驚，亂跑亂跳，撞倒了無數的步兵，人喊馬嘶，混亂一片。

有的戰馬更是中箭之後，前蹄揚起，打了個轉，轟然倒地，將馬背上的騎兵掀了下來。

張郃高覽二人武藝高強，身手敏捷，就在他的戰馬受驚的那一刻，兩人都紛紛從馬背上跳了下來，避免了被戰馬顛下來，被後面的戰馬踩踏。

沒有受傷的袁軍將士下意識地就往街道的兩側房檐下躲避。

殊不知張闓已經為他們在這裏準備了一道硬菜。

袁軍將士剛一退到兩側房檐下，立刻從房中探出來無數的長槍大戟，搠得沒有防備的袁軍將士倒地一片。

縣衙門前的這條街道之上已經是血流滿地，屍橫遍街了。

就在袁軍將士們惶恐得猶如無頭蒼蠅，亂沖亂撞之時，又響起了一陣隆隆戰鼓聲。

鼓聲剛一響起，縣衙大門和街道兩旁所有房舍的大門幾乎同時打開，無數的黃巾戰士從房舍之中吶喊著殺了出來。.

房舍上的弓箭手、投石手也都手持各種各樣的兵器，紛紛從房頂上跳下來，沖着袁軍就是亂砍亂剁。

慘叫聲、哀嚎聲、兵刃的撞擊聲、利刃切割骨骼的鏗鏘聲，響徹夜空。

這城市巷戰不同於平原上擺陣廝殺。

如果是在平原上，以張郃和高覽的實戰經驗，他們可以擺出各種專業的陣型，將他們麾下兩千兵馬的戰鬥力發揮到極致，一萬烏合之眾的黃巾軍決然不是他們的對手。

但是，巷戰那就不同了。

巷戰就是打群架。

靠的是勇氣和人數。

在勇氣上，黃巾軍決然不會輸給袁軍。

在人數上起碼打一個，而且通過前期的射箭投石，這種比例還在向著有利於黃巾軍的方向擴大。

面對這樣的局面不要說袁軍尋常的兵士了，就是張郃、高覽，那也是第一次遇到。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黃巾賊寇竟然如此的狡猾。

想突圍？

當然想突圍？

可是城門早就被黃巾軍給關上了。

張闓站在城牆之上，沖着企圖突圍，在城門口被廖化領兵圍住的張郃、高覽高聲道：「張郃、高覽，只要你們投降，既往不咎，可以免死！」

張闓這是在給張郃吃定心丸，只要投降，就能活命。

張闓這話一出，整個戰場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黃巾軍不動了，因為他的將軍已經發號施令了，官軍只要投降就可以免死；

袁軍也不動了，此時此刻，他們已經是黃巾賊砧板上的魚肉，既然黃巾賊說投降免死，只要他們的張將軍、高將軍同意投降，他們就可以免死了。

跟着袁軍是當兵吃糧，跟着黃巾賊也是當兵吃糧，何必要認死理呢？

高覽指著張闓道：「你就是那個城牆上騙我們說黃巾賊已經北走的人。」

張闓微微笑道：「高將軍，現在深究這個還重要嗎？」

廖化叫道：「張將軍，不能放過張郃，他殺了地公將軍！」

張闓斷喝一聲：「我說了，只要投降，既往不咎。張將軍、高將軍，雖然你們是袁紹的部下，可是袁紹是什麼樣的人，我是知道的——」張闓開始發動他的金手指了。

張闓有金手指嗎？

當然有啊。

那就是讀過許多三國類的書籍。

讀過三國類書籍的人有不知道袁紹為人的嗎？

張闓接着道：「袁紹是什麼人？袁紹是一個外表寬容，其實內心刻薄之人。你們今天在平原城吃了敗仗，就算我放你們離開，你們回到鄴城，你們覺得袁紹能放過你們嗎？」

就這一句話，一下子說到了張郃和高覽的心裏。

何況他們還是冀州的降將呢？

張闓又道：「就算袁紹饒了你們，你們覺得顏良文丑能放過你們嗎？對於你們的本事，他們是知道的，你們越有本事，他們就越想要你們的性命，因為只要你們在，對他們就是一種威脅，你們隨時隨地都有取代他們位置的可能。推己及人，如果現在吃了敗仗的是顏良文丑，你們就不想乘這個機會取代他們嗎？再退一步，顏良文丑是武夫，想不了那麼多，但是你要知道，他們的背後還有人，比如郭圖、比如沮授、比如許攸、比如審配……」

張郃打斷張闓的話問道：「你真的既往不咎嗎！」

「如果我違背誓言，下場就和這支箭一樣！」張闓從身邊一名親兵的箭壺中抽出一支羽箭，雙手拿在手中，一把折成兩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