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劉一錘
劉師傅在工地的外號叫劉一錘,說在鋼筋工裡面沒有他用鎚頭擺不平的事。
他整天扛著一把鎚子在工地亂轉,筋彎了用它,截鋼筋用它,看見不聽話的工人用它。
可見劉師傅的管理簡單粗暴。
這兒正在建未來鐵礦公司的宿舍,劉師傅由於他一直自己從事鋼筋工作,便從他的老家拉來幾個人把工地鋼筋活給包了。
活太多了,又從牛石嶺村裡招了我這樣的樣人。
工地包住,不包吃。
所謂的住也就是幾間板房,只能擋點風。
十幾個人擠在一起。
吃可以再去大一點的包工隊去交錢蹭別人的飯。
鋼筋工是個技術活,想成為一名熟練工人,必須半年以上,伸鋼筋、截鋼筋、彎鋼筋、扎籠子等等又分好多工種。m.
最低工種就是伸鋼筋,最高工種爬架子扎鋼筋。
因為都是框架結構,鋼筋工是第一先開工的,然後跟進是木工打板,泥瓦工上料用磚磊牆。
這個劉一錘對誰都沒有好臉,包括他一村的,只要他看見誰下料不對,扎的不合規定立馬翻臉,甚至攆人滾都有發生。
我慢慢地由是低工種做起,一點點的學習,做錯時無論劉一錘怎麼批評我也不生氣。
我要練到劉一錘那種水平,到架子一看,套的筋對不對,扎的傾斜度有多少,結點是對結還是斜結都一目了然。
甚至你少扎了一籠,他都能看出來。
這都是他工作多年的積累。
沒有人會隨隨便便成功,不下苦功夫,就想吃天天吃白饅頭,怎麼可能。
我就跟著劉一錘,我要學習他的技術。
他好抽煙,給他買。
看到我學習的態度,他也很願意教我。
怎麼識別鋼筋彎曲度型號,怎麼放承力筋與接力筋,捆筋的扎絲怎麼打結快。
半年下來,我基本上都了解了。
從剛來穿著毛衣幹活到現在太陽底下光著膀子幹活。
我已經晒成一個黑鬼了。
劉一錘說工地開工資是這樣,壓二開一,主要怕熟練工人流失。基本三個月才開一回工錢。
第一個月開工錢,劉一錘對我說道:「這個錢,要先扣他親戚的自行車錢,」
我當然同意了,我說道:「劉師傅,這是必須扣的。」
但沒有想到,這劉一錘把錢全部扣了,我加上加班應該領到快四百了,一輛自行車當年不到三百塊錢,我應該剩下點的。
我找到劉一錘說道:「劉師傅,扣除自行車錢,我還應該剩下點錢吧。」
劉一錘把眼瞪說道:「你小子跟我學了這麼長時間,必須要交學費。剩下的我全部扣下買煙抽了。」
我一聽很是生氣,我忙活了三個月了等於我一分錢沒有見。
靠。我只能向工友們借點錢,才能吃上飯。這個劉一錘太他媽的狠了。我心裡很不痛快。
在工棚里與大傢伙聊起了工錢,這才發現都被剋扣了,有的多有的少。
大家都罵了起來,其中就有說別在這兒幹了,去別的工地,但是一想還有兩個月工錢呢,這一走等於又白送劉一錘了。
大家也只罵的份了。
對於劉一錘還有許多沒有人性的工作方式,就是不準人休息。
不管外面下大雨,刮多大的風,也不能歇一會。
誰想請個假,比登天還難。其中一個工友的母親死了,想請假回家給他母親辦理喪事。
可這個劉一錘把頭搖的像個腦癱患者。
這個工友氣得大罵,劉一錘是惡霸,生氣走了不幹了。
那是很熟練的架子工,不管多高他都不用安全帶爬上去扎鋼筋。這是許多人做不到的。
這就是生活的現實,如此的殘酷。
我沒有辦法,想要掙錢必須要忍受下來,半年了我又領一次工錢,我以為這次不會他不會有什麼理由剋扣了。
沒想到劉一錘說我出廁所過於頻繁,要扣十天工錢。
十天啊。
我又給他幹了,奶奶地。啥也不說。
領了二十天的工錢,我走出工棚。
這個劉一錘,給我這二十天工錢都不捨得,在他的包里摸了半天錢,人啊,錢看的太重了。
領了錢后,我決定給自己放半天假。
管明天讓不讓來,我已經把技術學到手了。
此地不留爺,會有留爺處。
別的工地我一樣干。我不一個生瓜了,是一個熟工,都會搶著要的。
放這半天假,主要去看那個老太太,當初來牛石嶺就為了報那天的恩,結果沒有想因為張保強留在牛石嶺了。
一直沒有拿到錢,怎麼好意去看人家。
空著手去看人家,別人感覺你還是化緣的呢。
到了牛石嶺村,發現半年沒有回村,又有變化了,路兩旁多了音像店,到處大聲唱著:天不颳風,天不下雨,天上有太陽,妹不開口,妹不說話,妹心怎麼想……。
這樣庸俗的歌,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流行,
說明當時人心的浮躁,猶如路邊揚起的塵土一樣,被風吹四起,遮擋著人們目光。
村裡又新開了幾家酒店,還有賣冰鎮賣飲料的。
交通便利好處,是能跟上時代的變化。
我發現我與人家生活不在一個時代。
進了村,找到一家肉店,想買二斤五花肉去看看老太太。
賣肉的笑著說道:「現在哪還有買五花肉去走親戚的。現在都是排骨。肥肉誰吃。」
我說道:「怎麼肥肉也沒有人吃了嗎。肥肉那可是寶貝,可以煉豬油,炒菜吃那個香啊。」
賣肉的說道:「都什麼年代了,還送肥肉。現在是九十年代了,小夥子聽我,就砍排骨。
好吧,聽老闆的,砍了三斤排骨。
我一直認為在北山走親戚最高禮品就是五花肉,其次是燒餅油條。看來我的思想還活在北山。
由於我經常在這裡找張保強,所以對牛石嶺村還是熟悉的,我很快找到老太太家。
我是敲門進去的,老太太還是那麼的慈眉善目的。她正扶著自己的孫子走路呢。
看這個老太太的孫子,我立馬想到了曦曦。
唉,曦曦也應該會走了吧。有些想她了。
小孩腳軟,站不穩。需要大人在後扶著。
老太太看著我說道:「請問你找誰。」
我說道:「大娘你好。我是專門來謝謝你的。」
「謝我的。」老太太看著我有些糊塗了。她已經把我忘了。
我趕緊地提醒道:」在鎮醫院我姐生孩子時,你幫我怎麼喂孩子,還給我留下了一堆生活用品,我是專程來感謝你老人家的。」
老太太這才對我有了印象。
把老太太激動壞了。
便向我問道:「你姐的家娃姐吃得可好。」
「好著哩。」我答道,然後我把排骨放下,說道:「給大娘買點東西感謝感謝你當時的幫忙。一點心意,不成敬意。」
老太太說道:「這是啥事,太不好意思了,我幫你就是大路旁的事。
你還專程來感謝。那好,今天中午不能走了,必須要這吃飯。」
然後朝裡屋的兒媳婦喊道:「趕緊的給你家男人打電話,說家裡來客了。去飯店弄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