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上墳
趙老婆子的酸味，在場所有人都聞到了。
槐花把大牛留在家裡，讓她回去取錢。
這一招果然好使，用了五分鐘就把錢取到手了。
「給，使用方法大牛知道。」
藥膏遞給老婆子，周旺不願意多和她講一句話，扭頭招呼趙梟雄他們進屋。
趙梟雄道，「周叔，我不過去了，現在給我爹還有我哥上墳，那件事就拜託你幫忙打點一下。」
現在有車方便，他隨時可以來崗子村。
「行，放心，我明天早上就去跟他們商量。」
目送他們離開，周旺和媳婦才進了院子。
「鐵軍娘年紀越大，性子越混，以前咱們沒覺得，還以為趙鐵軍是個上進的。」
槐花咧咧嘴，徹底對那家人失望了。
一窩子白眼狼，別人付出再多，也會被當成驢肝肺。
周旺掏出耳朵後面的煙點上，哼了一聲，「所以啊，全村人就沒有一個能看明白狀況的。
趙梟雄比趙鐵軍穩重踏實有眼光，只不過是當時沒表現出來。
生了朵朵后，才知道努力了。」
村長搖頭嘆息，認為自己分析的非常有道理。
殊不知，事實並非如此。
崗子村墳地。
在農村，人去世后要土葬，墳墓沒有專門的位置。
有可能在麥子地里，也有可能在後山的某一處。
只有村裡的大姓人家，才會有模有樣的劃分祖墳，周圍一圈都是同姓墳墓。
「姑父，這麼多的小山包，爺爺就在裡面嗎？」
楊小磊是第一次來墳地，很好奇地四處查看，童言無忌的開口。
他手指向一個個堆起來的墳，回頭問趙梟雄。
「嗯，每一個裡面都有位去世的人，所以小磊不可以大聲說話的。」
「好！」小磊馬上閉緊嘴，臉繃緊，老老實實的跟在姑父後面。
趙家屬於崗子村的大姓，族內旁支人口眾多。
所以祖墳就安置在後山的中部，地勢平坦，比散亂的飯到處都是的小墳要好。
三人很快就到了地方，從進入後山開始，石頭就始終一言不發。
楊小磊雖然不說話，但他還在四處打量，悄悄用眼睛去觀察周圍的環境。
而石頭的表現反應，看起來跟趙梟雄一樣平靜，哪裡像是小孩子。
走到兩個墳頭前面，就是這裡了。
蹲下把筐子里的紙錢拿出來，又取出提前劃開的香火。
趙梟雄抬頭看看侄子，輕聲問道，「石頭，你怎麼不說話？」
「小叔跟弟弟說不可以大聲說話，會吵到他們。」
石頭聳聳鼻子，指了指兩座墳頭。
「那你知道這裡面是誰嗎？高一點的這座，裡面邁的是你爺爺。旁邊的這一座，裡面是……」
赫然，趙梟雄的嗓子被東西堵住，沒辦法開口講話，胸口被無數塊大石頭緊緊壓著。
「小叔，我知道這座墳里埋的是誰。」
石頭聲音平穩，黝黑髮亮的大眼睛望向墳頭，「這裡面的人，是我爸爸，是你的大哥。」
此話一出，趙梟雄的大腦嗡的一下，瞳孔驟然收緊，抓住侄子的肩膀，追問道，
「好石頭，你怎麼知道的？奶奶帶你來上墳了？」
不可能的，母親不會帶石頭過來。
即便是王秀英想給兩座墳上香燒紙，也要趁晚上四下無人的時候偷偷來。
因為如果被趙家祠堂那幫老東西知道，必定會引發很多的矛盾。
對生者對死者，都不好。
「是大爺爺，他帶我來上墳，告訴我爺爺旁邊就是我爸爸。」
石頭耷拉著眼皮，兩隻手緊緊攥在一起，咬著嘴唇小聲嘀咕。
「奶奶不讓我來，大爺爺說我是男子漢了，必須要知道墳頭的位置。等過幾年他不在了，就要我自己來上墳。」
趙梟雄明白，他嘴裡的大爺爺，便是爹和趙六的大哥，上次出來勸架的趙大。
雖然是受王秀英託付，趙大才帶著石頭來上墳，但是這份人情，他必須要找機會報答。
「你大爺爺說的對，石頭已經是大孩子了，必須要知道一些事情。
這兩座墳，是咱們老趙家的，裡面葬著你爺爺和你爸爸。
以後逢年過節，叔叔會帶你一起來上墳一樣，若是我走不開，你就要獨自過來，陪他們說說話，敬杯酒，知道嗎？」
石頭不明白為什麼跟去世的人說話喝酒，可見到叔叔認真的神情，便乖乖點頭答應，「好，我每年都會來看他們。」
拿出三個酒盅，兩個擺在墳前，一個拿在手裡。
趙梟雄吩咐侄子，「石頭，給長輩斟酒。」
酒壺被端起，小孩子小心翼翼的把酒盅倒滿。
一飲而盡，趙梟雄又讓他倒了一杯。
「石頭，抿一口。」
石頭慢吞吞挪過去，低頭抿了一口，趙梟雄立馬把酒盅收回，看著侄子被白酒辣的直咧嘴。
「好小子，是咱們老趙家的男人！」
聲音哽咽，語調顫抖。
心臟跳得太快，讓他頭暈目眩，只能趕快蹲下，面對著墓碑席地而坐。
「爸，哥，我來看你們了，還帶了兩個小傢伙，石頭，還有我大舅哥的孩子小磊。
朵朵才九個月，我沒敢抱她過來，畢竟是個女兒，不像男娃火旺。」
「我在鎮上建廠了，準備在咱們村也建一個，我媽和大嫂最近也很好，讓她們忙碌起來，有點盼頭。」
趙梟雄自言自語，手撫摸著兩塊墓碑，從上而下，久久沒有移開。
楊小磊獃獃的在旁邊看，站穩腳跟后就沒有再移動過。
直到看見了姑父眼眶濕潤，滴答在地上，砸出一排排的小坑，才不解的開口，
「姑父，你怎麼哭了，別哭別哭，眼淚是珍珠，越哭越像豬。」
這傻孩子……
趙梟雄抹了抹臉，還真是濕漉漉的，丟人了！
「姑父沒有哭，山上風太大了，吹得我眼睛疼。」
「哦。」
小磊轉頭看看石頭哥哥，嗯，哥哥也在流眼淚。
他們兩個都被風吹哭了眼睛，只有自己沒感覺。
聽起來風好大的樣子，只是身邊的草為什麼是靜止不動的？
道理太深奧，楊小磊不動，站累了就坐在地上，安靜的等待。
絮叨完了，趙梟雄帶石頭並排跪地，早知道嚴肅的磕了三個響頭。
「爸，哥，我們走了，改天再來看你倆。」
下山的那條路，三個人影由大到小，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