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血濃於水
肉餡送到了村后，趙梟雄轉身走的時候，身後傳來王秀英的聲音，「帶她娘倆來吃餃子。」
「哎！」趙梟雄重重地點頭。
回家先把菜洗乾淨腌上，才帶著老婆女兒去吃飯，楊桃一路上都在埋怨老公。
「咱們現在去，恐怕餃子都下鍋了。」
趙梟雄摸著鼻子，嘿嘿一笑，帥氣的臉上露出一抹尷尬，「媽應該能理解，我這也是為了掙點錢嘛。」
果不其然，楊桃一進屋看到餃子已經包完，略帶歉意地說道，「媽，大嫂，我們來晚了。」
「是我非把菜腌上，耽誤了時間。」
趙梟雄搶先解釋道，上前把餃子端到廚房，「媽，我來煮。」
「賺錢要緊。」王秀英順手把孫女抱到懷裡，「他今天接了電纜廠的生意，別給人家耽誤了。」
「哎。」楊桃拘束地站在門口。
石頭的衣服髒了，陳芳背對著門口幫他換褲子。剛才楊桃喊她，她也沒應。
等陳芳轉過身看到楊桃手足無措的模樣，糾結了一下，終究還是心軟了，「弟妹來了，快坐吧。」
「大嫂，還有什麼沒做的，我幫你吧。這菜是要擇的？我來。」
楊桃欣喜不已，急忙四處找活做。
王秀英與大兒媳婦對視一眼，嘆了口氣。
楊桃是嫁給趙梟雄當老婆，趙梟雄乾的事情與她無關。
但現在楊桃這麼小心翼翼討好般的行為，都是為了她們能容納趙梟雄。
這女人，對趙梟雄愛意太深！
飯桌上，陳芳難得主動開口，「外面狡猾的人多，做生意留個心眼，不要被別人騙了。」
楊桃在桌子底下拿腿碰了碰趙梟雄，趙梟雄才反應過來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
「大嫂放心，我一定踏踏實實做事。不騙人也不被人忽悠！」
趙梟雄全身上下散發著正氣之光，信誓旦旦說道。
「媽，大嫂，我最近在想個事兒。一直靠種地也不是個辦法，做點小本生意咋樣？這樣大嫂也不至於那麼累。」
侄子的費用趙梟雄可以承擔，可他糾結的是大嫂。
三十齣頭的年紀眼角已經長了皺紋。面憔悴，要知道當年她嫁給大哥的時候可正是大好年華，水靈靈地像朵花兒。
王秀英動了心思。
說句實話，她也不想讓兒媳婦天天下地。周圍都是一群大老爺們，今天是個二癩子，那明天說不定就有三癩子四癩子。
如果真能有個養家糊口的本事，就不用指望著種地了。
白天在鎮上，王秀英可是親眼目睹了兒子賣貨。短短一會兒就掙了那麼一大把。
但兒子那張嘴能說會道，兒媳婦身為女人，都不曾出過幾次村，能行嗎？
陳芳認為自己不是那塊料，面無表情地搖搖頭，淡淡回道，「有心也沒本事，放心石頭以後上學不用你管。」
「大嫂，梟雄不是那個意思。」楊桃急得臉都紅了，替老公理解，「你這麼年輕，我們不想看你出力幹活，咱們學門手藝，憑手藝吃飯多好。」
趙梟雄一本正經地看著大嫂，「桃兒說的就是我想說的，咱們只要有那心思就去試試唄，成功了比種地掙錢多，不成咱們也沒損失啥。
再說石頭他是我親侄子，在我心裡和朵朵一樣，我定會一視同仁地對待。」
這年頭，鄉下人都務實。不敢奢望著做買賣發家，只盼著一畝三分地能夠豐收。
下海經商對農村人來說，像遙不可及的太陽一般。
誤解了趙梟雄，陳芳感到很抱歉，說話聲音弱了幾分，「我打小就種地，連字都識不全。我怕浪費時間浪費錢。」
「大嫂。」趙梟雄眼睛一亮，大嫂這個態度證明已經接受了自己的想法。
趙梟雄耐心勸解，「種地只能填飽肚子，家裡日子還得緊著過。你哪怕為了石頭以後想，現在也得從長計議啊。」
這番話鑽進陳芳心裡，惹得雜陳。
自己吃苦受累不要緊，但兒子呢，也要跟著她在土裡打滾，過一眼望不到頭的日子嗎？
誰都希望自己的孩子過得幸福，無憂無慮。陳芳也不例外，石頭就是她的軟肋。
「我知道大嫂心裡有個結，六年前的事如果不放下，只會苦了孩子。」
趙梟雄閉上眼睛由衷地感嘆，「老天爺讓我活著就是為了贖罪，我想讓大哥和爸在那頭安心。」
揭開傷疤，趙梟雄睜開眼，眼睛泛紅。下意識地攥緊拳頭，心臟砰砰跳動。
屋裡的空氣逐漸凝結，一時沒了聲音。
楊桃擔心地撫摸上老公的手腕，指尖微涼的觸感讓趙梟雄回過神兒，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眶中滴落出來。
「小叔——」石頭見他哭了，慌忙扒拉開媽媽，爬到趙梟雄腿上替他擦眼淚，「不哭不哭，石頭被欺負了都不哭，小叔也不能哭。」
「二弟，那件事從今天起，誰也別提了。我沒怪你，釀成大禍是因為你哥命不好，怪不得別人。」
陳芳眼圈也紅了，苦澀的滋味湧上心頭。
兒子剛才的舉動提醒了她，不能再自私下去，不能再剝奪兒子享受親情的權利。
叔侄倆六年沒接觸過，不過才短短几日，石頭連做夢都在喊小叔。
這應該就是老話說的血濃於水，打斷骨頭連著筋。
一句二弟，讓趙梟雄這個堂堂八尺男兒熱淚盈眶，聲音哽咽，「我就當大嫂同意了，我儘快把事情辦妥。」.
一直遲遲沒有說話的王秀英，輕輕拍打著孫女哄睡，「芳兒，我土埋半截的人怎麼都能過。你還年輕，別委屈了自己。」
她身為趙梟雄的親媽，有很多事情不能直接和兒媳婦溝通。
偏了少了，多說一句都是錯誤。
「媽，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不委屈。」
陳芳面色平靜，眼神堅定不移地看著兒子。
總是糾結走了的人，那麼活著的人只會徒增痛苦。是時候走出來了，帶兒子過上新的生活。
這頓飯既壓抑又痛快。
讓趙梟雄堵了很久的心一下子通開了。
接下來他肩膀上的擔子更加沉重。
不止有老婆女兒，還有桌上的另外三人。
石頭左瞧瞧右看看，似懂非懂地樣子。
他不理解大人之間的談話。
但是小叔不哭了，嬸嬸在微笑，就連奶奶和媽媽的臉色也好看起來。
小傢伙認為這應該就是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