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毫無價值
「是的是的，就是這種感覺。」
里昂輕輕地搖著頭，似乎非常滿意寧萱此刻的樣子。
「當有一天發現自己所擁有的一切不過是虛無和荒誕的，這種感受會讓個體產生怎樣的崩潰。」
「我其實更好奇如果是真正的人類，會有怎麼樣的連鎖反應。」
「可惜我已經沒有這樣的耐心了，這儀式即將啟動。」
他緩緩地攤開了雙手。
「你就是這最後的餘興，讓我感覺到一些虛無縹緲的愉悅來吧。」
寧萱抬起頭來，看到大廳之中，那無數個空蕩蕩的容器，還有裏面所承載的液體。
還有那最後一個容器里，飄蕩著的，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女孩頭顱。
她好像終於回想起來了，那個做了無數次的噩夢。
自己竟然只是這無窮多的複製品中的一個，自己所擁有的情感，自己想要保護姐姐的那份心意。
全都只是自己的臆想。
自己存在的價值都是被製造出來的，只是一個為了用來吸引姐姐走到這最後陷阱來的誘餌。
姐姐會怎麼樣看待自己？還會把自己當做妹妹看待嗎？她會用那種看死人的冷漠眼神看自己嗎？
自己是那個最後害了她的罪人。
對着自己發出一連串的詰問，寧萱已經忍不住跪倒在了地上，她的身上開始冒出更多白色的蒸汽來。
身體彷彿開始了解體，隨着她的意識一起崩潰。
藍色的眼淚不停地從她的眼眶流出來，淌到了地面上，和那些原本存放她頭顱的液體混合到一起。
「哐當。」
她的右腿也徹底從身體上斷裂開來，落到了地上，泛出滋滋的電弧，裏面的電晶體灑落在地上。
背後的機械翼也緊跟着垂喪了下來，彷彿失去了所有能量一般。
「就是這樣而已嗎。」
天空中的里昂，看着已經開始解體的寧萱，發出了冷漠而低沉的評論。
「我還以為，在數次的死亡中，這樣的你會產生不同的變化，會在這無限循環的記憶中產生某種偏差。」
「從而誕生出來什麼具有觀察價值的東西。」
「可惜，一點有意思的東西也沒有產生。」
里昂的手高高抬起，那困住寧雨的結界發出更加明亮的光線來，劇烈的疼痛一下襲擊了寧雨。
她試圖朝着外面說話，但似乎結界將聲音都隔絕了，寧雨在裏面看到寧萱那萬分絕望的樣子，內心承受着煎熬。
已經知道真相的寧雨，當然明白這真相對寧萱到底有多殘酷。
「餘興已經結束了，現在該輪到你了。」
里昂不再理會地面上的寧萱，轉過頭來看着被結界困住的寧雨。
「你問我知不知道抑制力是什麼？」
「我來告訴你，在這隔絕一切的陰陽螺旋結界內，就連抑制力都會被削弱。」
「它關於人類和星球滅亡可能性的探測，會在這結界中進入無限循環的嗅探，無法得到結果。」
「我將用你，親自打開根源的大門。」
里昂緩緩飛到了寧雨的面前，他的聲音竟然詭異地的能夠透過這結界，傳到寧雨的耳朵里。
很快整個大廳都隨着頂部壁畫的陰陽魚旋轉了起來，無數的能量開始彙集到這中央來。
它們一束接着一束凝聚著，如同雨後剛剛發芽的樹枝一般，朝着天空中簇擁過來。
寧萱的情緒被這動靜打斷，她的一顆眼珠已經掉落，只剩下唯一的另一顆眼珠。
她忽然抬頭看到寧雨略帶痛苦的表情，忽然像是心中有什麼機關被打開了一樣。..
「放開我的.....姐姐....」
她嘶啞著發出難以聽見的聲音。
「嗯？」
里昂忽然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看向地面上原本已經不再被他所關注的寧萱。
「我說....放開！！我的！！！姐姐！！！！！」
寧萱來自靈魂的怒吼聲忽然響徹了整個地下空間，原本已經沉寂的機械翼，帶着她已經破爛不堪的身體，重新飛了起來。
她的銀髮緩緩飄蕩著，掩蓋在這機械翼旁邊，讓此刻的她看起來就像是折翼的天使一般。
「我為你們姐妹準備了節目，原本以為已經派不上用場....」
里昂偏著頭，用餘光掃視着那面向飛行起來的寧萱。
「看來，現在又可以使用了。」
他稍微朝旁邊移動了一些，饒有興緻地看向寧萱。
「原來如此，這就是你的答案嗎，直到最後一刻也要相信自己看見的海市蜃樓。」
「放開她！！！」
寧萱根本沒有聽里昂在說些什麼，身後的機械翼能量已經開到最大。
「你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隻撲火的飛蛾。」
里昂沒有行動，靜靜等待着寧萱的行動。
「轟！！！」
寧萱的義體上僅存的所有推進器已經全部拉滿，藍色的火焰明亮得要把這裏照耀成白晝，甚至將她的軀體都已經烤得發黑。
「對於我來說，自己是真的假的已經沒有所謂了。」
「守護姐姐，就是我現在唯一的信念，這是千真萬確的！」
她急速飛行的身體即將撞上里昂，眼睛裏開始以極高的頻率閃爍著藍光，身上升騰的白色蒸汽更加密集。
在飛行過程中，她最後一隻腿也隨之掉落在了地上，寧萱根本沒有管。
「不要！！小萱，快停下！」
寧雨在結界中焦急地想要做些什麼，可血鳶破壞結界的速度還是有些慢。
就在寧萱的身體急速撞上里昂的同時，空氣中蕩漾開來劇烈的爆炸聲，火光亮得寧雨都閉上了眼睛。
等到一切重新恢復時，里昂卻仍然站在原地完好無損。
他的手裏抓着寧萱的頭顱，輕輕地朝旁邊一扔。
「蠢貨。」
「從一開始你的抗爭就毫無價值。」
「要說為什麼的話，只因為你的起源是【無價值】。」
寧萱的頭顱在空中，最後看到了寧雨藉助爆炸的威力破開結界的樣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來。
最終，這顆頭顱已經在空氣中化為了淡淡的煙霧，徹底消失了。
「噌！」
一聲刀鳴響起。
不再受結界束縛的寧雨，終於脫困而出，此刻明明還沒有觸發血鳶被動，但寧雨的眼睛卻已經通紅。
滔天的殺意籠罩了里昂。
「別急。」
里昂看着寧雨的樣子，臉上平靜得可怕。
他指著那邊容器中，最後一個屬於寧萱的複製品頭顱說道：
「真正有趣的遊戲，現在才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