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系統也會受傷的吧
林釗一邊說着一邊觀察著恬棠的反應，見她始終唇角噙笑，沒有居功自傲，也沒有客氣地推辭，心裏對她越發高看。
不愧是庄先生看重的人，年紀輕輕，寵辱不驚。
恬棠可不知道他心裏是這麼想的，她這會兒其實不太關心林釗在說什麼，比起這些亂七八糟的官話，她更想知道明天會不會得到對災情有用的東西，從而決定自己是留下來，還是回首都。
雖說直升機很快，可也像庄先生他們說的，直升機目前的作用是往災區投放物資，恬棠不太想因為自己的緣故一直佔用直升機資源。
林釗又說了一會，總算髮現恬棠的心不在焉，自覺閉嘴。
有能力的人難免有點自己的脾氣，恬棠只是在說話的時候走神已經是很不錯的性格了，林釗並不覺得自己被輕視或是被冒犯。
「恬老師接下來是打算回首都還是？」
這句話恬棠聽見了，聽見歸聽見，她不知道怎麼回答。
她自己都沒想好要不要回首都，又怎麼告訴林釗她的決定？
「宿主在猶豫什麼？」
見恬棠半天不回話，系統冒了出來，奇怪問道。
「在猶豫明天的簽到獎勵是什麼。」
恬棠也不矯情，既然你問了，那我就說。
「宿主，醫療和搜救的我都給了，你還想要什麼啊？」
系統無奈，它已經很寵著宿主了好吧，怎麼宿主好像還不滿足的樣子，是它還有哪裏沒有考慮周到嗎？
「也不是想要什麼，就是看着這些廢墟和受傷死亡的群眾，心裏不好受，還想為他們再做點什麼。」
恬棠也跟着嘆了口氣，她從來沒覺得災難是多可怕的東西，那些從視頻、從文字、從他人口中聽到的災難，一直在她眼裏都虛無縹緲地存在着。
她以前聽老人家說「我活了幾十年沒見過這麼大的災難」的時候，心裏想的總是，怎麼會呢，不也沒多慘嗎？
直到今天，她站在燕州，親眼目睹了災難來臨后的現場，她才有了些許感同身受。
是的，是些許，而不是完全。
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感同身受，她站在這裏，悲天憫人，可憐那些受災群眾，可憐那些喪生在地震里的無辜之人，可她依舊無法體會到那些失去親人的人的痛苦，無法體會那些失去肢體永遠不能和正常人一樣的人的痛苦。
這些痛苦，只有他們自己在深夜裏暗自舔舐品嘗，旁人永遠都無法做到感同身受。
所以恬棠還是想為這些人再做點什麼，哪怕只有一點點，只有一點點能夠緩解他們的痛苦就好。
「宿主，回首都吧，剩下的獎勵，你在不在災區都能幫到災區人民的。」
系統沉默了幾秒鐘，緩緩說道。
恬棠一怔，回神沖林釗笑了一下，神色釋然。
「我能做的不多了，就不留在這裏添亂啦，我在這邊，你們還要分心怕我出事，沒必要的。」
林釗點頭，對着路過的救援人員招招手，讓他帶恬棠和關山月去找回首都的直升機。
「你走神那一分鐘在想什麼？」
直升機緩緩起飛，巨大的轟鳴遮蓋了關山月的聲音，恬棠看着她，眨了眨眼睛，輕輕搖頭。
恬棠也不知道系統是早有打算，還是為了她又去找主系統商量去了，自從系統讓她回首都之後，不管她怎麼呼喚都沒動靜，她給系統留了言，系統也沒有回應，想來是還沒回來。
「恬棠，不要勉強自己，系統有系統的行為準則，你已經做了很多了。」
關山月拍了怕恬棠的肩膀，擔憂地勸解著。
「我還是那句話，憑你已經拿出來的這些東西，國家養你一輩子都不為過，你不必因為有了系統，就苛求自己一定要做到什麼，更不必因為做不到而愧疚難安。」
她不知道自己最後的半句話說到了恬棠一直在內心不願意承認的擔憂，這麼長時間以來，恬棠確實在心懷惴惴。
恬棠總怕自己失去了利用價值就跌落千丈，她更不怕有一天系統不在了，她會成為這個國家這些她曾經共事過的同事們按在手術台上的實驗品。
誰會想成為科研狂人們的實驗品呢？
「月月姐……」
恬棠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搖頭，掩藏了自己最真實的想法。
「我並沒有擔心這些，我只是覺得自己既然有了系統，總該心懷慈悲，為正在承受苦難的人多做一些什麼。」
「你已經做了很多，可能在你看來你做得還不夠，在我們這些平凡人的眼裏，你已經很了不起了。」
關山月試着寬慰，話出了口才明白，自己說什麼都沒用，恬棠有自己的思想和道德標準，她就是這樣的人，或許也正因為她是這樣的人，才會成為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恬棠。
「月月姐不用安慰我啦，我自己會想明白的，回去之後我們回天級實驗基地吧，眼不見就心不煩，心不煩也就不會總想着拯救蒼生了。」
恬棠自嘲一笑，閉上眼睛靠在關山月肩膀上假寐，也是避開了關山月後邊的那些話。
還是那句話，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關山月也永遠無法理解她此時的糾結心情。
天級實驗基地一如既往，湛藍湛藍的天空，適宜的溫度，瀰漫着花香的空氣，來去匆匆的研究人員。
恬棠的離開和回歸就像是一滴水的蒸發和滴落，無人在意。
她在寢室里休息了兩天，系統也消失了兩天，那個機械的簽到聲音讓她十分不舒服，卻又無可奈何。
不喜歡也沒辦法，誰讓她一句話把系統給打發走了呢？
第三天凌晨，恬棠剛踩着前一天最後一分鐘在機械音的提示下籤到獲得了一些材料后，系統就冒了出來。
「宿主宿主，快簽到！」
恬棠懵了幾秒，抿了抿唇，並未遂它的心意。
「你這幾天去哪兒了？有沒有受傷？」
她也不知道系統會不會受傷，她只是想着，系統既然還要被主系統管着，還和人類之間的同事關係一樣也有別的系統同事，那它應該也會受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