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想不通
場上突然出現的變故，使得城牆上焦灼的戰鬥暫時停了下來。宋軍和金軍不約而同的站在原地看著岳飛和完顏闍母。
宋軍滿臉喜悅和期待，金軍則是滿臉驚恐與憤怒。
完顏闍母的左臂此時顫抖的愈發厲害，鮮血像是水一般不停地順著手指尖往下滴淌著，漸漸地在地上彙集成了一小灘血水。
他瞥了一眼不遠處看著自己的金軍，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然而，岳飛卻沒給他這機會。
敗軍之將，無需多言！
一支長鐧，直接刺進了完顏闍母的喉嚨。
完顏闍母睜著不甘而又不敢置信的雙眼，瞪著岳飛。岳飛牙關暗咬，右手再次用力一推，手中長鐧從完顏闍母的喉嚨處穿了過去。
鮮血濺了岳飛一臉，使得寒風中的他看起來好似是一尊殺神一般。
此時，妗轄李質帶著第二批趕來支援的宋軍，也紛紛湧上了城牆。
城牆上剩餘的金兵，一看大局已定，有的慌不擇路，從城牆之上直接跳了下去，有的則是引刀自刎，而也有些，則是無力的跪在地上，選擇了投降。
李質自然是看到了岳飛的壯舉，但是他來不及震驚，便趕忙先令所有守軍全部歸位。
城外的金軍此時也趕到了城牆外，但是他們卻發現，東城門並未打開，而且城牆上依然整齊站立著許多宋軍。
那領頭的將領，知道這次偷襲恐怕是失敗了，但是他並未選擇立刻離開，而是依然站立在城牆外的安全地帶往城牆之上張望著。
他在尋找著完顏闍母的身影。
很快，他便看到了完顏闍母。
只不過，是一個手握雙鐧的年輕宋軍，把完顏闍母的屍體綁在一根長槊上，舉在了城牆之上。
於是，東城牆外的金軍火速撤兵！
東城門之危，解除！
半個時辰后，接到消息的北城門外的金軍，也撤走了。
此一戰，宋軍大獲全勝！
而金軍，則是第一次嘗到了慘敗的滋味。
自金軍從燕山山脈攻入大宋以來，到現在快一個月，金軍的士氣，還從未如今日這般低沉過。
在攻打真定府的這六七日中，金軍沒有攻下來過真定府的一個城門，士卒的傷亡卻將近萬人，雖然死的大多是投降的宋軍和遼軍。
而這次東城門處一戰，金太祖完顏阿骨打的堂兄弟，二太子完顏宗望的叔叔，東路軍副帥，金國猛將完顏闍母，更是戰死在了真定府的城牆之上。
金軍的士氣又如何會不低沉！
完顏宗望閉著雙眼，在主帥營帳中無力的坐著。
這次金軍主力佯攻北城門，然後由完顏闍母偷襲東城門的計劃，便是他想出來的。經過兩日的交手，完顏宗望看出來東城門的守將是個眼高於頂之人，很容易便會放鬆警惕。
所以，在他看來，這次計劃應該是能夠成功的。實際上，從東城門處傳回來的消息也是，完顏闍母明明都已經攻上了東城牆，而且那個東城牆的守將也戰死了。
可後來為何反而是完顏闍母死在了那城牆之上呢！
他的腦海中不時閃過將領帶回來的消息，一個手持雙鐧的宋軍，把完顏闍母的屍體掛在了城牆上。
手持雙鐧！
看完顏宗望一直緊閉著雙目，完顏昌和劉彥宗等人，坐在下首，一句話也不敢說，整個大帳內被死一般的寂靜所充斥著。
如此過了許久，完顏宗望緩緩睜開雙眼。
「打聽到是誰斬殺了完顏闍母了么？」
完顏昌沒有說話，劉彥宗則是把頭深深的低了下去。
完顏宗望平靜的看著劉彥宗。
「劉彥宗，完顏闍母是死在那個持雙鐧的宋軍小將手上了么？」
劉彥宗心中長嘆一聲，知道是避不過了，沮喪答道。
「回二太子，好像確實是那個岳飛。」
營帳內再次安靜了下來。
劉彥宗雙手緊緊攥在一起，手心不停地冒著汗，他前幾日才和完顏宗望說過岳飛不足為慮，今日岳飛便斬殺了完顏闍母！
他不知道自己這次還要怎樣面對完顏宗望的怒火。
大帳內熊熊燃燒著的烈火，不時發出一陣火星四射的「噼啪」聲，劉彥宗滿頭大汗，覺得自己彷彿是坐在那火爐之上被炙烤著一般。
每一分每一秒，對於劉彥宗來說，都是一種煎熬。
就在劉彥宗感覺自己被炙烤的有些頭暈目眩之際，完顏宗望開口了。
「完顏闍母的屍體，還在東城牆之上掛著么？」
劉彥宗一愣，他想象中完顏宗望暴怒的場面並沒有出現，相反的，完顏宗望的語氣很平靜，甚至還有一絲濃濃的哀傷隱藏在其中。
「還被那幫宋人掛在城牆上。」
回話的是完顏昌，雖然他也在極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但依然能感覺到他語氣中的怒火和悲傷。
完顏宗望仰頭長嘆一聲。
「是我們小看了宋軍。」
完顏昌和劉彥宗二人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實際上，他們現在也有了這種感覺。
雖然宋軍大部分都很弱，而且畏戰。可宋軍中卻不乏猛將，之前他們還慶幸宋廷的皇帝糊塗，不把西北軍的种師道等人調遣過來。
但現在他們才明白，好像並不需要。
除了种師道之外，宋軍還有劉韐這樣的老將，還有劉錡和岳飛這樣的年輕將領。
雖然不多，但很致命。
而且宋人死得起，可他們女真人死不起。
宋軍光是禁軍就有兩百萬，女真族的軍隊，卻不過二三十萬。
完顏宗望在出發之前，認為自己很容易便可以打到汴京城，逼迫宋廷皇帝交出歲幣和邊境的土地，可眼下看來，現在的宋軍和之前伐遼時候的宋軍，好像一點都不一樣了。
「為什麼呢？」
劉彥宗忽然有些茫然的喃喃自語道。
他是主張金國攻打大宋的堅定支持者，戰前他就已經令人打聽出了宋軍的虛實，再綜合「海上之盟」時，宋軍的表現。可以明確的得出結論，宋軍確實很弱啊，十幾萬人還打不過遼國幾千人。
可為什麼呢！？
為什麼現在突然變得這麼勇猛了！
這個問題，劉彥宗想不通，完顏昌想不通，完顏宗望，也想不通。
只是有一點，三人都可以確定，這一切，都和宋廷那個新上任的皇帝，分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