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古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六叔，誰打你了？」

喬玥怔了一瞬，連忙往屋裡跑，去拿散瘀的藥膏給喬六。

「怎麼了老六，你跟你爸吵架了？」

喬玥大伯拉著他進屋，關切的摸了下他臉：「你爸下手還算有分寸，等會兒擦點葯就沒事了。」

喬爺爺看了眼小侄兒，心裡嘆氣。

「是不是招工的事情跟你爸吵架了？」

「是，我不想去火電廠上班，我想跟著大伯學醫術。」

喬爺爺沉默不語。

好一會兒，他喑啞開口：「你爸當年因為學醫的事情，跟你爺爺鬧過一場，之後憤而發誓自他之後，他這一支絕不沾醫術。你這樣做，他確實很難接受。」

「因為他不願意我就不能學嗎？沒有這樣的道理。我不喜歡去當工人。」

喬玥拿著藥膏跑進來，正好聽到他說的這話。

「不去就不去唄，二爺爺還能打死你啊？」

「玥玥。」喬玥爸皺著眉頭喝止女兒，「你還小，別摻和。」

「我說的是正確的，跟我小不小沒關係。六叔不喜歡當工人那就不去，學醫有什麼不好？六叔膽大心細，就是學醫的好苗子。」

「你知道個屁。」喬玥爸滿頭黑線的把女兒強行抱走，打算換個地方跟她講道理。

喬六埋著頭，悶不吭聲，委屈得眼眶都紅了。

陶嬋抱著兒子在外面跟大嫂說話，眼睛時不時瞥一眼屋裡。

「大嫂，二叔到底咋回事，怎麼咱家的醫術他還看不上眼？」

「噓，你過來，我跟你悄悄說。」

妯娌倆跑到喬老大屋裡，喬大嫂壓低了嗓門兒，悄悄給她解釋。

「那會兒家裡條件不好，咱爸是老大，天賦好，當時三叔四他們都還小，家裡快要揭不開鍋了。爺爺尋思著要不送個孩子去學一門其他的手藝，不然一家老小都得餓死。」

喬爺爺是老大，也是繼承家業的人，下面三個弟弟又小，沒辦法，只能讓老二去學手藝。

那會兒喬二爺爺其實是不樂意的，他雖然沒有兄弟們的天賦好，但家傳的東西不去學，出去學其他的，別人看到只會覺得是家裡老人覺得他不配。

鬧過幾次之後，他拐不過家裡安排，被送去學了木工。就在離家那一日，他憤而發誓說他和他的後人，絕不會再碰家傳醫術。

妯娌倆說話的時候，喬玥也從她爸嘴裡知道了二爺爺發誓的前因後果。

她這才明白，為啥那書里女主為了喬家的醫書，把喬家一家都害了，喬二爺爺還是選擇冷眼旁觀。

雖然對喬二爺爺這個人很唾棄，但是站在他的角度，當年被迫放棄家傳醫術，也未嘗不是給這出悲劇埋下了伏筆。

喬玥盤腿坐在床上，尋思這個局要怎麼解。

以六叔的年紀，現在去當工人，只怕正當壯年的時候就面臨下崗，哪兒有醫生來得穩當？

但她也不能直接跑去跟二爺爺說工人不好，以後連吃飯都難。

二爺爺聽了非揍得她生活不能自理。

跟長輩對著干肯定是不行的。

她要是敢攛掇六叔不去廠里上班，回頭二.奶奶能直接躺她家門口表演一個垂死病中。

但是明知道前面有個火坑，讓六叔跳下去而不加阻攔，她也做不到哇。

咋辦呢？

喬玥悶悶的出門，跑到二爺爺家屋后的瓜田邊上發獃。

在小坡坎的對面，她看到村裡有人拿著白漆在牆上刷標語。

村裡負責標語刷牆的都是老「寫家」了，根本不需要打草稿描線什麼的，看一眼就知道一面牆能寫多少個字，怎麼排列才剛好刷滿一牆。.

喬玥就那兒坐著，捧著小臉看他們刷。

等完工後她眼睛一亮，有門兒了！

躡手躡腳的繞到二爺爺家大門口，她伸個腦袋朝里瞅。

「小東西在看什麼呢？」

背後突然傳來聲音，嚇了喬玥一跳。

她二.奶奶手臂上挎著竹籃，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二.奶奶好，我想找六叔。」

「找他幹嘛？」喬二.奶奶牽著喬玥進門，給她拿了個蘋果叫她自己啃。

雖然她跟幾個妯娌關係不算好，但是喬奶奶不同，她很尊敬大嫂，對喬玥也比其他三家的孩子好一些。

「二.奶奶，我想去柳浪灣那邊，可以讓六叔帶我去嗎？」

喬二.奶奶拿出籃子里的菜，看了她一眼。

「你去那邊幹什麼，柳浪灣那箇舊村不是都廢棄了嗎？」

「是啊，但是我看醫書，那邊的地形可能有党參。我上次去供銷社那邊聽那個收藥材的阿姨說，現在党參的價格比較高，所以我想看看能不能多找一點，如果能移栽回來自己種就更好了。」

要是之前說去找葯，二.奶奶肯定不同意，但是上次老六跟著去山裡，找回來一株品相極好的靈芝，連帶他工作的事情都落實了，她心裡也就沒那麼反對兒子上山挖葯了。

「那你什麼時候去？」

「明天啊，肯定要去一整天的。吃過早飯就走，晚飯前下來。」

「行，我給你六叔說一聲，讓他準備準備，明天早上去你家接你。」

「謝謝二.奶奶。」喬玥放下啃了一半的蘋果，衝過去抱著喬二.奶奶的脖子，就在她臉上留下個香香軟軟的親親。

喬二.奶奶都愣了。

她一向不喜歡小孩，特別是喬家其他幾家的孩子。那些孩子見了她也是遛著牆邊兒走，從來沒有人像喬玥這樣親近她的，更別說還親親了。

「二.奶奶，可不可以給我一點菜葉子，我想去喂小刺蝟。」

「你哪兒又弄了小刺蝟回來？」

「是貓大跟貓二叼回來的，還好小呢。我想把它們養在你們瓜田裡，可以嗎？」

二.奶奶瞅了她一眼，同意了。

「你得教它們不許咬壞瓜藤，不然我就把它們丟了。」

「好的呀，我會天天給它們喂菜葉子，還有水果塊的。」

等喬玥心滿意足的離開了，喬二爺爺才從裡屋出來，看著小孩兒蹦蹦跳跳的背影，輕哼了一聲。

喬二.奶奶一看到丈夫臉就黑了，扭過頭不跟他說話。

「你還生氣呢？我這不是被氣著了么。你說說，我們費這麼大功夫給他弄好了單位，他死個舅子不去，這是不是故意跟他老子我做對？」

喬二.奶奶一聲不吭站起來，拎著籃子進了廚房，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

喬二爺爺氣得哼哧哼哧半天，拉著個臉摔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