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只是書生意氣依舊
在那道人影走出石像以後，整座廟宇一時間金光大盛，猶如一輪明日，閃耀在幽黑的森林之中。
此時的廟宇神紋蕩漾，卞復心中一驚，連忙收手，身形一閃，出現在院牆之外。
卞複目光緊緊盯着那道金光中的人影，周身瀰漫得漆黑得妖氣，阻擋着金色光芒的照射。
一時間，只見在這林中，金色的神力和幽黑妖氣涇渭分明。
趙聿被這金光閃的有些眼花，伸手擋了擋，眯着眼在指縫之間隱約看見一道身影。
只是良久，金色光芒消失，廟宇又恢復了以往的模樣，顯得破破爛爛。
「山神？」
院牆之外的卞復看清楚了那人模樣，一副面容清秀的中年男子，身穿青衫長袍，像是一副讀書人打扮，頭上卻是戴着一頂方巾。
卞復微微一愣，沒想到這破廟還是一處山神道場，但是他見這道場破敗不堪，心中也有疑惑，莫非這山神外強中乾？
只不過他轉念一想，剛剛見其神紋大盛，明顯是還有着一絲香火氣運，能夠掌控此地地脈。這要真是動起手來，他還真有些拿捏不準，所以他只得先靜觀其變。
山水神祇比不得正神，只有兩條路子，一是要有人間香火供奉，二是得福地洞天頤養金身，二者得其一，才可以發揮出十二成實力。.
反之，雖說為一方山神，但一旦沒有香火供奉的話，所能夠發揮的實力則極其有限，香火越多，實力則越發強橫。
但是儘管一處山神廟裏再無一星半點的香火，那也是朝廷冊封的，此地地脈依然受其管轄，此間靈氣亦是隨其而動。
但是這本身境界嘛，那就自然不必多說了，驅鬼除魔還是勉勉強強，碰上實力強橫的對手，那也只得上奏，請朝廷派人前來解決，可謂是憋屈。
據說在中土神洲有一王朝，就有一山神境界高於其正神境界，正是因為宗廟道場建於一處福地之內，在那福地里只有他一位山神，其中百姓爭相供奉，以求得神祇保佑。
二者得其二，那位山神的日子可是過的瀟灑。
「你是何人？從未聽說過這裏有你這麼一號人物。」
卞復看着似書生模樣的男人，見他有些許柔弱，不像是實力強橫之輩。
男人聞言微微一笑，輕聲說道。
「吾名……何舉。」
何舉一口雅言，不像是本地口音，發音古樸，不像是巍朝官話，也不像是允朝官話。
卞復也是納悶，這人官話怎得如此怪異，自己吃了這麼些人，南來的北往的，各朝各代的，說話口音皆不像眼前這人，按理說一方山水神祇，生前也應該是一朝人族才是。
雖然卞復摸不清楚這山神跟腳，但他可以肯定，這定然不是允朝山水神祇，允朝的山水神祇如今個個混的風生水起，怎麼會有這麼一座破廟。
只要不是允朝的山神，那就好辦了。
「你是哪朝哪代山神，竟敢攔我？可知現如今巍朝即將覆滅，縱使你有千般神通，一旦朝廷消亡，沒了敕封金卷，你將會淪為山間野鬼，到時候別怪我沒提醒你，我最喜歡吃的，就是你這種地祇金身。」
「如若你現在讓開，待以後朝廷覆滅之際，引你修習鬼道也無不可，一樣可以成仙！」
卞復說完，望着何舉笑了笑，想必他這等覺悟應該是有的吧？
只見廟堂里的何舉依舊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清秀的臉上始終是掛着一副淡淡的笑意。
站在門檻一角的趙聿愣了愣，如此模樣，竟然令他想起父親，想來他也是這副姿態，音容笑貌，就連臨走的時候，也是笑着。
「慎獨省身，行坐在禮，理且自來。」
此時的趙聿心神雜亂，原地呆立不動，思緒已不在此處。
何舉沒有說話，只是緩步走出廟堂，步伐輕盈無聲，但卻給人一種極其穩重的感覺，待何舉走出了廟堂，左右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擇氏三人。隨後寬大的青衫衣袖一揮，一縷縷金色光點直奔三人眉心而去。
就在金色光點沒入三人眉心后，原本縈繞在三人身體上的黑色霧氣瞬間消失不見。臉色變得紅潤起來，就連呼吸也不再似之前那樣上氣不接下氣，變得平緩起來。
院外的卞復見此，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聲音低沉的說道。
「閣下真要與我作對？」
說罷，原本內斂起來的妖氣，又緩緩散發出來，這次還有極其濃郁的殺意摻雜其中。
何舉見此卻是面色不變，似乎毫不在意，嗓音依舊平淡如水。
「吾既非如今巍朝神祇，也非北方允朝神祇。然，吾既領山神之職，亦會護這得方生靈周全，爾想如何，儘管來便是。」
卞復聞言大怒。
「狂妄！」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我就要看你這金身石像有多硬氣。
卞復看起來雖說老瘦，但是卻身形卻異常靈敏，只見他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團黑霧，下一刻出現在何舉身前，掌心凝鍊的黑氣，猶如實質一般，朝着何舉面門狠狠拍下。
何舉看着近在咫尺的乾枯手掌，緩緩抬起手掌，掌中金光大盛，就在黑霧不足一尺之際，只見黑金兩掌才堪堪想印。沒有猛烈的爆炸，也沒有摧毀一切的靈紋蕩漾開來，更沒有地動山搖的震蕩。
就在實質般的黑霧碰撞上金色光芒之時，只見那黑色霧氣瞬間便煙消雲散，金光如摧枯拉朽一般，直奔卞復而去。
卞復那青色瞳孔瞬間放大，由是不敢相信，就在他愣神之際，金光已然鑽進胸口，沒入了他的體內。
下一刻，只見卞復周身黑霧不斷湧出，相比之前黑霧的瀰漫，這次倒像是在逃逸一般。
隨着體內的黑霧不斷湧出，卞復原本就暗青的面孔，此時竟然顯得蒼白起來，只見他跪倒在地，兩隻乾枯的手掌不停的抓撓著院子裏的地磚。
不一會，地磚上竟然被他抓出兩道深深的抓痕。
「呃——」
一聲痛苦的悶哼以後，只見卞復那兩隻瘋狂抓撓的手掌，竟然緩緩變得巨大無比，就在骨掌分離之際，他的腦袋以及他的整個身體，也都發生了變化……
就在這時，趙聿回了回神，看見眼前一幕，也是嚇了一跳，這卞復是現了原形了？
只見一隻巨大的青色蝙蝠出現在院子中央，其身形之龐大，居然有這廟宇一半有餘。
巨大的蝙蝠與何舉看似瘦弱的身體形成鮮明的對比。
兩者近在咫尺，一巨獸目光微垂低俯，青色瞳孔閃爍著幽光。
一人微微仰頭，書生意氣依舊，眉眼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