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433章  璟嫿番外（二）

永壽宮。

璟嫿一大早就過來給若音請安，正巧就看見若音手上拿着個冊子，正在認真翻看呢。

璟嫿好奇，她湊了過去，伸長了脖子，就問道：「皇額娘，這一大早的你在看什麼呀？這麼津津有味！」

「是給你擇婿的冊子呀。」

若音說着，索性將冊子遞給了璟嫿，就道：「這上頭可記載了不少京中適齡的青年才俊呢。有些我瞧著，甚是不錯。」

「就是，你才十六，雖說也到了出嫁的年紀了，可畢竟是公主，也不必急在一時。」

古時候的姑娘家出嫁也太早了！

若音捨不得璟嫿呀！

有這麼個貼心小棉襖，真是恨不得一輩子都帶在身邊。

璟嫿也是愣住了。

她早知道自己是要嫁人的，但這兩年阿瑪額娘沒提，她也就裝作不知道這件事似的，自個兒也不說。

不為別的。

阿瑪額娘待她這麼好，她無以為報，就想躲在阿瑪額娘身邊陪陪他們呀！

「皇額娘。」

璟嫿一時心情有點複雜，就坐到了若音身側，拉着她的手，搖搖晃晃，撒嬌道：「女兒還不想嫁人嘛！」

「這事兒，咱們再商量商量看看，好不好？」

若音一貫知道璟嫿是個有主意的，這會兒見璟嫿自己不樂意，自然也不會強求，就道：「現在不急也無妨。」

「就是先說好，冊子你先收著，得空看看。要是哪天心情好了，願意見見，額娘就幫你安排相看。」

嫁人是不急的，但不耽擱談戀愛呀！

璟嫿是嫡出的公主，若音樂意寵着她，就是在戀愛這回事上，若音還是希望她能找一個互相喜歡的。

而不是畏懼於皇室權威，對璟嫿只有表面上的客氣和寵著。

「安排相看呀——」

璟嫿一時沒想那麼多，但腦子裏不由的就浮現出一個人影來，她將冊子接了過去，就道：「皇額娘，也好！」

「冊子我先收下啦，空了我研究研究！有想相看的，我再來給你請安呀！」

璟嫿說着，這就拿着冊子，風風火火的離開了。

若音看着她，忍不住也是莞爾一笑。

約莫半月後。

璟嫿這天傍晚，從女學下課，她閑着沒事，就約了弟弟弘晴和弘曜，準備去有間酒肆吃飯。

順便，聊聊這冊子的事情。

誰知。

璟嫿他們剛出宮，坐在馬車上，撩開了帘子看着外頭的璟嫿，就在街上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是富察傅思。

他被人群圍在中間，像是和什麼人起了爭執。

「等等。」

璟嫿立即叫停了馬車，就讓弘晴過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不出片刻。

弘晴似乎是擺平了事情，帶着富察傅思，就過來了。

璟嫿有陣子沒見着富察傅思了，本來還挺高興的，結果富察傅思一過來，恭恭敬敬地就行了一個禮。

「公主。」

他的語氣十分客氣。

璟嫿聽完皺了皺眉，就問道：「剛剛發生什麼事了？」

富察傅思一聽，就解釋道：「是有個民女，被無賴給賴上了。我正巧撞見，知道怎麼回事，就幫那民女說話。」

「那無賴不死心，見我奇貨可居，也想賴上我，正僵持呢，還好四阿哥出來了。」

說着，富察傅思又謝過弘晴。

弘晴含笑表示無事，就道：「如今剛進刑部當差，也見過不少官員辦案。自然也就曉得，怎麼對付這些地痞了。」

富察傅思一聽，便立即露出敬佩的神色來，他道：「原來四阿哥已經在刑部了，真是少年英才。」

弘晴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頭，就看向璟嫿，問道：「姐姐，咱們也許久不見富察公子了。」

「不如，也讓富察公子和咱們一起去有間酒肆吃飯吧！」

？？

璟嫿本來沒想着約富察傅思。

可她一看，自己弟弟好像很有主意的樣子，又想着弘晴自從進了刑部歷練以後，的確踏實穩重了不少。

聽他一回，也不錯。

再說——

璟嫿看着富察傅思，也不知道心裏哪哪不對勁，就悶悶的，便生出了一個主意來。

有間酒肆的二樓包廂。

璟嫿坐在從前若音喜歡坐的那個窗戶邊的位置上，遠眺了一會兒京城街道上的景色，弘曜就拿了菜單過來。

「姐姐，瞧瞧可還有什麼需要添置的嗎？」

璟嫿瞥了一眼，見弘晴點的都是她愛吃的，就道：「不必了，你們問問富察傅思吧。」

「也好。」

弘曜答應着，又去找富察傅思。

不一會兒。

幾人都到了窗戶這邊來，璟嫿就看了一眼富察傅思。

他有點局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大了，他們男孩子和女孩子之間的差距也漸漸體現了出來，璟嫿總感覺，他們之間有距離了。

哼。

璟嫿意識到這一點，心裏就更不高興了，索性把冊子拿了出來，就神秘兮兮道：「四弟，五弟。」

「今兒找你倆出來，就是為了這個冊子的。皇額娘要我擇婿，我也是慌的呀！這上面好些人，我連名字都沒聽過呢！」

璟嫿說着，就特意看了一眼富察傅思。

只見富察傅思滿臉震驚，不知道是他沒有想到璟嫿忽然就要擇婿了，還是說他對此事有點抵觸。

總之，璟嫿偷偷打量完，就繼續道：「你倆現在也領了差事，在六部任職了。認識的人也多了，不如幫我打聽打聽這上面的吧？」

「庸庸碌碌的不要，長得太難看太胖的不要，未曾娶妻就已經納妾的也不要，太風流和姑娘家糾纏不清的也不要……」

璟嫿說了一系列自己的「擇偶標準」。

到後來，她甚至都覺得自己的條件有點苛刻了。

但也沒辦法嘛。

她是公主，學問好，長得好看，家裏有錢有勢，當然要求會高一點了！

提完這些，璟嫿還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兩個弟弟，見他倆似乎對於自己的「諸多要求」沒有一點不滿，也放心了不少。

嗯，不愧是她弟弟。

關鍵時刻，還是站在她這邊的。

正想着呢。

富察傅思湊了過來，他深深地皺着眉，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就在璟嫿想要說話的時候，他忽然先開口了。

「這個伊拉里氏的不太行！」

富察傅思看着冊子，指著上頭的其中一個人，就道：「從前在國子監時，他就在咱們隔壁呢。」

「當時還小，他就讓一個通房有孕了。他額娘要讓那通房喝葯，他還攔著不肯，鬧得好幾天沒去國子監呢！」

「就是當時他家裏對國子監說，是他病了，這事兒也一直瞞着，故此知道的人不多。」

富察傅思說着，又指著其中一個道：「還有這個西林覺羅氏，也不太行，聽說雖然長得不錯，但才能平平。」

「平時最大的愛好呀，就是跟人鬥雞斗蛐蛐了呢！」

緊跟着。

富察傅思就跟如數家珍似的，從這些冊子裏，挑挑揀揀了好些他覺得不好的出來，都一一說了。

聽得弘晴和弘曜互望着，瞪大了眼睛。

「咳。」

半晌，弘晴回過神來，就看向富察傅思，道：「富察公子，從前在國子監時倒是沒看出來，你對這些事情，也了如指掌。」

不對呀！

弘晴明明記得，富察傅思這個人，為人板正，格外一絲不苟，別說是跟人打聽八卦了。

那是旁人在打聽八卦，他在旁聽見了，也會直接繞道走的那種呀！

怎麼偏偏，對這些事情這麼清楚？

難道他們都看錯了人了！？

弘晴心裏的疑惑，正是現在弘曜所疑惑的，他看着自己的哥哥，又看了看璟嫿和富察傅思，都有點不知所措了起來。

嗯…

好像今兒富察公子把他們兄弟倆要做的活兒都給搶走了呀。

璟嫿也疑惑。

但她很快反應了過來，心跳有點快，不知道怎麼的，她總感覺富察傅思在說這些的時候，有點急。

那樣子，就是覺得他們不好，不希望璟嫿嫁給他們似的。

雖說作為朋友，這些事也是富察傅思該做的，但是璟嫿心裏還是忍不住高興，就問道：「富察傅思。」

「這些事，你從哪兒打聽來的呀？這個什麼伊拉里氏，我皇額娘底下的人既然能把他選到冊子裏來。」

「想必，他的事情，也是提前打聽過的。他們都不知道，你竟然知道？」

「這…」

富察傅思猶豫了一下，像是覺得說人八卦不好似的，但還是道：「因為他就住在我家隔壁那條巷子裏。」

「當時那通房尋死覓活，正好被我瞧見了，他還找我求救來着，我沒搭理。後來，我小廝就隨口與我說了幾句。」

「聽說伊拉里夫人眼裏容不得沙子，覺得這通房欺上瞞下，狐媚主子，便硬生生將孩子用棍棒打掉了。」

「他覺得殘忍，我聽了也唏噓。後來么，這位公子大約也是被他額娘的雷霆手段震懾到了，收斂了許多，名聲也就未曾受損。」

嗯，聽說還中舉了。

要不是這從前的荒唐事，只怕在外人看來，他還挺出色的。

「原來是這樣！」

璟嫿點點頭，知道富察傅思人正直，說的這些肯定也都是不偏不倚的，就道：「那這麼說來，這冊子上的人，歪瓜裂棗的還挺多的。」

「那，富察傅思，你覺得我嫁給一個什麼樣的人比較合適呀？這冊子上面，能有夠格的嗎？」

富察傅思聽璟嫿這麼問，就沉默了。

璟嫿應該嫁給什麼樣的人，這種事，是他說了能算的嗎？

想着，富察傅思心裏湧起一陣陣的煩躁，想了想，就道：「總之，這冊子上的人，大多都是有點小毛病的。」

「公主，你既是問我，那我也想問問你，你方才說了那麼多不要。那麼，你又有什麼，是想要的嗎？」

她想要的？

被富察傅思這麼一問，璟嫿就陷入了沉思，她認真想了想，半晌才道：「當然是長得好看，為人正直了。」

「學問要好，要上進，孝順父母。至於家世，好不好都行，但他最好不要因為我是公主就覺得太有壓力。」

「我們以後是夫妻的，我還是希望能和他站在一條線上，平等互往的。」

璟嫿說的條件，看着挺簡單的。

但，最後一條，也是最難做到的。

她是公主。

多少人因為皇室權威，心裏對她都會有些畏懼，和她相處時，自然不可能跟平常百姓家一樣。

那種婆婆給媳婦立規矩的事兒，更是不可能出現。

夫妻之間，因為身份上的差距，更多的也只會是相敬如賓，而非相濡以沫。

富察傅思聽完了璟嫿的話，果然也陷入了沉思，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總結道：「所以，公主最在意的是，此人能否真的能將你完全容納。」

「不僅僅是外貌才情，還有身份。」

璟嫿點頭。

富察傅思嘆了口氣，就道：「如此說來，是有幾分困難。任何人一開始，都是很難交心的。」

「倒不如考慮一下，公主有沒有什麼自小認識的朋友？早早認識，知根知底，互相之間身份上的芥蒂也小許多。」

富察傅思一問完。

弘晴和弘曜就互望了一眼，臉上紛紛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來，看了一眼富察傅思。

富察傅思莫名其妙，便問道：「四阿哥，五阿哥，是我臉上有什麼不對勁嗎？」

「不是。」

弘晴搖頭，笑得更深了，看着富察傅思，就道：「富察公子，你或許不知道。你剛剛說的這個條件呀——」

「最符合的人呀，就是你自己了呀！」

璟嫿在國子監讀書的時間其實不多，她的身份又擺在那裏，能夠認識的男孩子，當然就少了。

這麼說來，她弟弟這話，還真沒說錯。

想着，璟嫿就用一種狐疑的眼光看向了富察傅思。

這眼神裏帶着疑惑，彷彿就在問：「呀，富察傅思，該不會我弟弟說中了，實際上你就是在毛遂自薦吧？」

富察傅思都呆住了，他張嘴支支吾吾想要解釋他沒有這個意思。

可他想了又想。

如果，璟嫿真的要嫁給這些人的話，那還不如嫁給他好了。

正如他自己說的一樣。

他是她知根知底的，從小就認識，人品也好，相貌端正，還孝順，家世也不差，從小到大的見識，和璟嫿那都是能夠匹配得上的。

嫁給他，不會虧。

但是。

理智歸理智，富察傅思能想明白這一點，知道自己的心意，卻沒辦法當着人家姑娘的面，大大咧咧道：「嫁給我吧。」

不行不行！

富察傅思嘴巴張了又張，璟嫿也一直看着他，沒急着要他說話，過了好久，富察傅思豁然就從椅子上坐了起來。

「公主。」

富察傅思變得無比正經，他道：「此事，我會回家與阿瑪額娘商議。若是合適……不日便會入宮向皇後娘娘請求！」

「還請公主，稍後片刻。」

說完這話，富察傅思偷偷抬頭看了一眼璟嫿。

璟嫿笑了。

她看着富察傅思臉脹紅的樣子，覺得格外有意思。

嗯，就他了，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