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噩夢重臨
宮苑偏房。
幾十個少年餓的飢腸轆轆,卻不敢進食任何東西。他們都在默默的等待。
有人在默默出神,有人在默默流淚。
「狗子,我怕~」栓子抽抽噎噎的抹淚。
「都走到這一步了,有啥好怕的。挺過一刀,就過去了。」狗子陰沉的答道。娘娘唧唧的,從上車哭到現在,你要是後悔別上根叔的車啊。
「我~我後悔了,我要回家。」栓子嚷道。
突然,栓子站起來,推開門跑了出去。看他跑出去,有幾個猶豫的少年立刻跟了上去。
「哎,你發什麼瘋?」狗子氣道,想想平時給他的吃的,只好跟了出去。
謝安眼睜睜的看著,心裡涼涼道:沒用的。
「啊~放我走,我不要進宮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連續幾聲慘叫傳來,屋子裡的少年都驚呆了。
「咱家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不要不識好歹。」一個陰狠的聲音涼涼的響起。
看著被制住躺在地上的少年,陰狠的嗓音再次響起。
「反正都是吃不飽的臭小子,早一天晚一天也沒多少區別。主子那邊還急著要人呢。去,小六子,把壽公公叫起來,今兒就賞他們一刀。」
「是,小的這就去。」
「把這幾個綁起來,先讓他們來吧。當皇宮是你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哼~」
「不要,放開我,放開我……嗯哼……」
「栓子,栓子,別說了,你還要不要命?」
門外被踢打后的悶哼聲,時不時的傳過來。
屋子裡的少年緊緊的縮成一團。
走來走去的腳步聲把出去的人帶走了。外面很快安靜了下來。
過了沒多久,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響起。
「小六子,你家爺爺怎麼今兒就把我叫起來了,我這酒還沒喝夠呢?」
「壽爺,您看這不是有幾個刺頭不老實嗎?異想天開要出宮,這不,全賴您憐惜他們。這早點割了這一刀啊,早點安心。免得衝撞了宮門被亂棍打死。」
「你小子,倒是有善心。」
「哎,都是可憐人,誰不是這樣過來的。這過了這道門,再想出去,可不容易嘍。」
「行,雖然我喝了酒,這熟手的手藝,就沒有差的。走吧~」
「好嘞,您請。」小六子恭維道。
不過半個時辰,隔壁廂房就傳來了一聲聲慘嚎。
啊~啊~
啊——
「晦氣,自己把自己嚇死了!」
「下一個。」
「慘,太慘了~」小六子搖搖頭嘆息道。
指著屋子裡的少年,「你,出來。」
一個個少年蒼白著臉顫顫的出去,慘嚎著出來。甚至有的人根本出不來。出來的還是幸運的,被抬著路過門口,安置在旁邊的院子。
很快,就輪到謝安了。
「你,說你呢,別愣神了,過來。」
謝安緩緩起身,他記得這個小六子。小六子後來到太子身邊做內侍,被杖斃了。
謝安慢慢的踏進了廂房。廂房裡冰冷刺骨,點的炭盆冒著刺鼻的味道。
行刑的壽公公喝了一口酒,瞟了謝安一眼:「這小子,挺鎮定啊,有出息。」
指了指木板床「躺那裡。」
謝安緩緩躺了下去,小太監把他的手和腳綁了起來。還拿了一個木頭給他咬著。
謝安安靜的搖了搖頭。小太監看他堅持不咬,就放下木塊。
「行,你能忍住就行。壽公公我動作快點,你少受點罪。」說著,壽公公把一把小刀抹上了烈酒,仔細的放在火上翻來覆去的烤。
謝安鼻尖,是濃郁的血腥味還有尿騷味。
小太監綁好就出去了。他們害怕,不敢多看。
對面的木板床上蓋著白布,沒有蓋好,垂下了一隻手,側著的臉灰白灰白的。謝安記得那是個叫栓子的。
「好了,把眼睛閉上,一會兒就好。」
謝安看著壽公公,手裡拿著刀,越走越近。忍不住攥緊了手,彷彿噩夢般的劇痛傳來……
啊!
「行了,你倆把他搬到廂房去,看看能不能活?」壽公公甩了甩刀上的血,指使倆小太監把謝安抬起來。
「你這小子,叫你咬著不咬,把我耳朵都震聾了。這會兒倒挺能忍的。」
小太監們看看謝安蒼白驚懼的臉,疑惑的對視了一眼:有叫很大聲嗎,我怎麼沒聽見。算了,壽爺爺說有就有。
小太監把謝安單獨安置在另一間屋子,看樣子壽爺爺對他挺有好感的,就給點便利吧。
等到小太監的腳步聲走遠。謝安才輕輕的扶著床沿坐了起來。
摸了摸下身,還在。
還在……
這是怎麼回事?
哈哈……哈哈……呵……呵……
眼淚從謝安眼角快速滑落,一顆顆吧嗒~吧嗒~的滴在腿上。
變了,變了!
為什麼?
娘~祖父~祖母,我能去拜祭您了……
不!不對!這時候,祖父祖母還在。
外公一家也還在。
還不晚。哈哈哈~謝安眼角泛紅,臉上流著淚,嘴邊是無聲的微笑。狀似瘋癲。
良久,謝安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疲倦的躺下。
謝安攥緊褲子。
咦
謝安拿出玉符,只見上面有一道裂縫,背面有個幻字。原本圓潤的光澤也暗淡了一些。
所以,是這個嗎?
謝安摸了摸自己背上深可見骨的傷口,現在已經在長新皮了,密密麻麻的癢從傷口冒出來。
還有那道一分為二的光。
為什麼壽公公割的是那個栓子,還把染血的布蓋在自己身上。
幻?幻境?不,不是幻境?是上輩子的噩夢。
變了,真的不一樣了。
小仙女,你真的是來救我的小仙女嗎?
謝安把玉符仔細的貼身收好。陰暗的屋舍內,謝安蒼白著臉,沉寂的眼裡蹦出了點點星火,好似可以燎原。
崔氏,這輩子你休想到我面前耀武揚威。
我要讓你失去一切,低賤到塵土裡。
謝安從胸口拿出一顆奶糖,輕輕的剝開含在嘴裡。
還有,
我會找到你的,小仙女。
————林家。
林希正在燒柴火,這活計她熟,她會燒灶。林希把樹枝荊棘仔細的折下塞進灶塘。時不時的把灰挖出來。
「嘶~這次真扎手啊。」林溪含了含手指頭把血電子舔掉。
「村長?林叔,您請進。請進~」
林希探頭看了看,林父請了一個穿著長衫的長須老者坐下。
林母到廚房倒了兩碗白開水就端出去了。
「如松啊,昨兒個~你娘子帶著丫頭回來了是吧?」
「是,昨日內人帶著孩子回來了。」
「這以後不賣孩子了吧?」
「不賣了。」
「這才對。」村長拍著大腿叫好,「咱們林家就沒有賣身為奴的。」一邊說一邊拿眼睛斜林母。
「林叔~」林父為林母辯駁。
「花娘她也是為了孩子好。」
村長聽了,臉皮一陣抽動。「好什麼好,賣了孩子,一輩子生死在主家手裡。為奴為婢,生了孩子還是奴婢還是奴才。」
他兒子念著書,族裡出了奴婢,等到以後當官不就丟大臉了。
「哎,都怪我,養不活孩子。花娘這才想了這個法子。當初花娘帶著嫁妝嫁我,置了5畝田,蓋了這三間房。這些年辛苦下地,生兒育女,她是林家的功臣。」林父為林母誠懇的辯解。
「這不地里沒多少糧食,孩子都快要餓死了。花娘想著,好歹賣去好人家,主家能賞一口飯吃,要是教些手藝就更好了。大了像花娘一樣給些嫁妝嫁了。」
村長指著林父氣道「你以為,哪家主子和你家花娘主家,一樣仁慈,給嫁妝放人的嗎?多的是隨手一指,世世代代為奴為婢的。」
村長虎目一瞪,林父林母雙雙低下了頭。
罵得好~
林希在廚房拍手稱快。
村長看林父林母還知道錯,緩和了口氣「以後好好養著。」
正好看到偷偷瞧他的林希,接著道「你們家的人都生的好。不過村子里還是安全的,大娃少吃點。以後給你家妮子多吃點,臉也洗乾淨些。少出村就行。」
說著,拄著拐杖就要走。
走了幾步,回頭看著林父激動的淚光盈盈的眼睛:「我給你找了個道場,你帶上你家大娃去念念經,倒是賺幾個銅錢饅頭來。不要指望著你家花娘一個人幹活。」
「謝謝叔。」
村長搖搖頭走了。
隔壁夜話。
又是林希聽牆角的一天。
「你以為我不想讓妮子多吃點?咱家米缸都要空了……嗚嗚~」
「村長是讓大娃少吃點,妮子多吃點……哎喲~」
「大娃吃少了,誰和我下地?你嗎~」
「夫人~哎,我下午去村長家問過了,我明天和大娃去周庄給人家念7天經。大娃可以帶著一起哭喪,那家人家喊不起來,大娃嗓子亮。這幾天我們不在家裡吃。」討好的磁性嗓音和這內容完全不符合好嘛。
吃軟飯還念經的神仙爹爹讓林希幻滅了。
「系統,簽到。」
「收到,宿主累積4積分。」
「宿主以後可以早點簽到,要是過了凌晨就沒有當日積分了。」
「天黑了簽到犯法嗎?」
「……不犯法,您隨意,隨意。」
呵~玉符掉了也不提醒我。
深夜,一個人跌跌撞撞的撲向謝府大門:「開門呀,開門呀!」
「誰呀?這麼晚了登門拜訪太失禮,明日請早吧。」
「我是大少爺的部曲大少爺遇險了……」
「什麼?」門房一聽大少爺,馬上打開大門,提著燈籠一照,門口的人竟是滿身鮮血。
「大少爺怎麼了?」
「快,快去救少爺,大少爺被追殺……受傷失蹤……」話還沒說完,來人就倒下了。
這時候,謝府的大管家急匆匆走了過來。
門房馬上上前彙報,還有一人去試脈搏:「還活著。」
「抬起來,走,去找老爺。」
門口又恢復了安靜。
風起雲湧。不知多少人家無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