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二幕
因此，即使知道岳不群是不懷好意，即使知道他們此舉，會大大敗壞自身在令狐衝心中的形象，但還是願意去搏那一線生機。
綠竹翁看了眼如坐針氈的令狐沖，暗自搖了搖頭。之後其嘴唇微動，似乎是在說些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說。
令狐沖此刻煩躁不安，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發展到如此地步。之前還重情重義的英雄好漢，此刻怎麼會變得如此貪生怕死。
只是他們無情，自己卻不能不義，令狐沖機智的腦袋瓜，此刻突然想到了一個萬全之策。
只是，師傅待我恩重如山，自己怎麼能做這種事呢？
但群雄越來越急促的聲音，很快幫助令狐沖打定了主意，自古情義難兩全。黃伯流等人對自己恩重如山，自己絕不能棄他們而不顧，如今唯有得罪師傅了。大不了日後，自己再上華山，負荊請罪。
令狐沖緊握手中長劍，斜指地面，神情猶豫，開口果斷道：「師傅，這些朋友對弟子恩重如山，弟子絕不能棄他們而不顧。今日，弟子得罪了，還請師傅贖罪。」
說罷，令狐沖箭步如飛，手中長劍快如流星，直直刺向岳不群，這一劍並非獨孤九劍，而是華山劍法。
令狐沖雖被逐出師門，但這等以下犯上的行為，在江湖上依然算是大不敬，日後定會被他人唾棄。
周圍的江湖豪客，看到這一幕，非但沒有因為令狐沖的行為，而感動的痛哭流涕，反而臉色蒼白。
沒有人比他們，更懂岳不群。
岡群雄看來，令狐沖此舉無異於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去地府報到的路上，還把他們給捎上了。
但令狐沖覺得，這純粹是他為了保全眾兄弟的無奈之舉，即使日後會遭江湖中人的謾罵唾棄，他令狐沖也毫不畏懼。
至於自己是否打得過岳不群，令狐沖根本沒考慮過這個問題。自練成獨孤九劍之後，他令狐沖打架就沒輸過。
尤其是最近這一個月的圍追堵截，與各派精英的交手中，不僅讓令狐沖徹底掌握了「破劍式」，還幫助他領悟了獨孤九劍里的，種種精微奧妙之處，有些是昔日的風清揚都未曾傳授給他的。
如今黃河兩岸，隱隱有人傳頌令狐沖是天下第一劍，誇讚他的劍法已遠超過其師岳不群，是真正的華山神劍。
對於這等吹捧，令狐衝心中無奈，但也知道這是左道旁門的朋友，在幫自己造勢，也不好出聲反駁，傷了他們顏面。只當作是沒聽到，既不認同，也不反對。
但心中也是隱隱覺得，獨孤九劍博大精深，其精妙之處遠遠勝過，昔日勤學苦練的華山劍法。自己在劍法上，與風太師叔比，那自然是遠遠不及，但也應當不在師傅岳不群之下了。
所以剛才雖然被岳不群的掌力打飛，令狐沖依然信心滿滿。只覺得師傅內功深厚，但自己有獨孤九劍，也未必沒有勝算。
而獨孤九劍，每一劍都攻人要害，一出劍便是殺招。當下面對恩師，不便施展，僅以華山劍法攻擊。雖只是普通的華山劍法，但在獨孤九劍的加持下，此刻使出也是威力不凡。
岳不群哂笑一聲，也不出言斥責，持劍迎上。
令狐沖不敢硬接碧水劍，長劍虛晃，劍勢中途一變，斜斜的朝着岳不群招式破綻處攻去。岳不群臉色不變，長劍斜掠而過，逼退令狐沖。
繼而左手猛的探出，猶如雲龍現爪，勢不可擋，其上更似有無數疾風流轉，瞬息之間，便已攻到令狐沖身前。
令狐沖見其爪法凌厲，不敢硬接。
手中長劍一抖，當即施展出來獨孤九劍「破掌式」中的殺招，朝着其招式破綻處刺去。
只見岳不群左手疾轉，快如閃電，瞬息而至，隔空攝住長劍。
掌中勁力吞吐，似有數道強勁真氣湧入劍身。只聽「咔嚓」數聲輕響，長劍當即化作漫天碎片。
令狐沖臉色大變，他自學會獨孤九劍以來，無往不勝。每次對敵時，他只要攻擊招式破綻要害處，對方要麼緊急變招，要麼當場落敗，從未有過失利。
但是這一次，岳不群變招速度太快，還未等令狐沖反應過來，其手中長劍便已被岳不群震碎。
令狐衝心底一寒，連忙鬆開劍柄，只是此時已經遲了。強勁的螺旋勁力，順着劍身，攻入令狐沖右臂之上，當即便將其衣袖攪碎。
令狐沖只感覺右手一陣絞痛，尚未反應過來。又是一道恐怖掌力，帶動劍身碎片，重重的打在令狐沖胸口處，將其整個人打飛出去。
「動手！」
岳不群正欲補刀，背後突然疾風陣陣，似有掌風呼嘯，更有一道石破天驚的狂嘯聲，從背後傳來，好似晴天霹靂一般。
岳不群心中一動，身子向左一偏，反手一劍，破開掌風。掌隨身動，左掌祭出，將來人擊退。
倉促之下，難盡全力。雙掌相對，如同驚濤拍岸，濺起漫天塵土。
綠竹翁被一掌震飛出去，落地之後，連退數步方才停下。胸口氣血翻湧，滯氣橫生，喉嚨之中，更似有一口鮮血，又腥又甜，險些吐了出來。
另一邊，桃谷六仙不知從何處竄出，趁著二人對掌的間隙，抬起令狐沖就跑。
岳不群正欲追擊，漫天煙塵之中，又有一道鬼魅身影穿梭而過，瞬間跨過數丈距離，如同一道青煙刺破塵土，朝着岳不群殺來。
綠竹翁見狀一愣，不知這是從哪冒出來的高手，但此刻也顧不得許多，強行壓下體內傷勢，疾催丹田真氣，再次加入戰場。
剛才聽到令狐沖和岳不群之間的對話，綠竹翁就心道不好。
岳不群這次被人算計，正值怒火中燒之際，令狐沖這個時候湊上去，那不是脖子伸到鍘刀下，自尋死路嗎？
更何況令狐沖糊塗看不明白，還把自己當做是華山弟子，出言沒有分寸。但綠竹翁腦子又沒問題，豈會看不清楚？
這陣子中原各大門派，幾乎都快被令狐沖得罪個遍了。各派高手更是損失慘重，正道已無他的立身之地。
岳不群此刻出現在開封府，肯定是來找令狐沖算賬的，這個時候令狐沖還主動冒出來，為別人求情，這是怕岳不群心慈手軟，念及舊情，不忍心下手嗎？
所以，在綠竹翁看來，令狐沖這次是死定了，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