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也是野雞大學

裴家大宅位於蘇城麗水河的附近，佔地廣闊，曾經被評為蘇城最好的豪宅之一。裴之年回國之後就一直住在裴宅裡面。

雖然他在蘇城有自己的房產，但是回國之後就開始收拾爛攤子，因此便一直也住在這邊。

裴宅都知道未來的少夫人今晚會來家裡吃飯。

傭人們在張羅晚餐的間隙，也忍不住開始嚼舌根子：

「你們聽說沒？譚家的千金小姐是著名的鋼琴家，人長的又好看，不知道為什麼會答應這門親事？聽說等著娶她的男人都排到法國去了！」

「就是說啊！大少爺能幹是能幹，但是誰不知道他性情無常，聽說在美國的前妻就是被他虐待死的，還有他的……」

「噓！可別提這個！小心老夫人聽見辭退了你！」

「哎，我不也是聽他們瞎說嘛！不過話說回來，也許今晚譚家答應赴宴，就是為了拒絕這門親事呢？放眼蘇城，誰願意嫁給大少爺的？反正要是我閨女，他再有錢我也不讓我閨女嫁！」

「真要是你閨女，大少爺還不一定看得上呢！」

這時，一道硬氣而嚴厲的聲音響起來：「不好好乾活，又嘮叨什麼呢？」

二人回頭，是老夫人的貼身傭人阿琴，也算是裴家半個管家。

阿琴六十多歲，身材略微顯得有些胖，臉也圓圓的，為人和善。

她是個寡婦，丈夫十年前死於一場工傷事故，阿琴便自己出來謀生了。家裡還有孩子要養。這些年在老夫人身邊照顧，忠心耿耿的，沒有人說她一句不好。

雖然阿琴待人和睦，脾氣溫和，但畢竟有一定的威嚴，因此剛才還八卦心踴躍的兩個女傭，立馬禁了聲。

其中一個年歲稍大些的女傭笑臉道：「琴姐，這不弄這些花花草草太無聊，閑聊幾句家常嘛！未來少夫人要登門拜訪了，我們想著說要把所有地方打理得乾乾淨淨呢！」

另一個連連稱是。

阿琴雖然沒有聽完她們剛才的談論，但是也猜出這些人整天在背後說三道四。

沒辦法，管不住人的嘴。

自古以來豪門深似海，也怨不得她們八卦。

她沒有繼續追究，素來跟著老夫人慣了，也和老夫人脾氣有些像，她擺擺手：「有些話被我聽到沒關係，小心點兒，別被其他人聽到了，尤其是那些能決定你們是不是還能繼續留在這裡工作的人。」

歲數大的那個女人連忙點頭，正要多說幾句，忽然看到裴之年走近了，趕緊恭敬點頭：「少爺回來了！」

阿琴也轉過頭來，看到裴之年胳膊上搭著外套，步履矯健輕捷，朝她們的方向走近。

阿琴招呼道：「少爺，晚餐快準備好了，您也休息一下吧，老夫人剛才還說，讓您稍微打扮打扮，說要給未來太太留個好印象。」

說話的時候笑吟吟的，就如同一個普普通通的長輩。

那個歲數稍長的女人又開腔了：「琴姐，瞧您說的，咱們少爺一表人才，就是不打扮，那也能迷倒萬千少女！就往那兒一站，那譚家小姐還不得小鹿亂撞啊！」

幾個傭人開始鬨笑，只有裴之年表情淡淡，對阿琴說：「我去看下奶奶。」

裴之年來敲門的時候，裴老太太紀荷貞正在卧室陽台的搖椅上坐著翻看家中的相冊。

看到裴之年進來，她露出微笑，放下了相冊和老花鏡。

紀荷貞出身名門，當年也是蘇城富家太太中的典範。

雖然已經有七十歲有餘，頭髮已白，臉龐也有了護膚品掩蓋不了的紋路，但是她仍然看起來比同齡人年輕十多歲，舉手投足溫和典雅，大家之姿。

「奶奶。」

「之年，今天公司忙不忙啊？」紀荷貞雖然不接手公司事務，但是仍舊耳濡目染知道經營公司的不易。

尤其是最近幾年，裴家公司多遭患難，紀荷貞看在眼裡，也都記在心裡。

裴之年微笑著走過來，對紀荷貞說：「還好，不忙。」

紀荷貞從他眼角的倦意當中看出了他的謊言，但是並沒有戳穿他，而是平靜點了點頭：「自古以來成家立業，成了家，心裡就有底了，無論是幹什麼，都有了奔頭。」

「嗯。奶奶說的是。」裴之年幾乎從來不對老夫人提出反對意見。

儘管裴家從上到下，很多人對他心有芥蒂和莫須有的敵意，但是老夫人一直都對他不錯。

裴之年自然投以桃李報之瓊瑤。

說到這裡，紀荷貞的眸光忽然暗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再看向眼前這個堅實而高大的孫子，百感交集，嘆了一口氣道：「你也別怪奶奶，和譚家的婚事確實是訂下的。當年你的爺爺和譚家的長輩交情非常深厚，這門親事是他們那一輩兒訂下的。你爺爺和譚家老爺子早就去世，雖然你爸和譚家當家的交情不深，但是你知道的，商人最重要的就是一個誠信。」

「奶奶，我懂。」

「旁人都說我為你主持婚事，是想給爸沖喜。但是奶奶何嘗不是害怕，你爸根本熬不過去，奶奶還是希望你在家人齊全的時候成婚。不然，等你爸……你結婚時也就太凄涼了些。」紀荷貞撇過頭去，言辭懇切而又溫和，裴之年知道她說的都是真心話。

裴之年走過去，在老夫人面前蹲下身來，輕輕拉住老夫人膝蓋毛毯上的一隻手，那手幾乎只剩下一把骨頭，眼神篤定地說道：「奶奶，我都懂。我沒有怪您，也沒有覺得委屈。爸不會有事的，爸會好起來。我一定會找到石柳君，讓他給爸爸看病。」

「之年……」紀荷貞提起這個纏綿病榻的兒子，眼中就忍不住泛起波光，無話談起。

裴之年語氣越發堅定：「而且……婚姻，遲早要結婚的。況且，爺爺的選擇怎麼會出錯？既然訂下了譚家，那就只能是譚家。千金小姐們，娶誰都是一樣的。過得不舒心，我可以離婚，奶奶您不用為***心。」

紀荷貞又嘆了一口氣，想抬起手摸摸裴之年的臉，但是作罷了。

她只能往好的方面想：「你受苦了，承受了那麼多，卻還要為譚家不辭艱辛。不過你放心，譚家千金名聲在外，奶奶都找人調查過了，是個很好的姑娘。最近不是剛獲得了什麼國際獎項嗎？奶奶見過照片，挺漂亮的一個姑娘，配我們之年，綽綽有餘的。奶奶年輕的時候，也最喜歡古典鋼琴了。」

裴之年這才意識到，老夫人還不知道譚家已經找了人來頂替鋼琴家譚紫瑤，本來也要趁這個機會先跟她說明情況的，否則只怕老夫人的性子，會在這種嚴肅的事情上面得理不饒人。.

「奶奶，我有話跟您說……」裴之年急於解釋情況。

但是紀荷貞卻沒有給他機會，而是神色認真地拉住他的手：「還有，奶奶要跟你說，不要動不動就想著可以離婚，我們那時候不興這個。你和譚家女兒都是豪門成長起來的，鋼琴彈得好的姑娘一般都是善良而踏實的姑娘，你也一樣，奶奶相信你們婚後也會相處得很好。」

裴之年有些哭笑不得，紀荷貞雖然是在豪門浸Yin了大半輩子，但是有些思想卻還保守得很。

但是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得告訴她具體情況。

譚家要嫁過來的不是譚紫瑤，而是譚沫沫。

「奶奶，您聽我說，譚家其實……」

「老夫人，譚家來人了！」門是虛掩著的，阿琴直接敲敲門，高聲喊了起來。

裴之年的聲音被打斷，紀荷貞已經掀開毯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表情上充滿期待。

裴之年這才覺得焦慮，正準備把話說完，紀荷貞已經迎著阿琴往外走了。

裴之年硬著頭皮跟上，同時在心裡迅速思考著一會兒如何處理突髮狀況。

譚振民的車已經停在裴家停車庫了，有傭人去迎接。

下車之前，譚振民握著方向盤，對坐在後座上的譚沫沫說道：「沫沫，一會兒到了裴家不要亂說話，看著我和你安蓉阿姨的臉色。你一定要好好表現，才能被裴老夫人和裴家人認可，知道嗎？」

譚沫沫只是瞥了一眼窗外這棟佔地得有上千平米的獨院別墅，西式和東方復古風格相映成輝，豪華而不奢華，倒是透露著一股子貴氣逼人。

蔣安蓉回頭看到譚沫沫在望著外面的房子，嘴角勾起微笑，說道：「沫沫，裴家可是蘇城的第一豪門，這房子當年還是裴老爺子親自設計的。現在是蘇城的無價之寶。一會兒進了裴家，不要大驚小怪，要裝出點兒見過世面的樣子，免得被裴家人看輕了。」

「是啊，沫沫，聽你阿姨的，別大驚小怪。聽說裴家的傢具都是從國外定製的，純手工打磨，光是運輸費用就夠在蘇城頂好的地段買一棟別墅了！」

譚振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跟譚沫沫介紹裴家的富有，於是只能用形象的比喻來告訴譚沫沫。

而譚沫沫其實並不了解蘇城的房價，此刻心裡想的是跟裴之年合作一年的工資，夠不夠在蘇城「頂好的地段買一棟別墅」的？

她的沉默讓譚振民夫婦以為是她囂張，頓時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盤，這一下挺好，讓譚沫沫回過了神。

蔣安蓉偷笑。

譚振民氣急敗壞但又不敢惹譚沫沫，於是壓低嗓子提醒道：「沫沫，你記住我跟你說的話。一會兒不要亂說話，你放心，有我在，這門親事一定成的。」

「是啊，沫沫。」蔣安蓉接著道，「嫁給這第一豪門，可是許多女人的求之不得呢！你爸跟我會儘力幫你的！」

譚沫沫真是要被這對夫婦給折磨瘋了，天作之合啊天作之合。

她抓著車門把手，下車之前留下一句：「這麼好，譚紫瑤怎麼不要？我讓給她好不好啊？」

說完就率先下了車，還把車門咚的一聲關上了。

車裡的譚振民和蔣安蓉面面相覷，也都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