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少女破碎的夢(四千字)

『清秀的筆跡（少年）：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嗎？』

【婉轉的筆跡（少女）：真的嗎？好呀好呀！】

【不過，醫生說我現在的狀態不太好哦，有時候會發瘋的……】

『不要緊的，到那個時候我一定緊緊抱住你，不讓你亂跑！』

【嘻嘻，那我們一定要當好朋友哦！】

『說好了，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不許反悔哦！】

【你是因為什麼到這家醫院來的啊？】

『我也不知道，爸爸媽媽在某天晚上突然急急忙忙把我送進了這家醫院，然後我就被幾個醫生帶到這裏啦。』

『你呢？我記得你在這裏待的時間比我久誒？』

【啊，我可能也差不多吧……爸爸媽媽一直說我是個怪物，會傷到人的。】

【你說，他們是不是不要我了啊？】

『才不會呢，我們只要聽醫生的話，好好治療，爸爸媽媽會回來的！』

【嗯，我也這麼覺得！】

【今天在走廊里的那個男孩子是你嗎？】

『是我哦，醫生說要帶我去做個檢查。』

【你好好看誒！】

『嘿嘿，謝謝誇獎啦，我也覺得你很好看的！』

【你怎麼知道我的？】

『你好幾次路過我都看到啦，順便一提，咱們傳紙條的那個小洞也是我偷偷挖出來的哦，可要藏藏好，別被醫生看到了。』

【好哇你，是不是早就預謀好了的！】

『冤枉嘛，我就是想要交個朋友而已，又有什麼壞心思呢？』

【話……話是這麼說沒錯。】

【好吧，有你這樣的朋友真的很好，我已經很久沒和別人說過話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

『可是，為什麼這一層樓的病房都是單間分配啊？我記得樓下的病房一間里都有好幾個人的。』

【我也不清楚誒，在你來之前，這層樓好像一直都只有我一個人的，孤零零的。】

『你現在不就有我了嗎，我陪着你就不孤單啦！』

【謝謝你！】

【睡著了嗎？】

『還沒哦，正好看見你的紙條掉下來了。』

【我……我睡不着了。】

『是做噩夢了嗎？』

【嗯，你可以過來陪陪我嗎，我害怕。】

『那你等我哦，我偷偷過去。』

『晚安啦，應該不害怕了吧？』

【嗯，好多了，謝謝你！】

『沒事沒事，今天晚上的月亮真的很好看。』

【星星也好看！】

『你比月亮星星都好看。』

【嘻嘻……】

【你說，我們真的能夠治好嗎？】

【我今天偷偷聽到醫生說，我們現在的狀況好像都很不好誒。】

『不要想那麼多啦，你看現在你不還是開開心心的寫字聊著天嗎？』

『醫生當然要從最壞的方面來為我們考慮的，要相信自己哦！』

【好！】

【今天我想去你那邊看月亮！】

『可以啊，記得別被值班的醫生髮現哦，上一次我就差點被抓了，還好我反應快！』

【哼，我可比你機靈多了！】

『那我等你哦。』

【你……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哈哈，沒想到你還會有這樣一面。』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開玩笑！】

『沒有沒有，我是真的沒事！』

【對……對不起，我犯病的時候，真的一點都控制不住自己……】

『都說了沒事啦，我不也緊緊抱住你了嗎？我們約定好的！』

【可是你胳膊上面有好大一排牙印……】

『我抹點碘伏就好啦，而且我現在傷口恢復的都很快的！』

『你的兩顆小虎牙威力還挺大的。』

【你還說！】

【被我咬的時候，你還鬼叫了一聲呢！嚇我一大跳。】

『下一次我一定忍住不嚇到你。』

『咬我總比咬你自己好嘛。』

【一點都不好……】

『行啦早點睡哦，晚安。』

【晚安。】

【剛剛我沒敢問，你的手臂上為什麼會多出那麼多傷痕啊？】

『啊？原來你看起來悶悶不樂是因為這件事啊？』

『這是我前幾次去檢查的時候不小心磕到的，沒什麼大事的！』

【真的是這樣嗎？】

『真的真的，沒想到你還挺關心我的嘛。』

【才沒有呢，我就是想看看前幾天被我咬的牙印還在不在，不小心看到的而已！】

『哈哈，牙印早就消了啊，怎麼，還想再咬一次嗎？』

【打你哦！】

【你說，我們在一起看過最多的風景，就是月亮和星星了吧？】

『是吧，只不過有時候還會被烏雲擋住。』

【那你覺得，月亮上面會有天使存在嗎？】

『應該會有的吧，以前媽媽經常給我講這些故事的。』

【我都快忘記爸爸媽媽是什麼樣子的了……】

『沒事啦，相信月亮上的天使一定會將我們治好的，到那時候爸爸媽媽一定會來接你的！』

【那要是……沒治好呢？】

『一定會好的，相信你自己！』

『以後不準說這種喪氣話了！』

『我們認識有四年了吧？』

【好像有了吧，不知不覺都過去那麼久了……】

『這個地方，好像都變成我們長大的地方了誒，好想離開啊。』

【我們會一起離開的！】

【到那時，我們一定會健健康康的，長成一個大人！】

『真的會有這樣的時刻到來嗎？』

【你在說什麼啊，一定會有的！】

【我們倆啊，現在就是彼此的光，黑暗是永遠不會將我們打敗的！】

『是嘛……哈哈。』

『我想說，如果有哪一天，我們兩個中有一個不在了……』

『那另外一個人可要經常抬頭看看星星和月亮哦！』

【你怎麼開始說這種話啦？當初可是你說的，不準說喪氣話哦！】

【我們一定都會好好的！】

【今天晚上我想去你那裏看月亮。】

『啊，先不要了吧，今天的檢查有些累了，我才不想讓你看到我病怏怏的樣子呢。』

『你是不是再過幾天就要18歲了？』

【誒，你怎麼知道的？】

『我看到你的病歷啦，記下了你的生日哦！』

『你病歷上的照片還是幾年前小女孩的模樣呢。』

【可惡啊，我到現在還沒看到你的呢！】

『我們在這裏，應該已經五年多了吧？』

【1984天哦。】

『哈哈，你記性還真好。』

『我的醫生告訴我說，今天是我的最後一次檢查，明天要做手術了。』

【真的嗎？那你就能恢復健康了！】

『希望是這樣吧。』

『我還想說一件事。』

『如果，我手術成功，真的好了以後，我們……能在一起嗎？』

【你早就是我心裏最最最重要的一個人了！】

『那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再也見不到你了，你能不能不要忘記我？』

【你在瞎說什麼啊！一定一定會好的！】

『我要去做手術了！』

【加油加油，會好的哦！】

『嗯嗯！』

【手術結束了嗎？】

【還沒好……嗎？】

【我問了醫生，他卻說你回不來了。】

【他是開玩笑的吧？】

【是開玩笑的……對嗎？】

【今天的月亮好圓啊，你可以過來嗎？】

【我好想見你啊。】

【我去找你好不好……】

【我昨天夢到你了。】

【你說，讓我好好活下去，不要再挂念你了。】

【騙子騙子騙子騙子，大！騙！子！】

筆記本的最後一頁，夾着一張仔仔細細摺疊好的紙條。

林野輕輕取出，放下筆記本，將紙條展開：

【我好害怕。】

『沒事的，我會守護好你的！』

【那如果我又發瘋咬你呢？】

『我一定能拯救你的！』

【你說，如果我們真的走出醫院了，會不會沒人要啊？】

『沒關係啊，我會一直陪伴在你身邊。』

合上紙條。

林野微微側目，看到了牆壁上被鑿出來的一個小洞，也就勉強能夠塞進一張紙條吧。

他轉過身，看向門外正在對峙的兩名少年。

一個是【拯救】，一個是【守護】。

視線再移動到少女的腳邊，那名蹲坐在地上，抱着膝蓋的瘦弱少年。

他沒有任何的攻擊性，只是安靜的坐在那裏，坐在少女的身邊。

他是【陪伴】。

這片深紅，是少女的夢，卻並不是一個美好的夢。

她無法控制自身的異變，只能在這夢中，構建出記憶深處的少年。

而少年，也一直在執行着，與少女的約定。

也正是因為少年的存在，才能一直維持這片穢區的穩定。

只不過，象徵【拯救】的那名少年找上了林野。

他需要林野，來完成自己的使命。

林野向前邁出步伐，走到了被血絲包裹的少女身前，緩緩伸出一隻手，輕輕放在少女的額頭上。

「嗡——！」

林野的視線在這一瞬間彷彿被一面黑色的幕布所覆蓋，一個又一個畫面閃過他的眼前。

他看到了……

第一次交流時，少年小心翼翼的將那張紙條放進少女的病房。

第一次的在一起仰望夜空，少年和少女坐在病床上，獃獃的數着星星。

少年的第一次檢查，身上被劃開了一道道猙獰的傷痕，卻在下一秒迅速癒合。

少女的第一次檢查，醫生拿來各色各式的藥物讓她服下。

少年拒絕少女一起看星星的那個夜晚，他的身上滿目瘡痍，一個略顯簡陋的呼吸機與他相連，有些艱難的維持着他的呼吸。

少年被推進手術室的那一天，醫生徹底分開了他的四肢，再也沒能恢復過來。

少女失去少年的那一晚，她獃獃的坐在病床上，時不時與身旁的空氣說着話，猶如她們第一次見面的那一晚。

少女的最後一次用藥，她將這裏變成了人間地獄。

「是個讓人聽起來就會心生憐憫的故事呢。」

林野的眼底倒映出一個白髮的身影。

「啊，是挺感人呢。」林野說道。

「你的樣子，與你所說的可不一樣哦。」白髮少年調侃道。

「你是最清楚我的人。」林野回了一句，「話說，在能力限制環的壓制之下，那個少年能夠發現你的存在，從而認為我可以拯救這個女孩呢？」

「你為什麼會認為……是我能夠拯救她呢？」白髮少年突然反問道。

林野微微愣了一下。

一股複雜的情緒突然通過林野觸碰少女額頭的手指湧入他的腦海。

而在這時，林野的腳下，許久沒有聯繫的陰影，突然開始動了起來。

與那一直以來的躁動不同，這次的陰影似乎有些溫柔。

黑暗從地面緩緩上升，攀附在了林野的手臂之上，然後順着林野的手指蔓延，直到觸碰覆蓋在少女的額頭之上。

漸漸的，少女緊皺的眉頭竟然開始舒緩開來，包裹住她的血絲也在這時停止了動作。

門外的少年似乎感知到了病房中發生的事情，同時轉過視線，看向房間內。

林野有些錯愕的看着眼前的變化，那名少年臉上的表情，從一開始的痛苦，慢慢舒緩開，直到最後，嘴角抿起，竟然緩緩露出了微笑。

同時，方才湧入林野腦海中的那些複雜情緒，也在這時彷彿受到了某種指引，竟然緩緩的從腦海中剝離，融入了黑暗之中。

這些黑暗，它在……吸收所有的負面情緒？

少女腳邊那一直安靜坐着的少年，在此刻忽然緩緩抬起頭，看向了林野。

【謝謝……你……】

低語聲響起。

而後，少年的身形開始化作一縷流光，透過窗戶的縫隙飄向天空。

林野轉過頭，看向身後的兩名少年。

他們正微笑着看着林野，隨後同樣化作了流光，與病房內的那名少年的流光融為一體。

附在少女額頭的黑暗緩緩消散，陰影趨於平靜。

林野看到了，少女的眼角，緩緩流下了兩行清淚。

然後，少女的身形，連帶着周圍所有的血絲，竟是如同風吹散灰塵一般緩緩消散，同樣飛出了窗外。

林野走到窗邊，一把扯下了封住窗戶的木板，看向天空。

深紅之下，流光與塵埃緩緩交織在一起，相融著飛向穹頂，為這片穢區的狂歡，畫下了一個句號。

「咔——！」

穹頂的深紅開始如鏡子般碎裂，一縷溫暖的陽光悄悄爬上了病床上的那本筆記。

PS：本書已正式更名《全球異變：從夢中的另一個我開始》（想不出好的了，就這樣湊合吧）。明天我重新換個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