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紅事三日不見白

第3章 紅事三日不見白

(引語:沒有了夫妻之實,柳玫的境遇恍如天地翻轉一般。)

秋荷的哭喊聲把隔壁的鄰居都給驚醒了,起初大家還以為是鬧洞房的動靜太大,但是越聽越不對勁,感覺有人在哭。

玉蘭嬸披上了孩他爹的大汗衫,站在門外往建海家看去。

只見浩聖拉著個板子車往村醫景松家方向跑去,旁邊跟著景建海、景月。

「咋啦嘛,建海兄,浩天這是咋啦?」

沒人搭理玉蘭嬸,或者壓根就沒有人注意到玉蘭嬸在說話,建海拖著疲憊的身子推著板子車,一路小跑氣喘吁吁地來到村醫景大夫景松家裡。

此時的建海也顧不上打擾不打擾了,咣咣咣地敲門,一邊敲一邊喊,「景大夫,景大夫!」

不一會,裡屋傳來聲音,「誰呀,這麼晚了?」

「哎呀,景大夫,你快開開門哩,出人命了,快救救我娃浩天嘛!」

「浩天?」景松穿著白襯衣走出來,「浩天咋啦?」

打開門,景松來到板子車前,摸了摸浩天的鼻息,脖子,又把了把脈,然後吸了口氣對著建海說,「沒了!」

「什麼沒了,你救救我娃,求求你救救他嘛!」說話間,建海一把拉住景松,眼看要跪下去。

景松趁手攔住建海,「脈象早就停哩,你們要不趕緊往鎮上走吧,那裡有儀器呢,興許試試看嘛,但要快些呢!」

「去鎮上去鎮上,浩聖,快往鎮上走!」

浩聖拉著板車轉了個方向,然後三步並作兩步急鄒鄒地往鎮上趕去。

景松望著遠去的這一家子,可憐地搖了搖頭。

景松媳婦走出來,「咋回事,咋不救人呢?」

「人沒了,救不活了嘛」

「那還咋讓人家往鎮上跑哩」

「不往鎮上跑停我手裡,他們家人不得說我沒本事救人嗎,讓他們去鎮上試試,也讓他們心裡有個知曉嘛,不然會埋怨自己呢」

正如景松景大夫所說,景浩天在悶聲大吼一聲之後,就已經沒了氣息了。

到了鎮上醫院了,醫生往身上貼了各種儀器,還用兩個板磚一樣的東西吸在浩天胸前,一下一下的通電。

但結果依然沒法改變,景浩天沒了。

回來的路上,聽到了公雞第一遍打鳴的聲音,景建海拉著板子車,浩聖和景月在後面推著,三個人一句話沒說,只顧著流淚。

路過戲台廣場時候,那隻老黃狗正在石磨邊撒尿,看到有人來,便突然出現在景建海的面前,擋住了去路。

景建海眼睛看到了那狗,卻沒看到心裡,只顧著邁著沉重的兩條腿往前走,碰上那狗的時候踢了它一腳。

老黃狗汪的叫了一聲,然後又繞著板子車跟了幾步,最後站在後面大叫起來。

回到家,把浩天抬進了屋裡。

秋荷坐在堂屋門檻裡邊早已哭啞了嗓子,柳玫坐在旁邊一邊哭一邊陪著婆婆。

景月把她娘扶起來,然後開始氣狠狠的看著柳玫,二哥活生生的一個人突然就死了,這事只怨的到她柳玫身上。

「你是把我二哥咋啦,你說,你對他咋啦!」

柳玫聽到景月朝自己喊,沒有作聲,她不知道該咋回答,她就是和浩天行了個房事,咋就成了個這。

柳玫還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不敢相信這剛成了親,浩天就丟下了自己。

見這兒媳婦不作聲,秋荷也開始喊罵起來,「你說你大晚上不能輕點,你們剛成了親,以後有的是日子,偏偏今晚要個沒夠,把我娃給害死了,你就是個奪命的妖精啊你」

柳玫本來沒想解釋什麼,只是聽到婆婆竟然這麼罵自己,也便哭著說道,「我們也是剛脫了衣,還沒幾下嘛,誰能想到浩天的身子虛成這樣,不怪我哩嘛!」

「不怪你怪誰哩,誰跟我哥行事了嘛,你咋說不怪你呢,要不是你勾住我哥,我哥咋會有這一天呢」

「啥叫我勾住你哥了,當初是你哥先找我哩,咋現在還賴上我了!」

「好啦,別吵了!」景建海蹲在門檻旁邊,砸了砸長桿煙袋,然後大聲呵斥正在爭吵的柳玫和景月,「我娃命薄呢,這個年紀咋就扔下俺們自己走了呢」

向文是雞叫第二遍的時候才知道浩天沒了的消息。

當時他早起準備到戲檯子對面的石磨井打水,看到玉蘭嬸家的寶軍叔比自己來的還早。

這寶軍叔見到向文,便把浩天的事情跟他說了。

向文一聽這事,把扁擔水桶隨手一扔,撒腿往浩天家跑去。

進了院子,向文就感覺到了一股沉重的氣息,建海叔蹲在門口,背靠著牆,屁股坐在自己的腳後跟。

向文跟景建海打招呼,建海似乎沒有聽見,繼續低著頭。

向文跨過門檻,只見堂屋中間一片草編席上躺著一人,全身被黑布蓋了去。

掀開臉上的一個角,向文分明看到了浩天冷白冷白的面孔,嚇得他一個趔趄坐在地上。

景月見狀扶向文起來。.

「咋回事嘛?」

「你去問那個勾人命的貨吧!」

「說啥哩,誰呢嘛?」

這時,浩天裡屋傳來女人的哭聲,向文起來后看著景月紅紅的眼睛,於是掀開門帘走了進去。

柳玫正坐在床邊拿著手絹抹淚,見有人進來,把已經到了嗓子眼的哭聲忍著咽了回去。

倆人抬頭看了彼此,向文致以禮貌性的點頭,柳玫吸著鼻子抬起眼皮看了看向文。

景向文第一次見到了浩天的媳婦柳玫,看到了那個哭紅了雙眼還依然動人的臉蛋,紅紅的嘴唇隨著抽泣時展時抿,眼皮也被淚水泡得似乎有點腫,但這都不妨礙向文被她的長相所吸引。

柳玫見到向文自是感到了向文的俊美,但是此時的她倒也無心旁事,只顧著自己陷入到這悲傷的情緒里來,怨天怨命,咋就在洞房之夜偏偏成了個寡婦。

氣不過頭的景月突然跑進屋裡,走到柳玫跟前扯著衣服扇了柳玫一個巴掌,還好柳玫躲了一下,只扇得到脖子。

景月見沒有得手,又把她按倒在床,倆手掐著脖子。

向文見景月動了真的,趕忙上前拉開景月,讓她冷靜。

這時候浩聖也進了屋,看著屋裡仨人,只唉聲嘆了一口氣便又出了去。

向文把景月拉出屋來,「可不敢再那樣打人了,再打恐怕又要出人命呢。」

「那就正好讓她一命償一命呢」

「瞎說啥的嘛,不敢這麼衝動了啊!」

天正式亮了起來,這村裡的四鄰八舍也都聽說趕了過來,一時間這院里院外都圍滿了人,玉蘭嬸和昨天那幾個嬸子又開始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

「聽說是這新娘晚上洞房要得多呢,那浩天被活生生地吸幹了精氣」

「我在屋裡都聽到聲音了,這一晚上沒停手哩」

「瞎說嘛,你家離得遠還能聽到?」

「能的嘛,聽說這媳婦眼睛勾人著呢,這下把浩天魂都勾沒了」

「我說啥來著,這浩天還吃著中藥補身體呢,這下還是補不夠新娘的身子渴呢」

「這不跟村東頭土坡邊上的那個寡婦成了一回事嗎,都是賤人婊哩,可讓你家男人小心著點。」

「我家那個給他膽子他也不敢,敢看那寡婦一眼我不活脫脫剝了皮去」

「小點聲,支書來了」

「那怕啥,他支書來了還不讓咱說道說道了?」

景鴻展在家等著向文出去打水回來,這一等二等沒見回來,於是在去尋向文的路上碰到會計景學成,學成看到支書後說了浩天的事,倆人這才急急忙忙地趕來。

一塊來的還有旭東,躲在支書和會計後面膽怯的往前挪著步子,知道的是因為他害怕死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殺人兇手呢。

從支書和會計身體的縫隙里看到堂屋中間躺著的浩天,旭東一動不動地愣了好一會,直到向文站到他身旁,才反應過來。

來人蹲在牆邊,坐在自己的鞋跟上。

「咋就成了這嘛?昨天還好好的!」

「是命吧」

「命,浩天咋攤了這個命,昨日多少人羨慕這小子呢,今天就……」

「新娘命也不好呢,洞個房都成了個寡婦」

「這浩天咋蓋得黑布呢?」

「還蓋不了白布」

「為啥蓋不了?」

「你爺爺易老先生懂那麼多,你咋啥都不知道!」

「說嘛!」

「我們當地有風俗,紅事三天不見白,白事七天不辦喜,浩天昨日才辦的紅事,得三天後才能辦喪呢」

「喔,是這樣」

村支書景鴻展來到景建海面前,隨即蹲了下來。

會計學成也跟著蹲了下來。

「準備咋辦後事呢?」景鴻展掏出一支帶過濾嘴的煙遞給建海。

「按規矩辦嘛,不能虧了我娃」建海悶著頭。

「可這得再等兩天呢,這紅事三天不見白,你也知道,這兩天還得去鎮上租來冰棺冰著,要不然這麼熱的天,放兩天也會臭了」

「那就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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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流野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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