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穎兒的怒火
御書房內，只有恆帝與林振雄二人，安公公站在門外百步之外，負責警戒。
「放了蘇雲汐，我天天陪你下棋。」
林振雄端起茶杯，晃了晃，輕輕抿了一口，說得雲淡風輕。
「朕若是不答應呢？」
恆帝彈了彈袖口，抖抖衣擺。
「依我進京一日為期，明日日落後，開御龍關！」
「你敢威脅我！」
「談不上！你沒了貞淑我替你難過，可我一樣沒了王妃！為了你的宏圖霸業，我自問對得起義父，對得起你們蘇家！」
恆帝冷哼一聲：「你今日是來和我算賬嗎？」
「不敢！我只說兩點：有我在，朔北不會亂，大荒不敢冒進；有我在，燁兒不會反，你的駙馬不敢反！」
恆帝嘆口氣：「能勞駕你來，我信得過你嗎？」
林振雄的目光開始黯淡：「你可以不信，你可以按你的想法試試。」
恆帝從身旁拿出棋子，淡漠道：「下棋！」
林振雄偏頭看着他：「定了？」
「安公公！進來吧！」恆帝大聲說道。
不一會兒安公公一路小跑進了御書房，跪在地上。
「傳旨，靠山王進京面聖，准輔政公主蘇雲汐回府盡孝！」
「喏！奴才這便去辦！」
等安公公走後，恆帝努努嘴，望向棋盤：「來！讓寡人看看，這些年你布了多少妙手？」
林振雄一抱腿，盤坐在恆帝對面：「你要派燁兒西征吧？」
「明知故問！」恆帝言罷，按下一子。
林振雄搓了搓手：「你這夜裏沒人送宵夜嗎？」
「你一路來連飯都沒吃？」
「馬跑得快，不想耽擱，你這人心太狠！」
恆帝白了他一眼：「來人，傳膳！」
「不用麻煩，一碗蔥油麵，一個荷包蛋，一壺老白乾就行！」
「兩碗！兩個蛋！」
林振雄抬起眼，嘿嘿一笑：「你還記得呢？」
「廢話！」恆帝落完子：「大陳可能會送貞淑前來議和，這才是他們唯一的路！」
林振雄搖了搖頭道：「未必！龍天翔在大陳的地位不一般。燁兒將他挫骨揚灰，估摸著，怕要一命換一命！」
「老東西！這才是你來的原因吧？」恆帝氣得翻白眼：「你怕我真就答應了？」
林振雄落完子，點點頭道：「你是天子，沒什麼事你做不出來啊！」
「別人怎麼看朕，朕都忍了，怎麼連你也這麼看朕？」
林振雄捏着手中的棋子，遲遲不落：「兄弟四個，現在只剩你我了。你說說，他們為什麼死的？」
「嗒！」一聲，棋子落定。..
恆帝收了面上的玩笑：「你問李朝生？」
林振雄抱起手：「影司乃是你的鷹犬，老李算得上你這京都護衛，他的死，是你一手安排的！」
恆帝沒有立馬接話，落下一子，嘆口氣：「是又如何？即便換作你，我也一樣！」
「這步棋我沒看明白。」
「他與老大走的太近了。自古長幼有序，老大也可以承襲我的皇位。但是，朕不給，你們不能搶！」
「燁兒支持老六，你也要對他動手？」
恆帝搖了搖頭道：「他那是支持老六嗎？他是支持雲汐！你這公子，這輩子就死在我女兒手裏！」
林振雄嘆了嘆：「話是沒錯，不過倒像我的脾氣。你不也一樣？」
「我已經定了，冊立老六為太子，剛好你來了，也替你做個遮掩！」
說話間，面到了，林振雄一邊吃面，一邊囫圇道：「討個旨意！」
「世襲罔替啊？」恆帝落下一子，擔起一撮面：「你想好啦？」
「老啦，不服不行。燁兒合適！」
恆帝瞅了一眼林振雄：「你慢點吃，不夠還有！你這麼安排，你家老大能答應？」
「他不行，我樂意，你還不樂意呢。」
「行，我即日下召。」
林振雄擺了擺手：「別急！承襲這事你下密詔，世襲罔替，你得明著來。」
「你還留一手？」恆帝不解：「既如此，你爭個什麼勁兒？費力！」
「手心手背都是肉！棟兒畢竟跟着我日子久了。」
「等此番大荒退兵，我將他調到涿州任刺史，如何？」
「領兵打仗他行，治理地方，恐怕不適合。」
恆帝將面放到一旁：「那你想怎地？」
「回京，娶妻生子，延綿香火！」
恆帝似是懂了，仰面點點頭：「也好，如此一來，也算成全了你和天下。」
「你為何要告訴燁兒，他娘親的事？」
恆帝又端過面：「你打算一輩子不找？」
嗒，棋子滑落林振雄的指間，掉在地上：「有的東西，找到又如何？你真相信那法子？」
恆帝點了點頭：「信！誰不想長生？朕沒活夠！」
「你可是越老越不要臉了！活那麼久幹嘛？」
「朕要做千古一帝，要大榮的鐵騎征服每一寸看得到的疆土，要大榮打下一個千秋萬代生生不息的帝國！」
林振雄嘿嘿一笑：「然後呢？孤獨一生？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你！」恆帝把麵條放在棋盤上：「不下了，不下了！你這老東西就會給我添堵！回你的王府去！過兩日再來！」
靠山王進京換出蘇雲汐，消息傳回了朔北。
「萬三，傳令，大榮境內所有錦繡閣分號一律歇業，原定採購的物資，一律按約定雙倍賠付定金。」
「東家，這麼做，那大榮大半的百姓生計怕是沒了着落。」
穎兒眸子一寒：「皇帝禁足了姐姐，又扣下了公公，我這麼做，只是告訴他，林家的人，不是好欺負的！」
「是！老奴，這就去辦！」
錦繡閣歇業？退還定金？
這春日裏才下的秧苗，才播的種，許是這些還好說，不過等著收成后，賤賣一二也不打緊。
但是接下來的操作，大半個大榮都陷入了危機，大陳與大荒的物資，像是瘋了一般湧入大榮，米油肉售價低了整整五成！
各地錢莊，合著大榮最大的永豐錢號都被大量的提現，百姓手裏的銀票，稍遲一步就成了一張廢紙。
林燁望着街上拚命奔走的百姓，心內愧疚。穎兒，這千古罵名，你就這麼擔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