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是誰

第1章 你是誰

酈小烽覺得自己要瘋了!

他再也受不了這樣的折磨了,不論白天黑夜他心裏都要默默地念著這個名字:胡漫纓、胡漫纓、小纓……

他的眼前總有胡漫纓在晃來晃去,她紅紅的嘴唇、她白得好像透明的臉蛋、她奇妙的身材……還有,她刻薄的言語、狡黠的眼神、她的微嗔薄怒、她佔到便宜的得意洋洋、害羞時面頰上的一抹緋紅……

她像女神一樣的存在,而他,就是一隻卑微的小狗,滿懷對主人的忠誠。

酈小烽不是一個行動派,暗戀的感覺其實也挺美好,但是,半路殺出來一個程咬金,對胡漫纓大獻殷勤,而胡漫纓似乎也對那人青眼有加,這讓酈小烽再也沉不住氣了。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不能再等了!我要對她說我喜歡她!酈小烽咬牙切齒下了決心。

這天傍晚時分,夕陽西下,山谷里紅彤彤的,風輕雲淡,花香怡人,適合表白。

酈小烽出了莊園,走過一段不長的林間小道,趟過一條清可見底的小溪,沿着曲曲折折的山路一路向上,來到了忘我崖。

忘我崖對面的瀑布轟轟隆隆,奪人心魄,忘我崖這邊卻是鳥語花香、風光旖旎。因為這裏是胡漫纓練功的地方。心愛的人所在之處,永遠都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地方!

酈小烽一眼就看到了胡漫纓!但是第二眼又看到了那個他恨不得一腳踹死的傢伙!

那傢伙,微胖、略黑、光頭、面相憨厚、笑眯眯的。只有酈小烽能看出來他是笑裏藏刀的!別人都看不出來,連無所不能的師父也看不出來!

難道小纓喜歡的是這種類型的?酈小烽一瞬間心酸得不能自已。

一個月前,酈小烽和小夥伴們剛吃完晚飯的時候,外出多日的師父何夕回來了。

何夕是個大美女,總是白衣勝雪,眉目如畫的樣子,可這天卻灰頭土臉十分狼狽。她肩上扛着個麻袋,一進院子就把麻袋丟在地上,手扶著細腰喘粗氣。

大家趕緊給師父上茶、端飯、燒洗澡水。麻袋裏的東西在亂動,還發出「哼哧哼哧」的聲音,負責屠宰的鄭擒虎以為師父抓了一頭豬回來,解開麻袋,沒想到裏面猛地跳出來一個黑胖小子,一拳把他打翻在地。

大夥都驚呆了,鄭擒虎大怒,跳起來衝進廚房,拎了一把剔骨刀直奔胖小子。只見人影一閃,何夕擋在了他們二人中間,纖纖玉手一伸,抓住胖小子脖領子,把他提了起來。

胖小子就像蛇被拿住了七寸,嘴裏兀自嗚嗚地叫着,卻再也動彈不得了。

胖小子被繩捆索綁,丟進了柴房。是夜,胖小子在柴房裏鬼哭狼嚎,吵得大家一宿都沒睡好。

第二天,院子裏多了一個裝滿水的大水缸,何夕把捆得結結實實、嘴也被破布堵上的胖小子丟進水缸里,又放了好多不知名目的草藥進去。

胖小子一撲騰,水見少了,師父就吩咐加水——加冷水,然後是冰塊,之後是熱水,再往後是鹽……

大家都以為師父要水煮活人呢。

第三天,半夜酈小烽起來小便,路過水缸,忽然想,哼哼唧唧一整天的胖小子怎麼沒動靜了?

他湊過去看,月光之下,胖小子雙眼緊閉,泛白和浮腫的臉在水裏飄飄蕩蕩,毫無生氣。

酈小烽大驚,心想難道他淹死了?正要喊人,胖小子的眼睛忽然睜開了,直勾勾地盯着他,酈小烽嗷地一聲叫出來,差點嚇尿了。

胖小子站了起來,吐出了嘴裏的破布。酈小烽顫抖著嗓音說:「冤有頭債有主……」胖小子笑了,雪白的牙齒在月光下一閃一閃的,溫文爾雅、斯文有禮地說:「師兄,晚上好。」

大夥被酈小烽那一聲慘叫驚醒,都出來看熱鬧。何夕把胖小子從水缸里提出來,扯斷他身上的繩索。胖小子拜倒在地,口口聲聲地叫着:「師父,師父。」

何夕把胖小子扶起來,對大家說:「好多年咱們都沒有新人加入了,今天,你們終於有了一個小師弟。」

大家喜笑顏開,紛紛對胖小子表示歡迎。有人問:「師父,我們怎麼稱呼他?」師父說:「嗯,他自稱姓熊,沒有名字,你們就叫他……熊孩子吧。」

他媽的熊孩子!你就是老子一生中最大的敵人!

胡漫纓抬眼看到樹叢中躲躲閃閃的酈小烽,沖他招手。酈小烽不情不願地走了過來。熊孩子說:「來了師兄。」酈小烽懶得理他。

「我們在討論一件事。」胡漫纓說,「咱們院門上的那塊匾,寫着玫瑰莊園四個字,可是這麼多年,我都沒見過一朵玫瑰花。」

「師父有次買回來老婆餅,大家都吃了餅,也沒見到老婆啊。」

胡漫纓呸了一聲:「我說正經事呢,師父也沒見過玫瑰花,她說這是個被廢棄的山莊,她來的時候就這樣了。她還說她種過玫瑰花,可是從來都種不活,除了玫瑰花,別的花倒是開得很茂盛,這是不是有點奇怪?」

酈小烽悶悶不樂地哦了一聲。

「不過我感覺師父好像沒說實話。」胡漫纓神神秘秘地說,「不僅是玫瑰花這件小事,我覺得師父還有好多事瞞着我們。」

酈小烽皺起眉,看看胡漫纓,又看看熊孩子。熊孩子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見酈小烽看他,攤了攤手,一臉的與人無害。

胡漫纓說:「師父說我們要麼是孤兒,要麼是棄兒,是她收留了我們,把我們養成這麼大。」

她勾勾手指,酈小烽把頭湊近了些,胡漫纓在他耳邊壓低了嗓音說:「我懷疑師父騙了我們。」

酈小烽聽到胡漫纓的話了,但他完全沒有去想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今天天氣熱,胡漫纓穿得薄,衣領微微敞開,露出雪白的脖子。酈小烽一低頭,眼前一片白裏透紅,鼻子又嗅到幽幽淡淡的清香,一時之間,他如同墜入雲里霧裏,上不著天、下不着地、六神無主、魂飛魄散。

胡漫纓說完這話,歪著頭看酈小烽的表情,和她預想的一樣,酈小烽驚呆了。

胡漫纓等了一會兒,不耐煩地拍了酈小烽腦袋一巴掌:「你倒是說說你的想法啊!」

酈小烽啊了一聲,瞥見熊孩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臉一下紅了,嘴裏含糊其辭:「我覺得吧,這個事呢……」

他想着胡漫纓說的話,終於清醒過來:「騙我們?小纓,你怎麼能這麼想師父呢?」

胡漫纓說:「我們什麼都聽師父的,就不能有點自己的想法嗎?」

「當然了我們是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因為大家自打記事兒起就和師父在一起了,不過有一個人不是這樣,那就是我們的小師弟,他。」

胡漫纓伸出手指著熊孩子。熊孩子沒說話,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胡漫纓說:「師父說熊孩子是個要飯的小傻子,被一幫小孩子欺負,她見他可憐便救了他回來。他的腦袋好像受過傷,變得神智不清,喪失人性。現在師父把他治好了,不過他還是沒有恢復從前的記憶。」

熊孩子說:「我在水缸里睡了一覺,醒過來就有點糊塗,我怎麼在這兒呢?之前我幹嘛了?」

「我努力回想,腦子裏卻是一片空白,一眼看到小烽師兄,忽然覺得很親近,以至於張嘴就叫了一聲師兄。小纓說我神智不清、喪失人性,呵呵,真不知道我剛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酈小烽說:「你剛來的時候就像一頭豬。」

胡漫纓從口袋裏取出一枚黑色藥丸來,在手裏一拋一拋地玩,「正好小烽你來了,給我做個見證。這是我研製的獨家秘方,專治腦子有病,無毒無害。熊孩子,張嘴。」

熊孩子乖巧地把嘴張得大大的,胡漫纓把藥丸丟進去,拍拍他的臉:「閉嘴,咽。」熊孩子很大聲地咽了下去,愣愣地看着胡漫纓。

胡漫纓笑道:「倒也,倒也!」熊孩子晃晃腦袋,咕咚一聲,栽倒在地。

酈小烽踢了熊孩子一腳,他躺在那兒一動不動。胡漫纓冷笑道:「真是立竿見影,讓我們看看能不能喚醒他沉睡的記憶。」

她從腰間解下水袋,喝了一口,剩下的「咚咚咚」全倒在熊孩子頭上,然後蹲下來,推他的肩膀,「小師弟,醒醒,醒醒。」

熊孩子醒過來了,目光獃滯,東看西看。胡漫纓輕聲問:「說說,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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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裏是否有一個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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