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眩洲（5）

聞鉞抱著左手抱著一袋栗子，右手抱著狗狗銀寶，被夏翳帶到一家看著人氣火爆的飯館。

她展開百聞社出的美食攻略，歪腦袋，上下對比，「應該就是這裡了，不過怎麼感覺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她指著攻略跟他說：「你看，明明說這家店很冷門嘛，怎麼這麼多人？」

「大概年關了，大家都出來玩了？」聞鉞把銀寶往上提了提，「總之先進去吧。」

飯館雖然人多，但環境不錯，店小二告訴他們現在正值飯點，樓下已經坐滿，樓上也被預定了，若介意拼桌，需要去等候區再等半個時辰。

夏翳和聞鉞商量了下，決定等一會兒，反正修士不會餓，不著急。

休息室里，一坐下，聞鉞就開始找話題。

「這家店特色是什麼呀？我不太能吃辣，其他都還行。」

夏翳翻了下店小二提供的菜單，沉思道，「嗯……有熱門套餐哎，脆青梅、白露米酒、水晶蝦仁、酥炸小黃魚、罐煨山雞、清蒸河鮮、杏仁豆腐，最後一個鮮奶凍和蜜餞。」

「聽起來很棒哎！」他把銀寶放在腿上順毛，又接著話題，「你有什麼忌口嗎？不行的話我們可以換菜。」

「倒也沒有什麼忌口啦，不過我想試試這個！」她把菜單攤開來，指給他看，「你看，冰酪！」

聞鉞不信，冰酪是專供夏季，冬天怎麼會有，「許是飯館上錯了菜單，冬天一般不會提供冰酪的。」

「不不不，攻略上說了，這是山下唯一一家一年四季都賣冰酪的店。」

確實，推薦下面淡淡寫著一行字：火峰推薦，品質保證。

看來這家店是專門給火峰人冬天吃冰用的。

聞鉞細細看著菜單，「但口味有限制，水果味的比較少了，這個新品聽起來倒是不錯，桂花醪糟冰酪。」

夏翳瘋狂點頭。

他笑道，「那我們以後每個季節都來吃吧，應該會有不同的口味，若你不嫌棄的話，其實我……」

他話說到一半，懷裡的銀寶突然朝門口叫了聲，夏翳朝那望去，店小二正招呼一人過來。

這熟悉的高大身影，還有那虎頭虎腦的氣質，夏翳一臉嫌棄地拉著聞鉞走到角落，轉過身背對著門口，悄聲道，「完了，是姜燎。」

聞鉞也湊到她耳邊，輕聲說：「是不是該打個招呼啊。」

「……不急，等他發現我們再說。而且他肯定想逗我，要我哭出來他才滿意呢！」她又往裡靠了靠。

聞鉞探出頭瞧了瞧，又縮回來，「他走過來了。」

夏翳嘴角一撇，「嘖，他認出我沒？」

「……看樣子是認出來了。」他把頭低得更下些，不知不覺離她的臉只差一個指節的距離，稍微歪下頭，就能看清她的睫毛。

聞鉞將眼睛從她身上移開，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門口的姜燎遠遠就看到某個鬼鬼祟祟的小東西，看到她快把自己埋起來了的小動作，他就是用膝蓋想都知道她的小心思。

他讓店裡的夥計不用送了，便活動活動筋骨鑽進了等候區，直接走向她，熟練地彈了下她的小腦瓜子。

夏翳忍無可忍，猛地站起來，警告他，「你要是再彈我腦袋，我就……」

沒說完，姜燎又彈了下，欠揍地表示：「啊，我彈了，怎樣？」

「我……」夏翳拉起聞鉞的手，把他拽起來，「我就換家吃！」

聞鉞迅速用另一隻手抱緊自己的狗子。

姜燎注意到了他，攔住夏翳問，「他誰啊？」

夏翳瞪了他一眼，「你見過的。」

「有嗎？」姜燎還是未想起來。

「眩洲那次。」她又提醒了一句。

聞鉞愣了下，向他拱手行禮，「金影峰，聞鉞，參見姜峰主。」

他動作標準，態度端正，與一旁的夏翳形成鮮明對比。

姜燎一臉欣慰地點點頭，轉而嫌棄地看向夏翳，「你看看人家多有禮貌。」

夏翳扯住聞鉞的手，「我們走。」

「行了，我不逗你啦。」姜燎放過了她，隨便拉了張椅子坐下，看到她手裡的菜單，問她，「你來這吃冰酪嗎？」

「不告訴你。」

「咱們火峰人來這不就為了吃口冰酪嗎？」

「我是水峰人。」

「沒事，你也算我半個徒兒。」

「我的身心都是師尊的，你不要硬湊關係。」

這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的脾氣……

姜燎突然發現自己玩過頭了，夏翳人小，脾氣不小，而他這次又當著外人（聞鉞）的面欺負她，她肯定是覺得面子上過不去了。

想明白這層關係，姜燎懂該怎麼做了。

他先一步服軟，「那你說，你要怎麼才能原諒我？」

「除非你現在馬上倒立離開。」

夏翳這話一出口，坐在一旁的聞鉞驚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捂住她的嘴，還是先拉住姜燎，防止公共場合鬥毆事件的發生。

姜燎又盯著她看了會，突然一個起身，兩手捏住她兩邊臉蛋，又揉又搓，「你倒是一點都不客氣嘛，知不知道尊師重道怎麼寫，江棲淼這幾天是不是都沒管過你？」

夏翳被他捏的說不清話，但嘴硬是不變的，只能伸出舌頭甩啊甩，「略略略～」

不管怎麼樣，姜燎被她氣笑了，忍不住想怎麼這小鬼能這麼恬不知恥又賤得可愛。

等店裡的夥計來請他們的時候，見他們打得火熱，便上前告訴他們，「客官，包間空出了一間，這邊請。」

夏翳（嘚瑟）：「呵，你在這邊慢慢等吧，本小姐可要先去吃冰酪了。」

聞鉞抱上銀寶，乖乖跟在她後面，雖然他平常也很皮，但還沒和姜燎熟到能無視長幼有序的地步。

姜燎皺眉，「喂，你們不會想準備把我留在這裡，讓我再等半個時辰吧？我們可以坐一桌。」.

聞鉞當然想啊，他恨不得只有他和夏翳兩人呢，但礙於尊卑有別，他又不好意思直接讓姜燎等著。

於是他假裝客氣道，「要不您先？」

「憑什麼？」夏翳不幹了，「不行！」

姜燎捂住她的嘴，強行說，「誰說不行，我們一桌。」

聞鉞：？？？那我呢？

店小二看出三人的奇怪的關係，八卦之心上來了，靈機一動道，「客官要是不嫌棄，小人可在房間里再布一張桌，中間再放一屏風，這樣互不干擾，大家也能一起吃上飯。」

姜燎可以接受這提議，不過既然都一個包間了，當然要一起吃才熱鬧。

「我和她的關係哪要這麼大費周章，把兩張桌合併……」

夏翳終於掙脫了他的捂嘴，大喊，「我才不要！」

「閉嘴，我請客。」

夏翳斜眼瞧了瞧他，「你以為這樣就能賄賂我嗎？」

「我可以包你一年的冰酪費。」姜燎拋出了一個她無法拒絕的條件。

夏翳開始猶豫了，她開始心動了，她幾乎要動搖了。

最終，她答應了。

這件事中，只有聞鉞受傷了，明明是他先邀請的夏翳，但結果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夏翳有些愧疚地拍了拍聞鉞的肩，「抱歉，等我擼完他的羊毛，我們再去吃香的喝辣的。」

帶路的小廝把他們領到一處清凈的地方，窗外正對著山上的雪景，十分雅緻，但夏翳他們是天天住山裡，看慣了的，也沒覺得多驚艷。

一張長方形的桌子，聞鉞夏翳坐一邊，姜燎獨自坐他們對面。

先上了一碗雞湯墊胃，夏翳偏頭問聞鉞，「你吃雞腿嗎？」

「吃的。」聞鉞點頭，有點驕傲，「我幾乎不挑食，家裡人都說我好養活。」

「好，那雞腿就是我們兩的了。」說著，完全不在意姜燎，拿起筷子就去拆雞腿。

姜燎當然不會在意，只是心裡笑道，果然還是小孩子，只能用這種方式慪氣。

他給自己斟了半杯酒，氣淡神閑地喝了口，剛放下杯子，夏翳那就出了狀況，筷子一撇，半個腿落到湯里，雞湯直接濺到了對面，姜燎的酒中。

「……哇哦。」夏翳無辜地看著他，慢慢放下筷子，「我不是故意的。」

「……」

「……別逼我扇你。」姜燎咬牙切齒地又重新拿了個杯子，這次他學乖了，放得遠了些。

聞鉞苦笑著接過拆雞腿的活，把完整的肉放到夏翳碗里，飯吃起來，他的話匣子就打開了，「要湯嗎？我看燉得還不錯，喝點暖暖身子吧。不過，你們火靈根的人有暖身子這個說法嗎？」

「有，打架的時候會有暖身子這個說法，不過是個俗稱。」看夏翳忙著吃沒空答，姜燎就順便傳道授業解惑了，「最高溫度能達到……大概和你們金靈根鍛塑時差不多。」

一旁的夏翳雖然忙著吃，但也點頭應和。

為了防止自己筷子又夾不住雞腿，她索性直接上手，兩個指頭捏在骨頭上小心翼翼地啃。

姜燎瞄了一眼她，隨口一說：「瞧瞧你那吃相。」

語氣也不重，就是調侃。

聞鉞立刻反駁，「沒有，我覺得夏翳吃飯很香，賞心悅目，看得人胃口也好了。」

夏翳放下雞腿，擦擦手，「說得好聞鉞。」

又轉頭看姜燎，「你看看人家多有禮貌。」

他懟回去，「別人說什麼你就信啊。」

說完，姜燎又嫌棄地看向聞鉞，心想：怎麼這孩子小小年紀眼睛就不好使了呢？

酒過三巡，姜燎又聊起剛才的話題，「說到你們金靈根鍛塑，像你這樣的修為，是時候找個火靈根的幫忙進階了。」

「其實我也不急，我哥到現在都沒找到合適的，正準備自己一個人進階呢。如果運氣好，說不定能找到合適的，主要還是看緣分吧。說到底，這還要看那人答不答應。」

聞鉞談及這個話題，竟有些許害羞，眼神飄忽不定。

姜燎挑眉，看出了點苗頭，「那你大膽追愛，我們火靈根的人大多長得好，說話也好聽，性格也不錯。」潛台詞：你可以來火峰找對象啊。

他這個「大多」用得好，因為在他心裡，這麼多優點夏翳一個都不沾。

夏翳則心裡默默點頭，覺得他說的挺對，這個「大多」啊，肯定是排除了他自己的。

而聞鉞，只是用力點點頭，一臉鄭重道，「我明白了，謝謝前輩指點。」

「沒事，我會替你留意的。」姜燎洒脫道。

「前輩的心意我心領了，我……我其實心中已有人選。」聞鉞瞄了一眼夏翳，聲音越說越小，「就是不知對方意下如何。」

夏翳豎起了八卦的小耳朵。

姜燎眯眼看他，「行啊你，原來早就看上了人家。」

「嗯……」聞鉞害羞地低下頭。

夏翳在一旁放下碗筷，開始在腦內迅速搜索，哪個認識的火峰小姐姐和聞鉞熟。

三人各說各的，竟一點都沒有違和。

一頓飯下來，每個人都對自己的想法堅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