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這狗日的,脊梁骨是鐵打的吧

第90章 這狗日的,脊梁骨是鐵打的吧

「你還是來了。」昆汀說,像一個擺在街邊的醜陋雕塑一樣,還穿着他那身衣服,戴着墨鏡和壓低的鴨舌帽,坐在原來的位置。

賀小滿沒說話,也沒有看昆汀。而是仰頭望着枝葉繁茂的老槐樹,若有所思地皺起了眉頭。

這時候是下午三點多,紅日走過中天,開始西斜。無數的陽光穿過樹蔭,讓人有種打着金色華蓋的錯覺。實際上透過枝葉間隙的全是流逝的光陰和夕陽的餘暉。

「一百萬歐元,只要你肯真心幫我,我不但可以放了端木雯,還可以再給你們一百歐,讓你們遠走高飛。」昆汀丟掉嘴邊的winston香煙,嘴角浮了意味深長的笑。

「我不是已經在幫你了嗎?」賀小滿反問,視線從高處落下,落在昆汀臉上,不由得有幾分憐憫:「博物館已經關閉了,你還在等什麼,趕緊去做你想做的事,然後信守承諾,把端木雯放回來。」

「賀小滿,你知道百萬歐元意味着什麼嗎?」昆汀沒接賀小滿的話,反問了一句,自顧自地說:「回到佛羅倫薩或者去別的什麼地方,你們都可以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不,你們是新貴,富翁。」

頓了頓,昆汀又說:「人總是短視的善於遺忘的,沒人會在乎這筆錢是怎麼來的,他們只會嫉妒你們為什麼會有這麼好的機會……」

「你不是希望我留在西安嗎?還說只要我肯跟你聯手,就可以擁有整座城市,怎麼,改變主意了,還是當時只是說說而已?」

賀小滿目光犀利,盯着昆汀的眼睛問。他的視線彷彿兩把利刃一樣瞬間就刺入了昆汀的心房。

就在這一刻,昆汀終於意識到賀小滿已然不是當年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上的青澀小夥子了。

「你已經失去了我的信任,我們再也無法回到從前了。」昆汀微微側了側臉,有些感慨地說。

「為什麼?」賀小滿問。

「你墜入了愛河,已經迷失了自己,為了一個女人你什麼都可以做得出來。」昆汀說,下意識掃了一眼手腕上的百達翡麗手錶。

留意到這個細節,賀小滿忽然意識到昆汀似乎在等着什麼事情的發生。他在等什麼呢?賀小滿想,卻想不明白。另外,博物館已經閉館了,他用端木雯威脅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為什麼還要拋出那百萬歐元的誘餌?這,更令人費解。

「別說這些沒用的,你到底想幹什麼?」賀小滿有些急了。

他在昆汀面前,還是顯得那麼年輕、稚嫩,缺乏定力。

「賀小滿,你不覺得博物館關閉的過於順利了嗎?」昆汀笑了笑,打量著賀小滿:「上次在這裏見面的時候,我確實考慮過和你成為永久的合作夥伴,並且還為了催促你儘快上船,讓端木小姐消失了幾天,可是,你卻背叛了我。」

「背叛。」賀小滿笑了。「你要是信任我,就不會綁架端木雯,你要是信任我,此時此刻就應該在干自己謀劃了好久的事情……」

「讓我成為瓮中之鱉嗎?」昆汀反問。聽到這句話,賀小滿心中一驚,卻沒有流露出來。

「賀小滿,實話跟你說了吧,我確實想得到大唐復國寶藏,卻並不是全部的寶藏,而是曾經佩戴在昭陵六駿身上的六顆寶石。」

「那你……」

「你是想問我為什麼明知道那是一個陷阱,還要安排自己的手下去自投羅網嗎?」

昆汀打斷了賀小滿,眼睛眯了眯說:「它們只是棋子,我用大筆金錢培養出來的棋子,算是我在這單生意里投入的成本吧,雖然有些大,但是和價值連城的六顆寶石比起來,絕對是物超所值!」

聽到這些話,賀小滿彷彿看到了活生生的惡魔,它貪婪,毫無人性,又有着永遠填不滿的欲壑。

「你想花百萬歐元,買我幫你進入過水涵洞遺址?」賀小滿問。

「沒錯,不過成本不止百萬歐元,還有你心愛的女人的性命,以及……」昆汀意味深長地笑笑,卻不往下說了。

同一時間,陳興祖提着一口黑箱子,出現在了安定門外的護城河邊。他仰起臉,望着夕陽中的正樓,恍惚間看到了當年那幾根突兀地直插天際的大煙囪。

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幾天陳興祖總會回想起在消防隊當臨時工日子。那時候他大傢伙都一樣,窮的叮噹響。可是,他的腰杆子卻是全單位最直的。甚至好些正式工從背後看他的時候,都不止一次悄聲嘀咕:「這狗日的,脊梁骨是鐵打的吧,咋比咱們還像個消防員!」

可是,在歲月這條河裏越走越遠,陳興祖的鐵脊梁骨漸漸生了銹,變得越來越彎,彎到令他自己都懷疑這樣的脊梁骨是否直過。

「哎……」陳興祖幽幽地嘆息了一聲,他望着安定門正樓,彷彿看到了歲月的嘲弄。

「呼喊一聲綁帳外,不由得豪傑笑開懷……」

不知道是哪個自樂班,在環城公園裏唱起了秦腔《斬單童》。

聽着蒼涼的強調,陳興祖嘴角浮起了自嘲的笑。他摸出了手機,撥通了託人打聽到的賀山河的電話。在電話接通的過程中,他又想起了他們兩人同時從煙囪上墜落下來的那個上午。那時候,他還有機會,不是嗎?他想。

「喂,賀老師,是我歪帽子。」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刻,陳興祖果斷收回了思緒。他提起一口氣,盡量讓自己表現的惡一點。

「你兒子和他相好的都在我手裏,你要是想救他們的話,現在就往安定門外的護城河邊趕,晚了就來不及了。」陳興祖說,不等賀山河做出反應,馬上又說:「不能讓你身邊的任何人發現,發現了,我就把手裏的烈性炸藥點燃了。」

說完這句,陳興祖果斷掛斷了電話。他真心希望賀山河剛才根本沒有聽清楚他在說什麼。他更不希望賀山河會來。但是,他必須這樣做。因為陳玫已然落在了昆汀手裏。為了女兒和即將出生的外孫,他必須這樣做。

人世間,新人換舊人,一命換兩命,倒也不虧,他想。

就在這個時候,起了一陣風,吹得河面起了波紋,吹得河邊的柳樹嘩啦啦地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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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與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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