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見徒媳
「許是有事絆住了吧。」
杜鵑替她細心舀了一碗魚湯：「姑娘不必擔心，您這心慌怕也只是在敵營待久了嚇怕了的緣故。」
江晚靈一想也是這個道理，遂暫時放下心來。
臨睡之前，被她一直擔心着的傅景修終於帶着一身血腥氣回到帳中。
「大人，您怎麼來了？」
江晚靈被他吵醒，一時只覺得又驚又喜。
她起身讓杜鵑把燈點上：「都這麼晚了，若是軍務繁忙大人就在主帳睡罷，奴婢一個人沒關係的。」
傅景修略有憐惜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臉。
「早上不是答應過你嗎，忙完了，就想着過來看看你。」
燭光熹微中男人的面容忽明忽暗，只隱約能注意到他唇色似是有些蒼白。
「大人身體不舒服嗎？」她以為他這是累病了，用手背挨了下他的額頭。
「好涼啊。」
她撇了撇嘴就要喚杜鵑去請軍醫。
「不必了，剛已經喝過葯了，不礙事。」
男人順手將她放在自己額頭上的手拿下來在唇邊吻了一下：「晚晚，爺突然想問你一個問題。」
江晚靈有些好奇的睜大鹿眼。
「什麼問題？」
傅景修強迫自己迎着她清澈明亮的瞳仁慢慢將後面的話說下去。
「若是昨夜我沒來……事後……你會怨我嗎……」
今日師傅的一番話猶在耳中，讓他當即就震聾發聵，迫切的頂着滿身的杖痕來找她尋求答案。
雖說他潛意識的覺得自己大概不會再遇到像昨晚那樣逼着他在她和大業中二擇一的情形，但內心不知怎麼的，有一股強烈的預感驅使他向她提出這個問題。
前幾天他是有想過要放棄她的。
所有人都在勸他，甚至有那麼一刻，他幾乎都快要被他們說服了。
此時女孩被他突如其來的話問的一怔……
停頓片刻，她忽然伸出雙臂慢慢抱住面前之人。
「大人，其實之前奴婢已經以為你不會來了。」
她說着貼在他胸口釋然的笑了一下。
「在沒有經歷這個之前，我以為大人不來我一定會怨恨，但後來才發現，居然沒有怨恨，反而更多的是難過。」
難過……
不過是簡單的兩個字，卻讓傅景修倏然心酸。
即便是被他拋棄了，也不怨恨嗎？
江晚靈沒注意到他的異樣，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
「作為大梁百姓，奴婢自然跟所有人一樣，希望大人一切都以大局為重。」
她清甜的聲音輕輕的，像風一樣拂過他耳邊。
「可作為妻子，誰又不希望自己是兩相權衡下被丈夫堅定選擇的那個呢？」
「所以大人最後能來，奴婢是真的好高興啊！」
她慢慢向他敘說着，被男人感動到的心下一片柔軟，忍不住在他胸口小貓一樣心滿意足的蹭了蹭……
從小到大，自己不光是家裏最大的那個孩子，還是個不值錢女兒，所以她從未被堅定的選擇過。
這還是第一次，她是兩相抉擇下勝出的那人。
這怎麼能讓她不欣喜若狂？
懷裏的女人此時全身心的都在向著他，傅景修閉了閉眸，最後還是選擇繼續追問那個從今日起就一直縈繞在他心中的問題。
「晚晚，若是有下一回，爺沒有再選擇你，你待如何？」…………………………………
回到主帳的男人臉色有些許青白。
「大將軍，可要再換一次葯？」
「不用了，下去吧。」
親衛上前詢問，被傅景修隨手揮退。
他讓人熄了燭火，一個人獨坐在黑暗中良久。
「大人，若是真有那麼一天，奴婢會選擇離開……，或許會去到……一個大人永遠找不到的地方………」
憶起她剛才的回答，他有些無奈的扯唇笑了一下。
不會怨恨，卻會一走了之，一去不回。
這的確像她的行事風格。
永遠這麼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一旦做下決定，就不給旁人絲毫悔過的機會。
真是個犟骨頭啊。
他有些后怕的垂首望向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
這雙手昨夜差點葬送了她，他沒有一刻像此刻這般慶幸，自己最終選擇了那個所有人都認為錯誤的決定。
若是他這次沒有去救她，或許她會因為阿史那一時的憐憫而活下來，但估計，他們之間也一樣再無可能了吧。
想到她自從回來以後看向他時每每鹿眼都波光粼粼的模樣，他平生第一次在心中無比虔誠的祈求老天爺，不要再讓她捲入這樣的事情當中了……
畢竟，
江山和美人，他都想要。……………………………………
隨着冬季到來，傅景修身上的傷也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自從他受完秦老將軍的杖刑以後他就睡在了主帳里，怕她發現端倪心生愧疚，這些時日便鮮少與她見面。
「姑娘，將軍送來的這件白狐裘可真好看。」
杜鵑替她穿好衣服，將披風領子系好，又穿上暖和的鹿皮靴。
白色的毛領襯的她肌膚雪白雪白，十字傷疤隱在皮毛里，不細看幾乎看不到了。
她五官底子本就生的不錯，如今經過這番一拾掇，更是漂亮嬌美的讓一旁的杜鵑都看愣片刻。
「大將軍今日可算是忙完了，這些天他老是閉門不見你，奴婢都快以為他放下這麼漂亮的媳婦兒不要，要跟那些公文糙漢子們過一輩子了呢。」
「就你貧嘴。」
江晚靈被她打趣，沒好氣的嗔了她一眼。
「我這就先跟大人出去了，等回來也給你帶張這樣的皮子做衣服。」
「可別了，那皮子是大將軍獵來送你的，奴婢可不敢要。」
杜鵑說着嘻嘻哈哈的將矮馬幫她牽過來，扶着她騎上馬背。
「今兒個秦老將軍要見徒媳，姑娘您可得好好表現表現，給人留個好印象。」
秦將軍年歲大了，如今除了安心的頤養天年，也比年輕時更為八卦。
上回的事情鬧的這般大，他其實早就想見見這個勾的自己徒弟心慌意亂的女人到底是何種模樣，結果又礙於上回自己打徒弟的時候為了顯的真實下手太重，讓他近日才好，方才把見徒媳的事情拖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