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逃脫不掉

第157章 逃脫不掉

皇貴妃心中一緊,華服之下的素手緊緊攥起,可面上依舊端著坦然安然,她依依起身,哀哀道:「皇後娘娘,七皇子走的可憐,臣妾會吩咐法華殿日夜誦經,好讓那孩子早登極樂世界。」

嬿如的唇齒間含了一抹淺淡平和的微笑:「你有心了。」

這場迎春宴,眾人都心懷鬼胎,回了昭明宮后,小春子隔着珠簾在外頭回話,嬿如對着鏡子卸下鬢邊的鳳釵,淡然問:「查的怎麼樣了?」

小春子弓著身子回道:「回娘娘的話,奴才趁人不備,溜進了瑛貴嬪的寢殿,發現其寢殿內有一處暗格,只是奴才愚鈍未能發現開鎖的竅門,不過奴才也不是全無收穫,瑛貴嬪喜愛牡丹,有一兩件衣服上以牡丹為飾,衣領處更是綴著一顆碩大的東珠,可見其僭越之心。」

幻桃出宮后,綠意便頂替了她的位置,原先她是昭明宮的二等宮女,行事極為穩重,她小心翼翼的摘下嬿如耳上的灑金紅寶石耳墜,嗤一聲笑:「牡丹東珠本就是太后,皇后可用,她不過是小小的貴嬪,卻妄圖沾染六宮之主的東西,當真是放肆。」

嬿如微微冷笑:「她膝下有皇子,家世也不算太低,如今太子之位空懸,難保她沒有覬覦之心,對了,本宮記得,從前瑛貴嬪有孕都是羅太醫侍奉的?」

綠意道:「正是,不過羅太醫去年年底的時候就已經告老還鄉。」.

嬿如沉吟片刻說:「本宮生產當日,抱琴曾出現在昭明宮,若是她要動什麼手腳,只怕你們也防範不住,小春子,你立刻出宮一趟,好好查查這個羅太醫。」

昭明宮內暗自盤算,而這邊的承乾宮內,皇貴妃面色沉重的坐在紫檀木雕花海棠貴妃榻上,白梨沏了一碗楓露茶來,小聲地說:「娘娘,喝口茶提提神吧。」

皇貴妃心有戚戚:「皇后今日怎麼像是變了一個人,難不成她已經查到了什麼?」

白梨微笑着說:「娘娘多慮了,吉氏的事情奴婢已經處理的乾乾淨淨,皇后就算有三頭六臂也查不到,就算她心有懷疑,卻沒有任何證據,您是正一品皇貴妃,位同副后,又是太后的侄女,她不敢輕易動您的。」

皇貴妃略有些得意,她細細打量著尾指上琺琅鑲碧璽護甲,笑得冷寂:「你的話很得本宮的心,只是本宮膝下無子,終究低了皇后一頭。」

白梨忙勸:「娘娘,這宮裏有的是想攀附皇恩,卻沒有門道的,昔年先皇后和蓮昭儀便是最好的例子。」

皇貴妃的唇角泛起一朵薄薄的笑意:「你的意思是,借腹生子?」

「娘娘聰慧,此人無需太過出挑,只要性情有當年瑾嬪的一半,便可事半功倍。」

皇貴妃雙眸微垂,冷冷道:「是啊,珍貴嬪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嘛,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務必要盡善盡美。」

「娘娘放心,奴婢定不會辜負您的囑託。」

春日的黃昏暗下來早,夜色朦朧如紗,嬿如穿着一襲蓮青色隱芙蓉紋的常服半靠在榻上,手中閑閑的翻閱著一本書卷。

明夏捧了安息香上來,低低道:「娘娘,時辰不早了,夜裏看書比不得白日裏亮堂,仔細看傷了眼。」

嬿如看了一眼窗外,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她淺淺微笑:「這麼快天就黑了,皇上今晚歇在哪了?」

明夏笑道:「皇上今晚翻了張婉儀的牌子,這會子已經去了春熙堂。」

嬿如長吁一口氣:「她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明夏微笑:「您暗裏讓徐太醫好好調養她的身子,徐太醫自然不敢不盡心,張婉儀一心愛慕皇上,入宮都快一年了,還是個姑娘身,這樣的美人怎能不讓人惋惜。」

嬿如垂眸笑道:「她是張家的姑娘,皇貴妃哪裏肯這樣的人得了皇上的寵愛,若是有朝一日,張婉儀誕下皇子,只怕她的恩寵還要越過皇貴妃去。」

彼時綠意挑了帘子進來,聽到後半句話,接話道:「提起皇貴妃,奴婢倒是聽來一件趣事,今兒下午,皇貴妃突然命舞房裏的優伶們,排練前朝漾月暉的舞曲,說是要慶賀皇上的千秋宴。」

嬿如略略思忖,撫著塌邊一把紫玉多寶如意默默不語,倒是明夏奇道:「皇上的千秋宴在九月里,這才四月,即便要討皇上喜歡,這未必也太早了些。」

「漾月暉?咱們的皇上最喜歡雅樂,她倒是會投其所好。」

綠意卻不放在心上:「可奴婢卻瞧著,她不過是黔驢技窮,倒是前頭傳來消息,說赫茬部落自投降之後,上表陳情書願臣服我朝,為結交兩國之好,想求娶公主為妻。」

明夏忙接話,言辭中頗為不屑:「赫茬本就是邊疆小族,卻妄想求娶金枝玉葉,真是異想天開。」

嬿如斜倚榻上,緩緩道:「公主嗎?若是要計較起來,皇上膝下成年的便只有皇貴妃孝寧了。」

正說着話,外頭通傳,說雲珩到了,嬿如忙坐直了身子,含笑看着自己的兒子進來:「都這麼晚了,怎麼還想着過來。」

雲珩恭恭敬敬的行了禮,方才坐在母親的身邊:「兒子惦念母后,又聽聞母后今日擺了迎春宴,想着母后今日高興,便來瞧瞧,二來也是有一樁要緊事想說給您聽。」

綠意奉了茶上來,雲珩接過只淺嘗半口便放了下來,靜靜道:「今兒赫茬首領阿都奇親自上奏,想求娶金枝玉葉為妻,以求萬年之好。」

「那你父皇是怎麼個意思?」

雲珩撫摸著袖子金線密織祥雲圖案,沉穩道:「父皇一向心思縝密,凡事不肯透露半分,不過,今日父皇卻突然召了兒臣和三哥去,問對於此事的看法。」

嬿如撫一撫兒子的臉頰,柔聲問:「那你是怎麼答的?」

「兒臣什麼也沒說,說到底兒臣現在不過八歲,凡事若是看得太清反而遭人嫌疑,三哥就很好,如今諸皇子之中以他為長,而三哥近來也逐漸入朝聽政,這樣的事由他來說,本就是最好不過。」

嬿如欣慰的點點頭:「這樣很好,你佔着嫡子的名分,若是太過聰慧,別人總會容不下你,不如先韜光養晦,靜等來日。」

「母后的話兒臣都記在心上,不過近日聽父皇的意思,恐怕不多時二姐姐或許真要遠嫁赫茬。」雲珩話語中頗有些落寞,嬿如柔聲問:「怎麼了?是捨不得你二姐姐?」

「嗯,二姐姐對兒臣最好,赫茬雖說是個富庶之地,卻遠在邊疆,二姐姐金枝玉葉又豈能守得住風沙之苦。」雲珩恨恨道。

嬿如默默不語,雲珩低低道:「若是有朝一日,兒臣做了皇帝,絕不會讓我朝女子和親,若是我朝江山需要一介女流安定,這皇帝當得夜未免太過窩囊。」

明夏忙急急道:「四皇子,這樣的話可不能隨便亂說,大不敬呢。」

雲珩一笑,大大方方地說:「姑姑放心,我知道分寸。」

嬿如知道雲珩是心疼孝寧,同時也在擔憂自己兩個親妹妹,伸手撫着他的肩膀:「母後知道,你雖年幼,卻飽受世態炎涼,你雖是皇上的嫡子,可母后畢竟是繼后,遠不如先皇后尊貴,所以,凡事咱們都要靠自己,不為外界所惑,只做自己。」

雲珩起身深深叩首:「兒子明白。」

自那一晚后,前朝隱約有風聲傳出,皇帝欲意將孝寧遠嫁赫茬,皇貴妃得此消息,便急急去了勤政殿求情,反被蕭璟雲呵斥一頓。

這一日午後,嬿如歇了午覺才起,綠意捧著新開的梔子花進來,碧綠色的外緣包裹着雪白的花蕾,猶如玉琢瓊雕,瀰漫着沁入心脾的芳香,清麗可人。

「娘娘,小春子回來了。」

「讓他進來。」

小春子挑了帘子進來,請安道:「奴才回來晚了,還請娘娘恕罪。」

嬿如笑道:「不妨事,可打聽到什麼?」

小春子沉了臉,憤懣道:「說起來,這瑛貴嬪當真有本事,奴才找到羅太醫時,他混在乞丐堆里,才得以保全性命。」

「問出點什麼嗎?」

小春子恭敬道:「全招了,娘娘生產前幾日,瑛貴嬪以羅太醫全家性命為由,威脅他替自己辦事,娘娘催產葯里的紅花便是他給的,還有一件事,柔貴嬪小產,也是她所為,不過她很聰明,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皇貴妃身上,皇上查到最後,既要顧及太后的面子,又不能讓二公主沒了母親,只能隱忍不發。」

嬿如沉着臉撥弄著護甲上的珍珠墜子,綠意道:「果然是會咬人的狗不叫,平日裏瞧着她端莊賢惠,溫柔地跟一汪水一樣,可沒曾想卻生的這樣的惡毒心思。」

「哼,她倒聰明。」嬿如冷冷地說。

小春子道:「從前她沒有皇子,自然得隱忍不發,如今有了六皇子,難保她不會生了奪嫡之心,娘娘務必要小心防範。」

嬿如坐在九枝西番蓮花紫絨貴妃榻上,臉上的寒意如冬日裏皚皚的白雪:「自是不能了,她既做得出,就別怪本宮容不下她。」

「還有一件事,奴才查出七皇子早夭一事,彷彿和皇貴妃有關。」

嬿如的手猛然收緊,冷冷道:「說清楚。」

小春子道:「奴才這次出宮,順便去了吉氏的家鄉找到了他的丈夫,一見奴才,他便問,是不是趙大人給他送銀子了,奴才就留了個心眼,說此番出來的急,忘記帶了,讓他三日後去府上拿,奴才便一路尾隨着他,沒曾想他卻是去了趙惠大人的府上。」

綠意驚訝道:「趙惠?那不是......」

嬿如立時如剜心一般,雙手狠狠的扣住桌子,痛苦的閉上雙眼,手臂凸起的筋脈,如同一條青色的小蛇,嘶嘶的吐著信子:「原是她,竟然是她!!」

綠意忙上前扶著嬿如的胸口,替她順氣,狠狠道:「娘娘,咱們既然知曉了是誰害了七皇子,那咱們就不能坐以待斃,更不能輕易饒了她。」

嬿如慢慢的平靜下來,再睜眼時,眼眸如淬冰一般:「不急,眼下本宮也要她嘗嘗骨肉分離的痛苦。」

宮裏的日子總是這般平淡無奇,彷彿晨起梳妝,夜半挑燈,不經意間日子也就過去了,京中夏日炎炎,夜來暑氣也絲毫不肯褪去半分。

昭明宮內,皇帝半靠在榻上閑閑的翻閱著嬿如尚未看完的奇雜錄,錯金波斯紋紐耳銅爐燃著上好的青水香,那裊裊淡煙悠然而上,映照一室恬靜安然。

彼時嬿如才沐浴出來,穿着家常的玉渦色銀絲線暗花寢衣,蕭璟雲笑盈盈的揚了揚手中的書卷:「怎麼想起來看這些書?」

嬿如撫一撫胸前垂落的青絲,莞爾一笑:「這書還是珩兒找來的,臣妾不過是閑暇時打發時光罷了。」

蕭璟雲言語中頗有憐愛之意:「珩兒是個有孝心的好孩子。」

嬿如淡淡笑着,並不言他話,蕭璟雲想了想,執著嬿如的手問:「朕有一件事想問問你的意見。」

「臣妾洗耳恭聽。」

「阿都奇想求娶朕的公主,想必這件事你也聽說了,如今宮中只有孝寧是最合適的人選,可皇貴妃伺候朕多年,膝下只有這麼一個愛女,若是在讓她遠嫁,朕也不忍心見她們母女分離,若是不允,只怕邊疆又要起戰事,苦的還是邊疆的百姓。」

嬿如思忖著道:「皇上心懷天下,乃是萬民之福,您既捨不得皇貴妃母女,不如從宗室中挑一位適齡的女子,封了公主,也算是給了赫茬面子。」

蕭璟雲緊緊的擰著眉結,彷彿蜷曲的墨珠:「原先朕也是這麼想的,可沒曾想阿都奇事先已經知道,朕唯有孝寧這一位成年的公主,朕很是為難。」

嬿如默默垂首,只依偎在皇帝身邊,婉聲勸說:「臣妾身為皇后,後宮里的孩子都是臣妾的孩子,臣妾與您一樣心疼,只是身為公主,身上有着推脫不掉的責任,說到底,公主先是您的臣民,再是您的女兒,皇貴妃一向知書達理,想必不會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蕭璟雲拍一拍嬿如的手,顯得那般親密無間:「朕何嘗不知,也知道為今之計只能將孝寧遠嫁,只是皇貴妃那.....」

他的話還未說完,嬿如眉心一動,只是含笑:「臣妾身為皇后,自會安撫皇貴妃。」

皇帝頗為欣慰:「那就好,孝寧大婚一事,便交給你和皇貴妃全權打理,別叫孝寧委屈就成。」

「皇上放心,臣妾知道該怎麼做。」

翌日一大早,蕭璟雲下旨將孝寧下嫁赫茬部落首領阿都奇,並在京內建造公主府,彼時嬿如侍立在廊下,修剪著一株梔子花,銳利的剪刀在日頭下劃過一道道冷冽的光影。

綠意上前稟報道:「娘娘,皇貴妃來了。」

不等嬿如示意,外頭的人就已經怒氣匆匆的走了進來,鬢邊的玉石翡翠墜子,莎莎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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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宮庶女上位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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