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釋懷

光傾念神秘兮兮地在枕頭下掏了掏，最後將掏出來的東西合在兩手中間，有些孩子氣對初曦道：「你猜猜是什麼？」

初曦看了眼：「肯定不是吃的，不然放枕頭下都捂臭了。」

「嘿嘿~」光傾念笑了聲，攤開自己的手，只見手心上躺着一顆小珠子。

「想不想看你小時候？」他手上的正是留念珠。

「看吧。」初曦點點頭。

光傾念啟動了留念珠，模模糊糊的光影從珠子上投射出來，然後漸漸變得清晰，上面是一個紅彤彤的嬰孩，抱着嬰孩的是一個笑容燦爛的女子。

這是初曦第一次這麼清晰地看到安寧，事實上在她的記憶中安寧只剩下一張模模糊糊的臉，此時安寧懷中抱着英應該是剛出生不久的她。

「這是你剛出生的時候，我和安寧給你取名初曦，但是一直在爭姓光還是姓安，誰都爭不過誰所以便決定不冠姓了，就叫初曦吧。」光傾念的臉上出現回憶的神色，眼神有些縹緲。

光影上的畫面再次變幻，這次抱着孩子換成了男子，光傾念又再次解釋：「這是我第一次給你洗澡，那時候你那麼小我不敢用力，生怕會把你弄疼，安寧還笑我一個大男人扭扭捏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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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畫面的轉換，光傾念不斷笑着解說：

「這是第一次給你剃胎毛……這是你滿月的時候……這是你第一次翻身……這是你第一次會爬……」

每一個畫面在做什麼光傾念都記得清清楚楚，或許留念珠里留下的影像是他在這個地方，懷念以前的唯一途徑。

說到最後光傾念的聲音越來越模糊，初曦原本是看着留念珠的，不知不覺就變成了觀察光傾念的神情。

他的神情從一開始的清明變成了渙散，可臉上始終帶着微笑，初曦知道他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留念珠上的光影跳到了最後一幅，上面是年輕的光傾念和安寧站在中間抱着一個兩三歲的小孩，身旁還有人站着，上面的面孔初曦都很熟悉。

有關飛龍還有木流年，當時的光傾念和安寧還是年輕的模樣，但是關飛龍和木流年已顯老態。

看到這幅光影光傾念又打起了幾分精神，嘴角含着笑語氣斷斷續續：「這是、你三歲的、時候，他們是我、在這世上、不多的朋友了……」

末了他又想起了什麼，繼續補充：「還、還有瓊華，可惜啊、那時候她不在。」

光傾念的眼神已經很渙散，雖然是跟着初曦說話的，目光卻沒有對焦在初曦身上，也沒有聚焦在光影上，反而是半仰頭看着天花板，彷彿那裏有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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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的嫁衣……想看我穿上嗎？」初曦放在腿上的手已經緊緊攥起，她需要靠那點疼痛才能掩去悲傷。

聽到這話光傾念終於勉強將目光對焦在初曦身上，張了張嘴又好像很難發出聲音，最終艱難地點了點頭。

初曦飛速起身去找門口的慕容南檣，她怕晚點光傾念就支撐不住了，她現在沒有靈氣，只能找慕容南檣才能取出容戒中的嫁衣。

飛速換好嫁衣初曦只是朝着慕容南檣笑了笑就回到小屋，只是那笑容比哭還要難看，她不敢耽誤一秒，屋裏的人可能撐不住了。

回到屋裏光傾念眼皮子耷拉着，軟綿綿地靠在牆上，胸口的起伏已經沒有了，留念珠也因為沒有靈氣的激發掉在床上。

初曦小心翼翼地走進床邊，張了張嘴最終還是艱澀地喚了聲：「爹？」

聽到這聲床上的人眼皮子動了動，光傾念還是艱難地撐開眼皮，扭著頭看着初曦，渾濁的眼中留下兩行清淚，嘴角卻是掛着笑的，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釋然。

他什麼話都沒說，但是初曦知道他已經了無牽掛，在看了初曦一會而之後，他好像又看到了什麼，將目光看向天花板，臉上揚起如同少年般燦爛的笑容。

張了張嘴嘶啞的聲音從喉間溢出：「飛龍、安寧、還有你們，都來接我了嗎？我好累、好累啊……」

傳說人死之前會見到逝去的朋友，光傾念這時候大抵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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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曦眼中的淚在此刻無需掩飾，她哭着彎腰扶著光傾念緩緩躺下：「沒事的，以後可以好好休息了……」

初曦如同行屍走肉般走出小屋，慕容南檣還在一旁等待，見到他初曦扯出一抹牽強的笑，淚水卻簌簌落下。身上大紅珠光寶氣的嫁衣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她終究還是沒忍住哭出了聲。

「南檣，我沒有阿爹了……」

她捂著臉放聲大哭，緩緩地蹲在了地上，淚水不斷從指縫溢出。她現在明白了當初楚清歌說的話，原先她以為自己是不需要家人的，但是當真正失去之後，心裏就像空了一塊。

光傾念的葬禮很快就舉行了，在這個地方也沒有條件進行什麼盛大喪禮，只能簡單火化一下。

所有人都來了，無論魔族還是人類都聚集在一起，當初足跡遍佈整個大陸的人，現在就剩下區區幾萬人。

楚清歌也醒了站在初曦的身旁，給初曦遞上火把讓她親手點燃火堆。

熊熊火焰升起，火光將這片昏暗的空間照亮，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絕望。

「就這樣結束了嗎？」有人輕聲問。

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們都知道答案。在他們反抗失敗之後，前往神域的初曦和楚清歌就是最後的希望，可是他們也敗了，人類現在真的是窮途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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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曦的臉在火光中明明滅滅，火焰跳動着，她臉上的陰影也變幻莫測。

良久，她才緩緩開口：「還有一個辦法，若是再失敗，人類將徹底消失在這個世上，做與不做，選擇權在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