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溫柔？我嗎？

中年男人一聽秦關居然要報警，頓時就慌了，嗓門兒瞬間提高了不少。

「不是，你有病是不是？我打自己的老婆，你憑什麼報警啊！我告訴你，警察來了，你也得進去，你可是把我給打了！」

秦關冷眼看他，抬起腿一腳把手快要碰到他褲腿的中年男人踹回了地上。

「不好意思，我這屬於正當防衛。」

警察來得很快，將他們都帶回了警局。

有監控有人證的，顧瑤和秦關二人在警局錄完了筆錄就出來了。

只是大家心知肚明，即使是這樣，那個男人，也不會受到太大的懲罰。

這一來一回的折騰，申屠傑開車來警局接到二人，並動身回墨香居時，已經過了快兩個小時了。

一路上，秦關似乎心情不佳，一句話也沒說。

顧瑤看着他的樣子，便也沒開口，她也確實有一點點被嚇到了，到現在，小心臟還在撲通撲通跳得很快。

她能感覺到秦關有些低落，可她不知道他心情低落的原因，也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安慰他。

深夜。

顧瑤縮在床上，疲憊，可是又頭疼。

這種感覺很奇怪，心中空落落的，像是有什麼事情還沒有做完，明明很累，可是不去做又不安心。

迷迷糊糊中，她感覺到抱着她的男人似乎起身，下了床。

他的聲音很輕，關上房門時幾乎一丁點兒聲音也沒有發出。

顧瑤無意識地又縮起來了一點兒，膝蓋已經快要頂到臉上。

或許秦關的心情不好，讓他自己靜一靜就過去了，可她莫名的又很擔心。

顧瑤在床上糾結了許久，最終還是從被窩裏爬了出來，穿好拖鞋開門走出了房間。

她站在客廳里環視了一圈，沒有秦關的身影。

她有些疑惑地走到落地窗邊，夜很深，路燈離墨香居有些遠，窗外的一切都是黑的，黑得寂靜，黑得落寞。

屋外的漆黑似乎讓窗戶變成了一面鏡子，反射出顧瑤有些不安的神色。

忽然，隔着落地窗，一道微弱的紅光晃了一下顧瑤的眼睛。

花園裏，鞦韆搖椅的上方，有一個小小紅色的亮點，一閃一閃的，朦朦朧朧地映襯出一個人影。

顧瑤眉頭微微皺起，她打開門走向那個小亮點。

一個男人坐在鞦韆搖椅上，他開着腿坐着，小臂搭在膝蓋上，頭埋得很低，嘴上叼著的煙寂寞地燃燒，燒出一閃一閃的紅色亮點。

是秦關，這傢伙在抽煙。

顧瑤有些局促地停在了離他不遠的地方，現在的秦關看起來居然有一絲，頹廢。

秦關見顧瑤走出來，先是怔了一下，隨即，他隨手將煙從嘴裏拿出，扔在地上踩滅。

「怎麼醒了？」

顧瑤慢吞吞地走到秦關跟前，「本來，也沒睡着。」

靜了一會兒，她又補充了一句，「程醫生說了，現在還不可以抽煙的，你忘了？」..

秦關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可似乎沒有笑意，他的聲音暗啞，可似乎不僅僅是因為剛剛抽了煙。

「沒忘，可是忍不住。」

顧瑤糾結了半響，上前，扒拉開秦關的胳膊，往他的腿上一坐。環住他的腰，就軟綿綿地蹭進了他的懷裏。

她的聲音溫甜。

「怎麼了？為什麼不高興？」

小姑娘都這般熨帖了，秦關不由得也放柔了語氣，他的手在小姑娘的頭上揉了揉。

「我今天，嚇到你了。」

顧瑤聞言一愣，敢情他這大半天的不說話，是在懊惱這件事兒？

她還以為他在生日宴上跟人談崩了，因為生意上的事兒鬱悶呢。

小腦袋依順地在男人的胸口蹭了蹭。

「沒有，我覺得你今天做的對。那樣的人就該打。」

秦關的眼睛閃了閃，他沒有接小姑娘的話，而是問她。

「你去見我奶奶那次，她有跟你說我以前的事兒嗎？」

顧瑤抬頭，黑暗中，他的眼睛鎖着她，眸子裏的情緒晦暗不明。

顧瑤老老實實地點頭。

「說了。」

「怎麼跟你說的？」

秦關問，不知怎的，他竟然有些緊張。

顧瑤看着他的樣子，也有些緊張。

她明顯地感受到男人的情緒好像有點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是哪兒不對勁。

顧瑤斟酌了一下語言，小心地出聲。

「奶奶說你的爸爸媽媽很早就離婚了，然後媽媽不久以後就過世了。」

秦關看着她，半響，沉聲問道。

「那她有沒有告訴你，我爸他家暴我媽？」

顧瑤捏着他衣服的手不自覺地輕顫了一下，須臾，她點了點頭。她不解地看着秦關，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秦關也看着顧瑤，周圍一片漆黑，只有她杏色的眼睛裏有依稀的光芒。

他也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心慌得很。

或許是今天，顧瑤眼中的恐懼刺傷了他的眼睛。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別人眼中不經意地流露出的對他的恐懼，會讓他感到如此的不安。

「我小時候，經常看着我爸打我媽，他似乎控制不住他自己，我媽，她總是遍體鱗傷的，還進了幾次醫院。」

「我常常在想，雖然我媽是在回到奶奶家以後才死的，但她本來身體就不好，我爸，一定程度上也是她的死因之一，他就是一個殺人犯。而我身上，也流着殺人犯的血。」

秦關的手從顧瑤的腦袋上拿開，搭在了鞦韆搖椅的靠背上，他抬起頭，望着天空，眼中有罕見的疲憊。

半響，似乎下定了很大的決心，他再度開口。

「其實我很害怕，我今天突然在想，有一天，或許我也會控制不住我自己。」

「或許我會嚇到你，或者，傷害到你。」

一個人的行為模式往往都是對自己成長過程中經驗的複製，耳濡目染，或許有一天，他也會變成他最討厭的那個樣子。

-

顧瑤一瞬不瞬地盯着秦關，此時的他，為什麼看起來這麼脆弱呢？

她突然想起了秦老太太在告訴她秦關的過往時，眼中那滿目的滄桑。

大概，從小到大，他是這般如履薄冰地長大。

所以明明看起來張狂又霸道，可心裏也藏着不為人知的脆弱和陰影。

顧瑤這樣想着。

她伸出雙手，捧住了秦關的臉，不自覺地摩挲着他的顴骨和臉頰。

她鄭重地看着他，溫溫甜甜地開口。

「可是你知道嗎？我越來越覺得，你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秦關怔愣了一瞬。

像是有一霎輕柔的繚亂，掃拂過他的心尖。原本是快要落地的枯葉，又被吹到了半空中，和著花瓣在風中飛舞。

他有些自嘲地開口，低音炮中，罕見的，帶着些不自信。

「溫柔？我嗎？」

顧瑤篤定地點頭。

看着顧瑤一點兒也沒有敷衍他的意思，秦關倒是來了興趣，他前傾了一些，鼻子已經快要碰到顧瑤的臉，他的眸子鎖着她。

「這倒是個新鮮辭彙，跟我說說，為什麼？為什麼覺得我...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