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七章說情

北境王登基之後面對的第一個考驗就是論功行賞，他決定先處理掉功勞不小的秦青。在北境王看來，秦青這個花魁屬於自己的白手套，有些自己不方便做的事情就讓她去做。功勞肯定有，但論功行賞的時候，她就應該大義凜然地拒絕。

這樣北境王才能說：我連功勞卓著的花魁都沒賞賜，你們這些傢伙可別獅子大開口了。

就是希望做最辛苦工作的人不索要任何的賞賜，這樣是最好的，這樣北境王才有資源去發展齊國，才能鞏固自己的地位。

花魁其實也不是貪圖賞賜，只是北境王直接讓她隱退，真的太讓人寒心了，感覺這不應該是他的風格。她之所以支持北境王，就是認為北境王與皇帝不一樣，結果卻發現北境王一登基，就徹底變得和皇帝一模一樣了，這如何能改變齊國？

一上位就親小人遠賢臣，這算什麼？花魁感覺自己錯付了。

使者可不管花魁的想法，他得到的命令是如果花魁不接受隱居，就送她一程。

花魁還在震驚中。

使者說道：「秦姑娘，陛下對你有厚望，希望你能識時務，否則就休怪我不留情了。」他也不希望辣手摧花，但陛下有命，不得不做。

「如果我不答應，你會殺了我么？」花魁失望透頂，這種所作所為真是和昏君一點也沒有差別。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支持北境王的？

「這要取決姑娘，我覺得你去隱居也不錯，煙花柳巷終究不是久居之地，去找個世外桃源，對你而言不是很好么？」使者說道。

秦青失望透頂，到頭來自己也是瞎了眼，幫了一個昏君，讓一個昏君代替另一個昏君罷了。此時她才意識到林茹之真的沒說錯，齊國不是一個兩個人可以改變的，誰做皇帝都一個樣子，都沒有任何的變化。

真是不甘心阿，秦青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這位使者，殺氣不要這麼重。」突然兩人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一轉身就看到一個美麗女子坐在他們身後，似乎已經來了很久，連茶水都泡好了。

「林公子？」花魁一直知道林茹之的真面目，不過看到對方出現還是下意識地喊了她的假身份。

「你是何人？」使者就不太有眼力了。

「在下林茹之。」只能自我介紹。

「夢神林茹之？！」使者大驚失色，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不過他很快冷靜下來說道：「姑娘你是楚國人，這是我們齊國內政，還請你不要干預。」

「你回去告訴皇帝，就說秦青同意隱居了。」林茹之說道：「我和這位花魁有些交情，還希望你能給我一個面子。」

使者一聽，立刻說道：「夢神的面子還是要給的，我會如實向陛下稟報。」

花魁目送使者離開，才哀婉地說道：「你是來看我的笑話么？」當初她還信誓旦旦地說北境王如何與眾不同，說的他是天上有地下無的奇男子，可對方一旦掌握權力就完全暴露了醜陋面目。

「我早就說了齊國的問題不是換個皇帝就能解決的，你落得現在的下場也是意料之中。你也不用怪北境王無情，如果他真的能解決論功行賞的問題，然後拿起屠刀在齊國殺個人頭滾滾，倒也不失為一個雄主。」林茹之表示這就是歷史發展的規律，為什麼人類無法從歷史中吸取教訓？不是因為他們傻，而是因為環境不允許他們做出其他選擇了。

看歷史必須結合當時的環境，否則就很容易產生誤解，看清當時的社會環境就會知道歷史人物為什麼會選擇看似愚蠢的方法了，不是因為他們傻，而是沒轍。

北境王肯定也希望論功行賞，問題是他沒有這麼多資源，他必須選擇是把資源全部分掉，自己放棄發展；還是抓住資源，幹掉功臣，發展自己。

顯然皇帝都會選擇後者，會殺掉功臣。

而功臣也有選擇，是選擇自己隱退，還是向皇帝索要資源。功臣大部分會選擇後者，因為他們也要給屬下交代，也要為自己的未來做準備。

這些功臣在執行皇帝命令的時候得罪了很多人，所以他們需要資源成為一方霸主，以此自保。或者是拿到資源去分給屬下，避免屬下嘩變。特別是打仗的功臣，手下拚命就是為了發財，功臣肯定得拿到一份資源才能讓手下你好我好大家好。

打仗會死人，會有仇敵，資源和自保息息相關。

文官還好一點，仇人會少一點，手下也沒有那麼多嬌兵悍將，更容易隱居。

皇帝和功臣都做出了各自的選擇，為什麼非要對立？不是他們笨，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會撕破臉皮，而是他們都要為未來著想。

起義的時候，他們考慮的是勝利。勝利之後，他們考慮的是各自的未來。

林茹之說道：「皇帝有皇帝的難處，功臣有功臣的難處，在他們看來自己的選擇都無可厚非。當你看到了不同勢力的難處，你也就掌握了大局觀，聰明如你，這不難理解。」

學歷史，看到歷史的局限性，看到了各方面的困境，就算是真正學到了，如果只是看到奸臣和忠臣，就是沒入門。

看到了困境，才能理解歷史人物是如何解決困境的，這才是歷史最有價值的東西，而不是看歷史人物如何嬉笑怒罵。

秦青看向林茹之，知道對方不是來嘲笑自己的，對方是通過對歷史的分析看出了齊國的問題，她也是一個博學之人，一被點播，立刻就通透了：「你說的沒錯，大家都有各自的難處，但大家的難處互相矛盾，皇帝的難處和功臣的難處都需要資源來解決，但資源只有一份，豈不是要打起來？」

「確實要打起來。但如果大家能不看自己的得失，只為齊國考慮，那就不用打了。可惜他們做不到，不管是皇帝還是功臣，他們的利益都和齊國的利益有矛盾，他們都不願意看到齊國百姓發展。」林茹之說到。

「怎麼可能，他們也是齊國人。」花魁不能理解怎麼皇帝、貴族的利益就和齊國不一致了？

「很簡單，齊國如果衰敗，皇帝、貴族的地位不會改變，他們佔據齊國資源的總量雖然降低了，但比例不會降低。但如果齊國發展了，皇帝和貴族的資源總量雖然增加了，但比例降低了，他們的地位必然受到衝擊。資源比例提升的百姓就要問一個問題，憑什麼皇帝和貴族能騎在自己頭上？你說皇帝和貴族願意見到這場面么？」

花魁直接搖頭，肯定是不願意見到的。

「那就對了，因為皇帝和貴族看的是資源比例，而不是資源總量，所以他們最重要的就是控制自己的比例不變，而不是讓資源增加。所以你期盼一個皇帝能讓齊國發展起來，本身就是錯的。皇帝只會在自己比例不變的情況下嘗試發展，一旦自己控制不了比例，他寧願不發展。」林茹之說道。

花魁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