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幻境
一股涼風突然從二人面前掠過,步微月輕輕眯眼,淡淡道:
「雲闕是她的本命法寶。」
本命法寶與修士血脈相連,除非身死,本命法寶不會離身。雲闕既然流落到水司,黎霄多半已經身殞了。
小二將二人帶到一個低矮的茅屋前面,拉動了一下門前的銅鈴鐺,聽到裏面咳嗽了三聲,便恭恭敬敬的退回來。
「二位,可以進去了。」
說完,便遠遠的退開,不敢再在附近逗留。
黎夙看向這個低矮破舊的房子,煙囪上沾滿了油灰,茅草屋檐下佈滿了蜘蛛網,幾乎一陣風就能吹塌。
黎夙生平,從未見過這麼臟破的地方。
見他許久不曾進去,裏面傳出一個低嘎的聲音:「怎麼?黎氏少主還怕我一個殘廢老貨做什麼手腳不成?」
黎夙皺皺眉頭:「太髒了。」
老兒笑道:「黎少主大可離去。」
黎夙卻一低頭,進了裏面。
步微月現在的「身份」,是黎家少主的貼身甲衛,也跟了進去。
這住所裏面比外面還要逼仄,昏沉沉的油燈飄搖不定,讓人壓抑。
這老者渾身裹滿了繃帶,繃帶正在往外不斷滲出血跡,陳年血污混著新血,散發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味。
黎夙再次皺眉,卻什麼也沒說,在老者面前的一個三足矮几前坐下。
老者坐在原地,幾乎一動不動,但露出來的一隻渾濁的眼睛眨了一下,眼珠一輪,看向黎夙身後的步微月。
「黎夙,你來水司,是為了尋找什麼?」
黎夙垂下眼瞼:「我的血脈之力雖強,但最近卻總覺得有一股力量在我體內,與血脈之力相抗。我所用的聖水越多,這股力量便越強,氣息就越紊亂,我是來尋找解決之法。」
老者又看向步微月。
步微月撓了撓頭,她好像不是為了什麼?
純粹是被人騙進來的,那姑且是為了雲闕吧。
步微月道:「雲闕。」
老者似乎笑了一下,但他臉上也裹滿了繃帶,根本無法明確的看出,是不是笑了。
「既然如此,你二人的疑惑幾乎是同一個,也算殊途同歸。」
老者看向黎夙:「這個女娃娃,倒是無所謂,她不過陪你走一遭罷了。她出現在這裏,算是你命中的貴人。」
步微月:「……」
「不過你呢?你確定,自己真的想知道這些事嗎?」
黎夙定定的看了老者片刻:「說吧。」
老者怪笑出聲,因為牽動了面上的肌肉,又溢出新的鮮血,瞬時將他的整張臉都染紅了。
「既然你如此想,也不枉費,我等你這麼久。黎夙,你準備好了嗎?」
黎夙:「準備好了……」
話音剛落,步微月眼前一黑,腳下發軟,彷彿天地都在晃動。
天旋地轉之間,她抓住了一個什麼東西,一起落在了平地上。
黎夙捂著胸口,艱難的挪動了兩下:「咳咳!道友,你再不起身,我就被你壓扁了。」m.
步微月悻悻賠笑兩聲,從黎夙身上爬起來,這才發現自己的偽裝已經全部消失,露出了原本的樣子。
黎夙轉過臉,用手做了個動作,示意步微月將衣領攏好。
步微月倒不以為意,就是露了點脖子,算得什麼?
不過……
「我們好像沒有靈力了。」
她的偽裝消失,身上的法衣也失去了靈力,就連挽月也軟綿綿的掛在身上,和凡俗女子的披帛沒有區別。
黎夙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陽。
「日出西方。」
步微月愣了愣,接了下一句:「如夢似幻。這裏是幻境?」
黎夙搖搖頭,面色難看的很:「說是幻境也不完全是。水司之中有一種寶物,據說是從黃泉之中取來的珍珠,經由黃泉之水浸泡,能保留過去之物的殘留氣息,用來匯聚成一個幻境。」
「這個幻境會記憶以前發生過的一切,比如現在……」
風雨交加,一個小院之中,婦人正在臨盆。
她要生產了。
黎夙脫下衣裳,披在步微月濕漉漉的頭頂。
步微月撩了一下頭髮,忽略濕噠噠的不適感:「已經濕了,隨它去吧。」
很快,院中傳出嬰孩的哭聲,一個面容蒼白的女修抱着襁褓走出來,冷冰冰的告訴對面的男子。
「是個男孩,你帶走吧。」
男子手腳僵硬的接過孩子,神色似喜似悲:「他還這麼小,這麼軟……蕭影,你真的不能和我一起回黎家嗎?」
蕭影冷笑一聲:「黎家是我的仇人,我沒有當場掐死他,已經……滾!從今往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隨後,男子便離開了。
黎夙站在屋檐下,望着男子:「他是黎家的人,衣襟上的八角井金紋顯示他是黎家嫡系,可我從沒見過他。」
步微月道:「你年歲尚淺,或許這位長輩早就已經身殞了。」
黎夙扯了扯嘴角:「他們連黎霄這樣的天之驕女存在過的痕迹,都能抹消的一乾二淨,何況只是區區一個嫡系?」
二人上前敲響院門,片刻有一大約十二三歲的少年來開門。
「你們是什麼人?」
步微月柔聲道:「小兄弟,我們兄妹二人出門祭拜,遇到大門,想借地方躲一陣雨。」
那少年見他們兩人周身上下沒有半點靈力,一看便是普通人,便同意了:「請進來吧,不過我姐姐不喜人打擾,二位在前院休憩片刻,便請離去吧。」
步微月和黎夙混進院中,便聽見嬰孩的哭聲!
這院中竟然還有一個孩子!
少年聽到哭聲,連忙跑到後面:「阿姐,沒事吧?」
女子沙啞的聲音傳來:「你別進來!」
少年聽見她這麼說,反而更加急躁,不斷拍射門框:「阿姐,阿姐!你讓我進去!」
門內突然沒了聲音,嬰孩的哭聲也戛然而止。
少年游白更急切了:「阿姐,你讓我進去,如果你真的不想要,我……我把她丟掉!阿姐!」
那女子聲音冷厲:「你就這麼護著這個野種?」
少年靠着門,苦笑起來:「我與她才認識幾個時辰?我只是……不想你日後後悔。」
黎夙聽到這裏,神色煩躁,顯得坐立不安,突然猛地起身,朝後院走過去。
他身上不知帶着什麼法器,在幻境之中竟然還能使用,如若無物一般,闖進了女子佈下的禁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