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草原風雷（9）

齊大寶心中大驚，本能地身形暴退，蒙面人手臂前伸，長劍挺進。好在齊大寶身法飄逸，后竄了四五步，劍尖離喉嚨兩三寸處才堪堪停住。

齊大寶心念：「好險！」還未回過神來，蒙面人弓前一步，手腕一抖，舞出一朵劍花，劍尖又罩向齊大寶頭部和前胸。

齊大寶本可以橫移閃過，但這樣就會將李惟忠暴露在劍光之中。齊大寶顧忌李惟忠安危，無暇思索，猛一縮身，低頭躲過來勢凌厲的劍花，後背撞在李惟忠前胸。

李惟忠「噔噔瞪」被撞得倒退幾步，這才站穩，但是也瞬間脫離了長劍的攻擊範圍。

齊大寶借反彈之力，一個前滾，撲向蒙面人下盤，右手五指成爪去抓對手腳踝。

那蒙面人身形亦是敏捷，一個「瑤子翻身」，凌空飛身翻到齊大寶身後，雙腿一字馬落於地上，右手長劍一記「長虹貫日」刺向齊大寶后心。

齊大寶驚出一身冷汗，一瞬間也想不出有誰與自己身懷深仇大恨，招招都要致自己於死地，只得又是一個前滾，滾出三四步遠，弄得一身灰頭土臉，甚是狼狽。

李惟忠像似被眼前突如其來的狀況驚呆了，立於一旁緊張地注視着二人的纏鬥。Z.br>

齊大寶不由怒從心起，跳起來大聲喝問：「來者何人？與我有何冤讎，怎的招招奪命？！」

哪知那蒙面人並不答話，雙腿一夾，騰身而起，動作瀟灑飄逸，也不見助跑，一個跟斗翻到齊大寶身前，一招「臨溪浣紗」，寶劍劃出一道光影，掃向齊大寶小腿。

齊大寶好勝之心頓起，也不見作勢，突然一個倒翻，頭下腳上懸於空中，右手握拳揮向蒙面人鼻樑，左手抓向持劍手腕；長腰如柳條般折了下來，左腳蹬向對手后心，右腳點向其後腦！

瞬間能連出四招，齊大寶竟然使出的是極上乘的功夫！

蒙面人顯然也是吃了一驚，但臨危未亂，武功也甚是不弱，右手前臂打了個圈，使了個「蘇秦背劍」，一片劍光護住后盤，斬向齊大寶雙足！

齊大寶身在空中，無從發力變招，若是雙腳繼續踢向對手后盤，必然會被劍光掃中！

齊大寶大喝一聲：「好！」雙腳硬生生收住去勢，電光石火之間，左腳點在那蒙面人持劍手背，身子已倒轉了過來，輕飄飄就飛了出去！

二人背向而立，不發一言，猶如雕塑一般，此刻空氣都好似瞬間凝固！李惟忠呆立一旁，臉上神色陰晴不定，

半晌，齊大寶才嘆了口氣：「少爺，小人受命於身，實乃迫不得已！」

蒙面人也悠悠嘆了一口氣：「汝受何人之命，如此處心積慮，所欲何為？」

原來，那蒙面人竟然是哈布日！

就在齊大寶空中倒翻之時，右手變拳為爪，一把扯下了蒙面人蒙在臉上的黑布，藉著月光，瞬間就看清了來人面目，原來是哈布日！

齊大寶危急關頭不得不亮出上乘武功，一切的解釋已是多餘。

此時，李惟忠也抽出腰中彎刀，怒目注視着齊大寶。

齊大寶重重吐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少爺、李將軍，小人實不願與二位兵刃相見。小人改名換姓接近少爺，只為保護少爺而來，並無惡意。」

李惟忠冷哼一聲：「笑話，既是保護我家侄兒，怎的卻不願亮出身份？」

哈布日也憤然問道：「我待汝如此信任，當真親如手足兄弟，汝既是為保護我而來，又何必隱瞞實情？！」

齊大寶微微頓了一頓，無奈只得說出實情：「罷了，事已至此，小人再欺瞞二位亦是無用。我實乃當今蒙古耶律相國三子耶律齊，受家父大人之命，前來暗中保護王子殿下！」

此言一出，驚得李惟忠和哈布日均是瞠目結舌。

李惟忠心想，既是耶律楚材派兒子前來，定是如耶律鑄一樣想暗中監視王妃和哈布日，倒也沒什麼大危險。但是，剛才耶律齊說的王子殿下卻是何人，莫非……？！

哈布日惱恨耶律楚材已派過耶律鑄前來監視，怎的還不死心，又派了一個兒子過來。耶律鑄並沒有講明自己是成吉思汗兒子的身份，但是耶律齊這番話卻是讓自己身份隱瞞不住了！

李惟忠將信將疑地問道：「汝之所言何人為證？我怎不知相國大人還有個兒子名耶律齊？！」

那耶律齊一時語塞，正不知如何回答，突聽旁邊一人朗聲說道：「惟忠兄，我兄弟二人實屬無奈，叫惟忠兄與靈兒誤會了！」

三人一驚，見那暗處馬槽後走出一人，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正是耶律鑄！

耶律鑄雖說也監視過王妃，但是為人光明磊落，深得李惟忠和哈布日好感。見是耶律鑄現身，李惟忠和哈布日也便放下了戒心，苦笑着向耶律鑄抱拳施禮。

耶律鑄輕拍李惟忠和哈布日，道「我等屋內說話。」

四人回到了哈布日和齊大寶一同居住的蒙古包，耶律鑄詳詳細細地將事中原委說與了李惟忠和哈布日。

耶律鑄回到哈拉和林大營以後，向父親耶律楚材復命，告知父親因自己疏忽大意，叫王妃識破了真相，自己才不得不離開中興府；但經暗中觀察，王妃一直對先帝成吉思汗舊情難忘，時常拿着先帝留下的手鐲暗自神傷、看着先帝的畫像眼淚縱流，顯然是對先帝情深意切。

耶律鑄的話實則有些誇張，但是耶律楚材對耶律鑄甚是信任，了解他這次子忠誠可靠，故而對耶律鑄的話深信不疑，心中甚至還升起了對王妃的愧疚。

耶律楚材又將三子耶律齊從燕京家中招來，如此這般交代了一番。

耶律楚材共有三個兒子。長子耶律鉉是與結髮妻子梁氏所生，此時已因病去世；繼室妻子蘇氏是史上鼎鼎大名的文學家、書畫家蘇軾的四世孫、威州刺史蘇公弼之女，而次子耶律鑄和三子耶律齊均是蘇氏所生。

耶律楚材被成吉思汗招致麾下后，隨蒙古大軍東征西討，次子耶律鑄跟隨在父親身邊；而三子耶律齊則多是陪伴在母親蘇氏身邊，居住在燕京，所以很多蒙古大營的人並不認識耶律齊。

耶律齊自幼聰慧過人，受兄長耶律鑄影響，對道教的奧妙情有獨鍾，時常去長春觀與全真派的道士們一起玩耍。

長春觀中宋道安、尹志平等道長對耶律楚材這個小兒子也甚是喜愛，經常指點他一些全真派武功。

一次偶然的機會，王重陽的師弟周伯通雲遊歸來，見到耶律齊長相俊秀，機靈過人，且天生髓力，尤其左手力氣遠大於常人，是個練武奇才，非常歡喜。

這周伯通乃是山東寧海州人，王重陽的師弟，生性頑劣，但是武功奇高，是武林中頂尖的高手，江湖人送外號「老頑童」。

老頑童周伯通行事一向不拘小節，歡喜之下，就收了耶律齊做徒兒，親自傳授武功。

周伯通賴以成名的是空明拳、雙手互搏等絕技，耶律齊雖然年紀尚輕，但是憑着天分加日日苦練，武功進步奇快，已算是一位高手，與哈布日聯手對敵蒙古兵時，就是用的雙手互博之術。

按照輩分來說，年紀輕輕的耶律齊還是馬鈺、丘處機等全真七子的師弟。

耶律鑄返回哈拉和林大營以後，耶律楚材雖然打消了對古爾王妃的戒心，但是想起丘處機坐化升仙之前對自己的囑託，思慮再三，將耶律齊招到身邊，囑咐耶律齊好好保護哈布日，但是先不必表明身份，等候耶律楚材做好決策以後再決定是否表明。

此時的耶律楚材還是留了一些心思，覺得地宮的寶藏價值巨大，留給王妃和哈布日確實過於浪費，更應該用於蒙古治理國家的花費上。但是又忠於成吉思汗的聖命不可違，所以猶猶豫豫、無法決斷，就暫且將寶藏的事放下再說。

耶律齊化名齊大寶接近哈布日以後，處處小心，偽裝不會武功，免得哈布日等人懷疑。但是李惟忠卻隱隱感覺這齊大寶來歷不明，但是一時又找不到有效的證據。

當耶律齊脫口而出那鴉兵撒星陣的破綻時，李惟忠疑心更甚，聯想齊大寶種種行跡，愈發懷疑齊大寶的身份。

大營官兵操練歸來，耶律鑄命令將士晚上大擺慶功筵席，李惟忠、哈布日、齊大寶等人均被邀請。

席間，趁著齊大寶出去上茅廁的機會，李惟忠就將自己的懷疑悄悄告訴了哈布日。哈布日一經提醒，回想齊大寶與自己聯手對敵時，確是有些古怪；平日指點齊大寶練習全真派武功，齊大寶好像也是一點就通，很快就學得有模有樣。

但是畢竟沒有證據，李惟忠和哈布日決定試一試，看看齊大寶原先到底會不會武功。如果齊大寶原先就會武功，卻故意隱瞞，那一定就是懷揣不可告人的目的。於是二人如此這般商量了一番。

耶律齊假借上茅廁，實際暗中去見了耶律鑄。耶律鑄對父親又派遣三弟去暗中保護哈布日也是不明所以，只是囑咐耶律齊照顧好哈布日和王妃。

慶功筵席結束以後，耶律鑄原想去找李惟忠敘敘舊，但是看見李惟忠往哈布日和耶律齊的住處走去，心想這麼晚了，這幾人還要聊些什麼，於是暗暗跟在後面。

李惟忠先是將耶律齊叫了出來，質問耶律齊的真實身份，耶律鑄躲在馬槽後面側耳細聽，並沒有注意到後面跟出來的哈布日。

哈布日則用黑布蒙上面孔，悄悄跟在耶律齊身後，趁耶律齊分神之時突然出手。哈布日出招看似身疾劍快，其實拿捏精準，並不會傷到耶律齊。

但是耶律齊事發突然，完全沒有思想準備，見蒙面人招招直奔要害，慌亂間本能地使出了一些上乘功夫，待發現上當以後，已經無法解釋了。

耶律鑄聽到打鬥聲，探出頭來，見事已至此，只得走出來將原委說明。

耶律鑄撫摸著哈布日的肩膀，說道：「靈兒乃是先帝最為疼愛的幼子，實乃金枝玉葉，家父親命我二人暗中保護好殿下，叫我兄弟豈能大意？」

哪知李惟忠聽了此話，突然雙眼圓睜，勃然大怒：「一派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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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心積慮：成語，出自《穀梁傳隱公元年》。釋義：形容蓄謀已久。

馬槽：飼餵馬匹的槽型容器，木製或石制。

結髮妻子：結髮，婚姻習俗。一種象徵夫妻結合的儀式。當夫妻成婚時，各取頭上一根頭髮，合而作一結，男女雙方結為夫妻。一般指年輕時娶的妻子，即原配妻子，就是第一次娶的妻子。

蘇軾：（1037年1月8日—1101年8月24日），字子瞻，號鐵冠道人、東坡居士，世稱蘇東坡、蘇仙、坡仙。漢族，眉州眉山（今四川省眉山市）人，祖籍河北欒城，北宋文學家、書法家、美食家、畫家，歷史治水名人。

繼室妻子：繼室是指原配死後，丈夫續娶的妻子。在古代繼室可以是在原配妻子死後，再迎娶的妻子，也可以是將妾室扶正，作為繼室。繼室也是正妻，生的孩子也是嫡子，但地位上還是要以原配妻子留下的嫡子為先，第一任妻子留下的孩子有優先繼承權。

情有獨鍾：成語，意思是指對某人或某件事特別有感情，把自己的心思和感情都集中到他（她/它）上面。

武林：主要是指一個擁有武功底子的人所處的大團體，而非單指個人，簡單而言就是武術界。

江湖：江湖的本義是指廣闊的江河、湖泊，后衍生出「天下」的意思，與河流、湖泊就沒有關係了。後來也泛指古時不接受當權控制指揮和法律約束而適性所為的社會環境。因此，江湖一詞逐漸演變成較為多面或特定的用語。

輩分：是指在家族、社會團體的長幼先後中所居的地位。也指家族、社會團體之間的世系次第。

金枝玉葉：成語，出自《古今注輿服》。意思是原形容花木枝葉美好。后多指皇族子孫。現也比喻出身高貴或嬌嫩柔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