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終將走上舊途

午夜。

影向山頂。

顧墨靜靜坐在巨石之上，不知想些什麼。

不太明亮的月光照在她的臉上，為少女增添了幾分憂鬱。

她已經在這裏停留了數個小時，回想着曾經自己的決定，糾結著自己並不為人的身份。

而在她意識中的居住者，猶格61索托斯的碎片，也不禁出聲提醒。

「你已經在這裏待了很長時間了...」

明明二者從未直接對話過，可顧墨對於意識中突然出現的聲音卻不感到驚訝。

「我知道...」

「你看起來並不意外，你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

顧墨微微低頭，隱去自己臉上的表情。

「不知道。」

「但我的身份都已經如此特殊了，再多出一個意料之外的情況，也不算難以接受。」

聲音有些發冷。

「猶格61索托斯。」

「你跟了我多久？」

朦朧混沌的聲音自意識深處傳來。

「比你想像的還要久。」

顧墨嘆了口氣。

「那麼，可以告訴我嗎...」

「過去的我，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戰？」

識海深處的猶格沉默了很久，久到顧墨甚至認為剛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終於，猶格的聲音再次傳來。

「...你正在試圖把過去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切割開來，分開看待。」

「那不明智，顧墨，即使失去記憶，你仍然是你，你的過去，現在和未來都只屬於你一人。」

顧墨的聲音很小，似是失去希望之人的低吟，絕望又深沉。

「我知道...」

「我一直以來都以人類的身份行使職責。」

「可我自己竟然不是人類，我過去到底是為了什麼，有什麼理由堅持到現在的...」

「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猶格...我曾經...在那個世界的曾經...知道自己的身份嗎？」

不知道。

顧墨期待着這個答案，如此一來，她至少可以安慰自己，自己並不知情。

可事實並不如此。

「你一直都知道。」

猶格的回答與她的期待相違，卻又和她的預料重合。

「你過去經歷的事情很多，多到一個人類難以承受。」

「你其實早該死早該瘋了，可你堅持到了現在，你早就猜到了吧，只是不願意承認而已。」

顧墨輕輕閉上了眼。

風吹過身邊，帶起落葉。

「是啊，我早該猜到了...」

猶格的話語不停。

「因渴望人性的善意選擇背棄神明，這是你曾經做出的選擇。」

「你沒有因此後悔，即使是人們在得知你的身份后疏遠你，畏懼你。」

「在一次次的戰鬥中，你的精神早就被破壞的千瘡百孔。」

「偽神終究不是神，你可能沒意識到自己的病症。」

「輕度幻想症，精神虛弱，識海破碎。」

聽到這裏，顧墨像是想到了什麼，抬頭看向天邊的月亮。

群星與月隱於層雲之後，此刻的天空只是一片灰暗。

初入這個世界時，她曾經遇到過一個樣貌與神樂千夜相同，自稱「本我」的精神體。

「所以，那個所謂的『本我』？」

「你的幻想。」

「.........」

顧墨不再言語。

「世界的交融比想像的要快，如此下去，必然會有真正的神明降臨此方，屆時即使是那個天理也無能為力，世界終會毀滅。」

「而究竟是誰會最先注視這方世界，又是誰會率先做出行動，你很清楚。」

「雖然很殘酷，但你必須重新做出選擇了，這個世界即將迎來終局，你的站隊會對結果產生很大影響。」

猶格落下最後一句話后便消失了，陪伴在顧墨身邊的只剩陣陣晚風。

............

鳴神大社。

一道端莊優雅的身影注視着影向山上，那迷茫的少女。

「這不是小傢伙的朋友嗎...」

「呵呵...看來她遇上麻煩了呢。」

「嗯...我也去找她聊聊吧，小傢伙有這麼漂亮的朋友，也不給我介紹一下。」

「正好，小傢伙也快醒了...」

八重神子回過頭，對着一旁的巫女揮了揮手。

「把那個小姑娘叫到這裏，我有些話想對她說。」

巫女會意，退了下去。

「唔...」

在八重神子的身後，熒緩緩睜開了雙眼。

神子回過頭，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你醒了？來，跟着我念...」

「一二三...三二一...」

熒下意識跟着念，隨後感到了不對勁。

「嗯？八重神子？！」

神子輕笑着。

「哎呀...才幾日不見，用得着這麼激動嗎？」

「還是說，你其實一直在想我呢？」

熒搖了搖頭，清醒了些。

一旁的派蒙見熒這副樣子擔憂的湊近看了看，確認沒事後才回過頭詢問八重神子。

「神子，是你把我們救出來了？」

「呵呵...這不是顯而易見嗎。」

「可是...」派蒙還想問，但神子打斷了她。

「嗯...鳴神大社的秘法，一下子就讓那個叫散兵的傢伙跪地求饒，你相信嗎？」

熒一臉迷惑，顯而易見的敷衍讓她忍不住想繼續追問，可這時門外的人影卻牢牢吸引住了她的注意。

「...小墨？」

八重神子看到來人，輕笑着揮手，示意顧墨過來。

顧墨看到熒和神子后愣了一下，隨後走上前來。

熒幾乎是在瞬間察覺到了顧墨情緒上的不對，眼中擔憂的神情蔓延開來。

「八重神子...」

「是你找我？」

顧墨的聲音很低，但神子聽得一清二楚。

「怎麼一副怏怏不樂的樣子，我把你叫來和你的朋友重聚，不是一件好事嗎？」

神子的聲音有種說不出的輕盈，彷彿剛才的所作所為只是一時興起。

看顧墨神色不變，八重神子笑了笑。

「一直綳著神經可不好，小傢伙，先和你的朋友聊聊吧，等會我再來找你們。」

說完她便出去了，庭院裏只剩熒，派蒙和顧墨三人。

熒看着顧墨，試探著開口：

「小墨？」

「我在。」

熒看着顧墨，一時說不出話。

倒是派蒙皺了皺眉頭，問出問題。

「顧墨，你怎麼了？」

「沒事...」

顧墨低着頭，兩人看不見她的表情。

熒沒來由的有些心疼，她上前輕輕抱住了顧墨。

「小墨，有什麼事情可以和我們說...」

「我是你的戀人，派蒙也是你最好的朋友，不是嗎？」

「有什麼事情還要瞞着我們呢？」

說到這，熒突然愣住了。

她感覺到懷裏的人兒正在顫抖。

胸前的衣物被淚水打濕，熒有些不知所措。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顧墨哭，連忙低聲安慰。

「沒事...沒事的...」

「我們永遠會陪着你的...」

良久，顧墨抬頭，看着熒。

熒為她擦去淚水，露出一個微笑。

「小墨，好點了嗎？」

看着熒的笑容，顧墨的眼神中終於帶了些活力，她從熒的懷裏脫身，低聲說着：

「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吧，熒...」

說完她便轉身走向一邊，熒擔憂的看着，但也沒追上去。

顧墨一直走到了神櫻樹的後面，徹底脫離了熒和派蒙的視線。

她抬起頭，看着遠方的明月。

雲層散去，月光溫柔的灑在她的身邊。

她站在神櫻樹的陰影下，月光只照亮了她的半邊身子。

「...熒...」

回想着所愛之人的面容，她的內心也不再糾結。

「呵...」

她笑了，笑得冰冷。

「只是再一次走上曾經的道路而已。」

「在卡森德拉能做到的，在這裏我一樣能做到。」

嘴角危險的笑意更甚。

殺心已起，眼中的冷漠難以掩蓋。

「不過是毀滅而已，我受的起...」

「奈亞拉托提普...」

「這一次，我會親手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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