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結髮為夫妻

第329章 結髮為夫妻

龍鳳花燭耀著暗紅色的光,映著一對璧人相依的身影。

牽過她的手坐在梳妝台前,章熙輕手輕腳地將她頭上的朱釵鳳冠一件件卸下來。

年初的時候,他為她拆卸珠環,還扯得她頭皮疼,大婚這樣複雜地髮髻,他竟心靈手巧起來。

也不知何時偷偷用了功。

桑落看著鏡中的男子,他平日多是玄衣,今日這般濃烈的顏色穿在他身上,少了些攝人的厲色,撐出一股軒昂英氣,倒有些陌上少年的倜儻風流。

「今日夫君伺候你安置。」

桑落沒說話。

等他通完發,又被牽著走去凈房。

浴桶里水是早放好的,章熙特意引來的溫泉水,隨時取用都是溫熱。

天氣熱,主子們必要先沐浴洗濯一番,下人們體貼的早將一切準備妥當。

章熙給桑落退去厚重的禮服,早上如何一層層穿上,現在原樣一層層退去。

直到裡衣外只剩下一層,桑落抬手按住了他。

「何意?」

「你平日里的喜好我已經問過孟冬,別怕,今晚上夫君服侍你。」

桑落沒有動,手仍舊按在他的手上,分明沒有用力,可章熙卻如何也抬不起來。

「行嗎?」

他黑沉的眉眼看著她,緩緩的聲音像春日裡溫柔流淌的水。

這一刻,桑落想笑,淚水卻先於笑容之前掉落下來。

毫無預兆地,一大滴落在章熙抬起的手臂上,燙得他一哆嗦。

「落落……」

他垂下眼眸看她,聲音也壓得很低,像是對待一個易碎的珍寶,生怕嚇著她一樣。

然而還是驚動了她——

桑落高高地揚起了手,狠狠地,彷彿用盡畢生所有的力氣,朝向那張深邃英俊的臉甩上去。

那一甩連同自己的眼裡的淚都甩了下來。

「啪」的一聲脆響,他被打得偏了頭。

不應該怪他的,怎麼能怪他呢?

這不是他的錯。

他們的婚禮,屬於他們的日夜期盼的婚禮,他定是也不希望有任何瑕疵的。

可是,她終究還是怪了。

手無力地垂了下來,桑落撥開那雙想來為自己拭淚的手。

她就穿著一件薄如羽翼的紗衣,轉身往凈室外走去。

章熙攔下她,「你還未洗漱。」毣趣閱

好像剛才什麼事也沒發生,章熙神情溫柔,低低的嗓音就像在呢喃,屬於他乾淨的氣息在凈室里無處不在的流淌著。

桑落仰頭看他,「然後呢?」

章熙道:「一天沒吃東西,我叫人給你備了飯食。」「吃完飯呢?」

「自然是該安置了。」

「那你呢?」

桑落固執的要一個答案。

這回,章熙終於沉默。

桑落便知她等不到最想聽到的話。

面上的淚斷了線一般掉下來,哭得凄凄慘慘,嘴上偏道,「不要你管我,你現在就走。」

章熙喉間滾動,這樣愛嬌,他如何能放心得下。

將人打橫抱出去,坐在龍鳳紅綢鋪就的喜床上,章熙摟著懷裡的嬌兒,撫著她瘦削的背脊,也不知該說什麼好,自知對不住她,只能拿自身作伐。

「我有預感,這回出征,大約我便要應劫。」

伏在他肩頭嚶嚶抽泣的佳人,聽到這話,果然淚眼婆娑地看向他,「你說什麼?」

她哭的眼尾是紅的,鼻頭也是紅的,還有唇上胭紅的口脂,整個人又美又嬌,看得他心都跟著顫。

他們如今是正大光明的夫妻了。

摟在一處,親在一處都名正言順的夫妻,今晚,他們原還可以再親密,更親密,做儘快樂事。

偏偏西北出了事……

等不到章熙的回答,桑落粗魯地抹了一把淚,蹙緊眉瓮聲瓮氣道:「你剛才說什麼?」

「落落,我可能會應……」

一隻細白纖長的手掩住他的嘴,她怒道,「不準說!」

他乖乖地點頭,雙手把人再往懷裡撈一點,怕她動作幅度大從他腿上掉下去。

「河套很重要嗎?」

她終於問道。

正事上章熙不會瞞她,「重要。」

才說完,她大眼裡便又蓄了淚,章熙心裡也跟著疼起來,將臉湊過去,「你打我吧,叫心裡好受些,別跟自己生氣,我會心疼。」毣趣閱

凈室昏暗,桑落方才又哭得昏天暗地,是以並未看清。此時燭台高照,映著章熙半張指印明顯的側臉,且鬢角還有絲絲血痕,該是她養出來的指甲刮過去的痕迹。

桑落便有些哭不出來。

難怪章熙說她現在脾氣越來越大,怎的連下手也這樣重,章熙這樣,該如何見人。

「娘子打的,不丟人。」

就像是她肚中的蟲,他說得理直氣壯。

「你知道啊,」桑落訕訕道。

她還當他皮糙肉厚,感覺不到疼。

見桑落態度軟化,章熙趕緊順桿往上爬,他躬身貼在她柔軟的胸脯上,「你心裡不痛快,便打我兩下出氣,是我對不住你。」

他的頭髮硬得很,透過薄薄的紗衣,扎得人心慌,「你預料到西北會出事?」

章熙搖頭,「我原想先解決京城的事情,沒想到西北會這麼快。」

桑落撫著他微腫的側臉問,「你會死在西北嗎啊?」

章熙反問:「我死了你怎麼辦?」

「改嫁。」桑落斬釘截鐵,「世上男人多的是。」

話落,章熙隔著紗衣,一口咬在她胸前,桑落立刻疼的叫出來。還不等她將人推開,他又用舌輕輕舔舐,像是要給她鎮痛似的。毣趣閱

半晌,等她身子軟下來,他才抬起頭,像是護食的狼,眼睛都閃著幽光,「你是我的女人,這輩子是,下輩子還是。」

他眼神堅定又兇狠,看著這樣的他,桑落驀然想起夢境中定格的一幕——

大漠孤煙下,章熙身中數箭,倚劍跪地,費力要從懷中取出什麼,然而到死,他都沒有成功。

坐直身體,她伸手便解他的衣襟。

「落落,你怎麼……」

懷裡抱著溫香軟玉,章熙本就心猿意馬,難以平靜,如今落落又在他胸口處胡亂摸——

章熙想將佳人的手取出來,「落落,洞房花燭夜,是我對不住你,等我回來,定然補給你一個更好的……」

沒說完的話戛然而止,因為桑落手中握著一個褪色的荷包。

針腳粗陋,上面綉著看不出圖案的花樣,已經殘破了的香色荷包。

桑落怔住了。

這是,她送章熙的生辰禮物?

那時與林表妹爭風吃醋,帶著假意與討好,她特意綉給他看的荷包。

原來夢中他想要從懷裡取出的,一直都是這個嗎?

至死,他心中惦記的一直都是她啊。

桑落看著荷包發怔,倒叫章熙難得害臊起來。

這是她送給他的第一份禮物,從收到起他便日日放在懷裡,也不是不想佩戴,不過是落落的女紅實在是……針腳也不夠細密,說不得哪天就散架了。

只能揣在胸口放著。

慢慢也就成了習慣,哪怕那時在別院,與她鬧得那麼凶,一時一刻他也沒丟下來過。

「有什麼好看的。」

章熙說著便要將荷包拿走。

桑落不讓,打開荷包,章熙自然地張開大手,接住裡面倒出的東西——

一個平安符,一顆相思豆。

全是她送的。

連帶著在相府時真真假假的情意,他一直都妥帖保管。

桑落不敢再去想夢中的章熙,孤獨的一個人死去的章熙有多可憐,她撲過去抱著他,緊緊地摟著:

「我騙你的,你若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夫君,你帶我去戰場,我不要你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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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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