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三歲之事
「皇上駕到——」也到了下早朝的時間，福臨準時來了岫玉館，宛秋準備了簡單的清粥小菜。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宛秋福身恭迎福臨，隨後又施禮請安。
福臨一手扶起宛秋，將她拉到桌前，按住她的肩膀，扶她坐下，隨後自己才入了座。
「李德功，玲瓏，你們退下。」福臨擺擺手示意李德功和玲瓏退下，獨自和宛秋用餐。
「是，奴才告退。」李德功和玲瓏退了出去，宛秋這才服侍福臨用膳。
「皇上，臣妾準備的這些也不知是否合皇上胃口。」宛秋一面盛粥，一面將勺子放在碗裏，遞給福臨。
「只要是宛秋親手做的，我怎能不喜歡。」面對宛秋，福臨將那個讓人心煩的「朕」字去掉，剛才在朝堂上，又與眾大臣生了股子氣，現在看着宛秋溫婉的面龐，覺得舒心。
宛秋夾起一片鹹肉，夾給了福臨，「皇上，這是玲瓏自己腌的，與御膳房的可不一樣。」
福臨細細品嘗，讚歎道：「果真不同！」
宛秋又將腌好的紅油金針菇夾給福臨，「皇上，這是臣妾自己做的，以前在家裏，也是這樣吃的。」
福臨卻沒有將金針菇送入口中，只是痴痴的看着宛秋，隨後喃喃道：「你宮中若是有個小廚房，東西不就更加豐盛了？」
宛秋聽了福臨的話，沒有多言。
「你難道就沒有回煙雎宮的心思？」福臨見宛秋許久不說話，好似漫不經心的問。
宛秋將筷子夾的食物放到碟子裏，垂下手來，回答說：「若說是沒有，也是違心，畢竟煙雎宮是臣妾除了名蘭苑的第一個居所，怎會沒有想念，不過既然能陪伴皇上，每日在岫玉館也沒什麼。」
宛秋說的坦誠，她不想說假話，也不想揶揄過去，福臨對她的用心她是極清楚的。
「我一定會讓你搬回岫玉館，只是年會之後方可，每日閑來無事，去跟皇額娘皇后請安過後，就自己回來吧，朕讓李德功給你搬個小廚房來，做做小點心也是再好不過的了，也正好飽了朕的口福。」福臨說這話的語氣，的確像個孩子，宛秋莞爾一笑，露出許久未露的酒靨，福臨愣了神，用手輕撫了宛秋的臉頰，說道：「你若是能永遠這樣笑下去，該多好。」
宛秋抓住福臨的手，緊緊握住，溫溫的說：「只要皇上一直在臣妾身邊，臣妾想不笑都難啊——」
「哈哈，你這小丫頭。」福臨一把將宛秋攬入懷裏，撫着她的臉頰，輕輕吻了下去，「宛秋，吾此生唯妻。」
宛秋離開福臨的懷抱，笑問：「皇上進屋時眉頭緊皺，可是有什麼煩擾之事？」福臨出了朝堂之事，恐怕也並非會有什麼煩擾，宛秋也算是明知故問，卻也知道這也是必問。
「無非是那也頑固腐朽的前臣，算了算了，說這些做什麼。」福臨很是不喜歡在後宮討論政事，宛秋覺得無趣，轉身去給福臨泡茶，前些日子若茵送來上好的西湖龍井，福臨也是最喜歡的。
泡好茶，宛秋將茶杯放到炕桌上，示意福臨喝茶，福臨拉着宛秋的手，坐在炕桌上，說道：「你三歲之時，便也是這個玩鬧樣子了。」
三歲之時？當初初次遇見福臨之時，福臨也是說的三歲之時，只是不知，三歲之時，葉赫那拉宛秋又會與福臨有怎樣的交集，三歲之時？那福臨愛的，到底是那個遙遠的三歲之時，還是現在陪伴身邊的小小妾妃？
「三歲之時？」宛秋故意發問。
「自然，你恐怕還是不記得了，我可記得清清楚楚。」福臨笑着颳了宛秋一下鼻子，隨口說道：「你那是可真是個機靈鬼，連十四叔都不怕。」
說道「十四叔」，福臨顯然皺了眉頭，多爾袞，恐怕是福臨永久之痛。
「皇上……」宛秋擔憂福臨，福臨這個性子，喜怒無常，不知什麼時候，他自己就把自己給得罪了，然後就是他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福臨喝了口茶，緩了口氣，苦笑，繼而有露出會心的笑容，說道：「我沒事兒，你三歲之時，那也是個除夕，你阿瑪帶着你額娘，明珠和宛葶入宮拜壽，你當時年幼，便留得濟蘭姑姑在家看護你，哪知你當還未離開你額娘一個時辰，就大喊著要找額娘，要入宮，濟蘭姑姑也是天生玩鬧的性子，也就由着你去了，帶着你到了皇宮大院，奈何無法進門，你就在門口大哭大鬧，濟蘭姑姑也一個勁兒的陪你耍鬧，當日正趕上我與十四叔去台吉大人家辦要事，十四叔見你和濟蘭姑姑在門口吵鬧，立即下了馬，本以為會立刻呵斥你們離開，卻沒想到，從不抱人的十四叔竟將你抱了起來，來把我喚了過去，讓我哄你高興，我怎會懂得哄孩子，只是也不知自己應說什麼，好似說了些『大眼娃娃，別哭了，我叫福臨，別哭了』，誰料你竟不哭了，還開口叫我福臨哥哥，而後才知道，你連阿瑪和額娘都叫不清楚，卻說得出清楚的『福臨哥哥』，十四叔說你與我有緣，還玩笑道，要讓額娘立你做我的福晉，濟蘭姑姑聽了卻神色慌張，連忙將你從十四叔的懷裏奪了回來，福了福身，不過，十四叔還是將你們帶入宮了。」
宛秋笑着聽完福臨講這些往事，隨後又幫福臨添了茶，笑言：「臣妾竟然都忘了。」
福臨沒有責怪的意思，握住宛秋的手，接着說：「年會上，你確實不老實，但是也只是在我面前，無論我去哪兒，你都是拉着我的手，不肯鬆開，知道尼爾哈見了你，才足足愣了半天，你竟天真的說，你想來，便來了。」
宛秋撫了撫福臨的額頭，靠在福臨懷裏，說道：「臣妾確實不記得了，三歲之時，三歲之事，皇上竟還記得清清楚楚。」
「是啊，清清楚楚。」福臨嘆氣，「只是現在才明白，十四叔當初下馬抱你，是讓濟蘭姑姑看得，十四叔對濟蘭姑姑的一見鍾情，朕現在才體會得到。」
濟蘭姑姑？宛秋想着曾經提到的那個姑姑，卻從未見過，沒想到自己葉赫那拉家的人都與皇室有這樣一段奇緣，如若說葉赫那拉家的人命運不凡，也是極有道理的。
「濟蘭姑姑……」宛秋實在不知這個濟蘭姑姑現在何處，也不知她的相貌如何，不過既然和自己很像，是不是看着自己，也算是間接的知道濟蘭姑姑的相貌了？或許吧。
「你五歲那年，濟蘭姑姑離開葉赫部，遠嫁蒙古，也不知現在可好，你或許也忘了濟蘭姑姑的樣子了吧。」宛秋點點頭，既然有條件，就順着福臨的話往下說。
「罷了，許多事都是在你年幼時發生的，若讓你想起，自然是想不起來的，不過…」福臨壞壞一笑，趁宛秋不注意，又偷着在宛秋臉頰吻了一下，這才說：「我喜歡的，還是現在的葉赫那拉宛秋。」
宛秋聽了福臨的話，剛才的顧慮也打消了，起身重重的施了個禮，說道：「臣妾喜歡的也是現在的皇上，而不是那個哄臣妾的哥哥。」
福臨「騰」的從炕上坐了起來，笑着緊緊抱住了宛秋，這話，對他，也已經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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