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 第 168 章

封閉黑暗的頂層首領辦公室終於打開了落地窗，早晨的陽光懶洋洋的撲灑進來，帶着些許青碧，並沒有給房間內染上多少溫度。

從你所在的位置微微偏頭，就能看見遠處日益繁忙的碼頭，以及點綴著若隱若現白色海鷗的閃著鍛銀色彩的海。

坐在你對面的紅葉姐輕輕放下手裏的茶杯，捻起一塊糕點慢慢的吃，她也順着你的額目光望向遠方的碼頭和大海，神情有些恍惚。

你收回視線，端起茶壺為她斟滿一杯紅茶，微苦的茶香蔓延開來，中和了糕點的甜膩。

「他們的生活倒是寧靜。」她將最後一小塊糕點扔進嘴裏，沒有沾弄到口紅，而後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視線並沒有轉回。反而，因為偏頭的時間較長，劉海也緩緩的向一側傾斜。

「畢竟我們收了保護費的嘛。」你有點想伸懶腰，但腦補了一下動作，似乎不太淑女，便硬生生的忍住了。

紅葉姐似乎被你這句話逗樂，紅唇微揚，終於轉過頭來，視線在會議室里轉悠。

除了首領，其他四位幹部已經到齊。這次是特別會議，除幹部外的中層無需參加，各自忙活着。從這扇窗戶側着俯視，能看見你那棟樓的頂上兩三層，這會兒還沒到上班的點兒，只有零星幾個人提着早餐行色匆匆，應該是前一日沒完成工作的加班狗。

對於大部分afia的普通員工而言，今天也是寧靜的日子。

「哈啊……」你還正發着呆，旁邊坐着的中也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下一秒你也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哈欠，帶動紅葉姐也舉起了遮臉的扇子。

只有屏幕里本就還躺在床上的魏爾倫一臉的輕鬆，連眼睛都沒有睜開，低懸懟臉的拍攝角度只能看見細微的胡茬和大鼻孔，也不知道他把攝像頭掛哪兒了。

是有點困，守着橫濱黑夜的afia本就屬於不見太陽的暗行生物，你們作為其中的佼佼者更是如此，生物鐘根深蒂固。也不知道為什麼首領要定這樣的時間，說着急吧可以昨晚連夜開，說不急的話等中午都清醒了再干也不是不可以。

就在你內心叨念時，被叨念的對象推門而入。首先侵襲過來的是濃重的藥味，苦澀而粘稠，混合著消毒水的氣味，甚至讓人僅憑藉嗅覺就能大致在腦海里描繪出醫務室里白花花的樣子，猜測出用藥量之大，傷病之重。

「首領。」你下意識的起身行禮，俯身的視角只能看見愛麗絲鋥光瓦亮的小皮鞋，和首領積了灰的靴子。

「咳咳咳，不必多禮。這麼早把大家叫過來也是因為最近事態混亂，咳咳咳……急需做個總結，溝通信息。」他幾乎一句一咳嗽，撕心裂肺的，但語氣沉穩，似乎不受影響。

你抬起頭來，正看見他被愛麗絲扶著，在上首的椅子上落座。剛坐穩，愛麗絲還乖乖巧巧的給他拿來了一張加班時睡覺的毛毯，墊着腳尖為他蓋上。

紅葉姐也起身給他倒了一杯茶，雙手遞過去，放在首領辦公桌上。你順着熱茶飄忽的白霧望去，離杯子最近的一疊文件上隱約有些血跡，就是不知道是怎麼染上的，又是哪裏出的血。

「多謝。」對於紅葉姐，首領還是非常領情的。就是端起杯子的手上還貼著吊針的創可貼，而且隱約有些顫抖。

你很少看見這麼乖的愛麗絲，她彷彿一夜間長大了，這麼說也不太合適，畢竟她的心性性格都是首領設定的，不存在像人一樣長大的可能。只是平日裏的任性驕縱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隱約的不安與憂心。精緻的面孔上，大大的貓兒一般的眼睛亦步亦趨的跟着首領動，人也噠噠噠的跟着，拽著白大褂的下擺不撒手。

你也難免有些心慌。不同於受襲那日突然失去頂樑柱卻不得不撐起組織的硬氣，此刻危機解除，你反而後怕起來。亦或者，是某一天突然發現無所不能的家長也有力有未逮的時候，也會變老，也會生病。

即使再如何運籌帷幄，如何自嘲是組織的傀儡日復一日的忙活，首領也是個人，不是神。

你突然有些理解為什麼文人總說害怕夏日結束，害怕父親的海棠花落。

「首先對這次共嗜事件做個總結。」也許是心態變化的緣故，你無端覺得首領看你們的眼神有些無奈和慈祥，喝了幾口熱茶后他的咳嗽頻率降低不少，只是中氣不足，「我很不滿意。」

你沒有低頭，這是你早就猜到的結果。同樣是首領失去意識，你們這邊的表現比起武裝偵探社差了不止一星半點兒，甚至對話後期有被他們帶着走。

你在等待屬於你的處罰。

「於公，集權制是afia無可選擇的架構，在座的各位應當明白，只有高壓與強制才能控制住武鬥派，這裏講義氣但不被感情左右，支配我們的是利益與向上爬的權力欲。」他倒是沒有直接指着你罵，而是繞過去先給你開脫，又喝了幾口熱茶，他放下杯子，很認真的看着你道，「於私，阿雪，我很抱歉，在最初的時候送給你的第一件禮物是一把懷刀。」

沒被責怪反而是權威大家長低頭道歉，你一腦子都是蒙的，不知道是不是你獃獃的表情逗樂了首領，他扯出苦笑，揉了揉太陽穴。

「當初在領導力這方面，我的精力更多給到了太宰，但在那孩子離開后我也沒有及時的變更對你的培養計劃，對此，我很抱歉。」他再次抬頭看你時，眼神是你從未見過的溫柔，此刻的他不再只是個首領，還是你的老師。

你下意識的摩挲了一下衣袖裏的刀，對着突如其來的柔情不知所措。

「你不應該只是一把刀，我的孩子，你應該是個執刀人。」

刀？執刀人？

「我的身體情況諸位也看見了，後續雖然會繼續處理事務，但總歸要安排好應急方案。阿雪作為我的繼承人會更多的參與整體層面的決策，也希望各位多多配合。」他說這些話時雙手撐著桌面，巡視在場眾人，說完便又靠回椅背上，捧起茶杯。

你順着他的目光望去，被中也牢牢的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他微微俯身行禮以示同意后側頭看着你，熠熠生輝的藍眸里只映出你一個人的模樣。

你突然就明白了，你若是要成為執刀人，刀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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