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空間
「我又沒指名道姓，誰應就是誰嘍。」黃燕得意的揚了揚眉。
她在心裏暗暗誇自己真是機智了，不然讓李主任發現自己拿了方喬家的雞，非得罰自己去磚窯幹活。
然而黃燕發現自己實在是高興的太早了。
可惡的小女孩竟然跳出來指責：「姥姥你說謊，鴨子的毛是白的，這裏花的紅的，明明是雞毛。」
黃燕氣的牙痒痒，憋著氣放柔了聲調：「姥姥沒說謊，這，這是野鴨子，野鴨子的毛就是花的。」
「才，才不是！」甜甜氣的都快哭了。
黃燕面不改色的撒謊：「就是！你是小孩你不懂。」
方喬牽住甜甜的手，把人拉到自己的身後。
她直視着黃燕的眼睛，目光很冷：「婆，是雞還是鴨，咱們大人心裏都有數，欺負一個小孩就沒意思了。」
「是沒意思，我來的時候，也聽見你們吵的架了，事情我都明白了，」李主任一錘定音：「黃燕，把雞拿出來，還給方喬同志。」
「李主任，真，真不是……」黃燕不捨得還回去。
一隻大公雞呢，又肥又壯，少說得有，節省著燉菜，一家人能吃好幾頓。
「別廢話，欺負烈……」
話到了嘴邊，李主任突然想起來方喬懷着孩子，中午還暈倒了一次。『烈屬二字，拐了個彎，說道：「欺負婦女兒童的事，程庄村不允許有。」
黃燕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但在李主任嚴厲的目光中，最終還是不情不願的回了家，把剁了一半的雞從家裏拿出來。
她原本還想藏起來幾塊，哪知道李主任竟然跟着進了家門，在她的眼皮子地下，黃燕根本沒有做小動作的機會。
到了嘴邊的大肥雞，就這麼硬生生的還了回去，無異於在黃燕的身上剜她的肉，直心疼的她胸悶氣短呼吸困難。
糾紛解決，李主任也回了家，臨走前對方喬說，讓她有困難隨時去大隊部找她。
方喬點頭應了。
李主任離開之後，方喬一手提着雞，一手牽着甜甜，笑着跟三嬸說：「三嬸，中午到我家吃飯去吧。」
三嬸擺了擺手：「不去了，我家裏飯都做好了，就等著閨女下工回來呢。」
本身就是客氣話，三嬸推辭，方喬便依言點了點頭：「三嬸，那我先走了。」
「走吧走吧，趕緊回去吧，再晚甜甜該餓了」
回到家，方喬給甜甜搬了一把小板凳，又給了她一把小算盤，讓她坐在廚房門口自己玩，她則提着雞進了廚房。
七個月的肚子高高隆起，看着嚇人，實際上距離生產還早著呢，不耽擱做飯。
黃燕把雞都剁的差不多了，方喬把餘下的一些順着關節切下來，她從小跟家裏學廚，熟練家禽的骨骼分割方式。所以掌握了技巧之後，切肉並不費什麼力氣。
雞肉切成塊，花椒八角洗凈晾乾，生薑切片，方喬又在院子裏的小菜園裏摘了幾棵小蔥洗凈切段。
可惜七十年代實施計劃經濟，買東西不止要錢還要票，燉肉的香料短缺，很多東西有錢都買不到。
如果有榛蘑就好了，雞肉最配榛蘑了
就算沒有山珍榛蘑，有別的蘑菇也行啊。
可惜現在已經入冬了，不是蘑菇生長的季節。
方喬正在心裏暗暗遺憾，誰知下一秒，眼前突然出現一股濃郁的白色霧氣，等到霧氣散去，整個人陡然置身於一片溫暖的『綠野仙蹤之中。
山野密林，枝繁葉茂，遠處的山巒雲霧繚繞，涓涓瀑布飛流直下。而腳下，赫然就是一叢巨大的白蘑菇。
方喬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白蘑菇，一瓣足足有成人的手臂寬。
眼前出現的一切過於魔幻，超出了方喬有限的認知，她有一瞬間恍惚，心裏不禁產生三連疑問——
我是誰？
我在哪？
這是啥？
環顧四周，疑問尚未得到解答，就在這時，熟悉的霧氣再次升起，短暫的眩暈過後，方喬回到了廚房。
身體再次被寒冷包裹，面前的案板上是被切好的蔥段薑片，剛剛發生的一切彷彿只是一場虛幻的夢。
方喬有些呆怔，就在這時，院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她回過神來，將剛才的奇幻景象拋到腦後。
從廚房出來，準備去開門，剛走出幾步遠，結果就聽見門外傳來黃燕跟人說話的聲音。
她聲音大，一下子就把另一個人的聲音壓住了。
「你找方喬？」
「是啊，程大娘，我找她有點事。」
「她……她還沒醒，你走吧，回頭再來。」
「沒醒啊，那我進去把東西放下就走。」這個女聲溫溫柔柔，方喬一下子就回憶起來，是王雲的聲音。
王雲跟她是同一批下鄉的知青，方喬沒嫁給程柏東之前，和她住一個屋。
兩個人的關係一向很好，上輩子的友情一直持續了幾十年。
「你進去幹啥，她人都沒醒，你把東西放下她也不知道是你送的，下回一塊帶過來唄。」
「不了，來回提着太沉了，我還是先進去把東西放下再走吧。」王雲音量不大卻很堅持。
隔着門，方喬聽到門被拍響的聲音，隨即黃燕發怒：「都說了人沒醒人沒醒，你還推門幹啥？叮里咣當再把人吵醒了，還是城裏來的呢，一點眼力勁沒有，不夠招人煩的。」
王雲在村裏的小學教書，在村裏比黃燕有面子，壓根不怕她。
「你煩就煩唄，方喬不煩我就行。你是什麼人大夥都清楚，叫你一聲大娘是我有禮貌，別真把自己當盤菜。」
黃燕發怒，王雲也惱了，不客氣的把黃燕推開：「讓開，別擋路。」
門外的兩個人眼看着爭吵起來，方喬扶著腰，趕緊快走兩步，從裏面把門打開。
「小雲，你來了，我隔着牆都聽見你的聲音了，快進來。」方喬笑着把王雲迎進來，刻意忽略了黃燕。
「好嘞。」王雲得意的掃了黃燕一眼，「程大娘，我進去了哈，再見。」
黃燕眼皮一跳，心裏氣不打出來。
她緊跟在王雲身後也想進去，方喬眼疾手快扶住門擋了一下，客客氣氣的說道：「晌午了，婆你趕緊回家吧，你們家裏一家子人估計都等着你做飯呢，我就不留你了。」
黃燕看到方喬挺著大肚子站在門口，真想不管不顧的把人推開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