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侍寢后的第一天
他看着手中的粉色外衣，眉梢跳了跳，正想放下，她又凄凄慘慘地嗚咽，「皇上，你先披着臣妾的外衣吧，若著了涼，臣妾萬死也難逃其咎……」
「哼。」皇上側了側頭，打量着眼前「可憐」的趙令曦，似乎察覺到哪裏不對勁。
但他以仁孝治世，若今夜拂袖而去，亦或對她大發雷霆，無論對太后還是對崇慶侯府都不好交代，可能還會落下一個苛待新妃的名聲。
「起來吧，地上涼。」
最終他抬手示意她起來，隨手一撈，將那件粉衣披在身上。
皇上覺得自己被戲耍了。
趙令曦抹着眼角哭得更加楚楚動人。
扮小白花誰不會嘛，雖然沒吃過豬肉，但日日見豬跑，她家姨娘們亦是這般模樣。
他嘲笑自己的字不像個女兒家，那他穿着女兒衣，也不像個男人，趙令曦心底冷笑不已。
皇上莫名覺得自己好像上了當，但似乎已走入圈套，無路可退。
他披着粉衣，露出潔白似玉的胸膛，頗威嚴地坐在黃梨花扶椅上，而趙令曦這朵小白花柔弱地坐在旁邊。
畫面尤其詭異。
打發去取衣服的太監遲遲未歸，等到皇上都打了個哈欠，轉過頭卻發現趙令曦仰在椅背上，已睡著了。
「哼，睡沒睡相。」
皇上看着她仰著頭，嘴角微張，似乎還流了口水，睡容確實有點不講究，他搖了搖頭，放輕腳步走到她身前，一手穿過她的膝蓋，一手撈起她的肩背，將她抱了起來。
「何必呢，折騰一晚上。」
「我……不想……入宮……」趙令曦睡得很沉，似乎做了不好的夢，眉頭緊皺，夢囈呢喃。.
「皇上……」
聽到她喚自己，皇上腳步一頓。
「我不喜歡……」
「……」皇上頓時黑了顏，如鯁在喉。
皇上將她放在床榻上，看着被褥上的並蒂芙蓉被，又看着她的睡顏。
她其實長得很好看，長眉入鬢，鼻樑挺拔，朱唇挾珠且線條分明，飽滿紅潤，而眉目間七分嫵媚三分英氣，貌如其字，鋒芒有餘。
「趙令曦，你是太后懿旨親封的昭儀，朕沒得選，你也沒得選。」他突然這樣說，但睡夢中的她嘟囔了一句，似乎很不滿。
她翻了一個身子，身上松垮的外衣鬆開了繩結，露出白皙凝脂的肩膀與纖細的鎖骨，她的鬢髮散亂在枕上，如潑墨一般，更襯得脖頸纖長白嫩。
「唔。」她睡得正沉，發出如小獸一般的嚶嚀。
皇上咽了咽喉結，扯出被子將她蓋住。
「朕不喜歡你，你也不喜歡朕，正好。」
永壽宮那邊，太后在燈下翻著書，聽着太監回稟，「按照太后的吩咐，奴才攔截下回未央宮取衣服的小祥子。」
「幹得好。」太后十分高興，將書合了起來，「哀家瞧著，皇上有點排斥趙昭儀……今夜哀家才施壓讓他過去。」
太後身邊的大宮女如意端上一杯熱茶，輕聲地寬慰太后，「趙昭儀既聰明又漂亮，皇上怎能不喜歡呢，您就寬寬心，好好保重身體才是。」
太后喝了一口熱茶，心裏舒坦不少，她只希望後宮安穩，當年之事不要再發生了。
到了清晨，皇上睜開眼的時候，身邊的被窩裏已沒了人。
他揉了揉睡眼，伸個懶腰下了床榻，看到衣架上放着一件他的衣服，他將身上的粉衣脫了下來，披上自己的衣服。
走出內殿的時候，趙令曦已梳妝完畢，一身綉金粉蝶衣搭配凌霄髻，嬌俏中更顯嫵媚，再畫上桃花妝，打扮得明艷照人，正坐在桌前吃早膳。
皇上不由一愣，她不喊自己起床就算了，連早膳也不等自己？還吃得這麼香？
大早上的起床氣再加上此刻的鬱悶，皇上的臉如黑雲籠罩，陰陽怪氣地道，「趙昭儀平日也起得這般早嗎？」
早，早嗎？趙令曦眨眨眼，按照平日，這個時辰她已經安排好侯府各房各屋的早膳，送父親出門上朝，管事們都已經在議事廳前等待她的召喚儀事了。
嘖，當皇帝就是好，可以在自個家門口上朝，還可以睡懶覺，趙令曦心裏想道。
若不是她手段靈活，在一年前買到了離皇宮更近的宅子，不然她父親上朝和弟弟們上學還要起得更早。
京都的房價也是寸土寸金，她家雖是侯府，看着是鐘鳴鼎食之家，但若不當家不知當家的苦，何況她家裏是一世清流，除了朝廷俸祿與獎賞，再無別的進項。
這些年她費心經營，暗中做了不少營生，勉強讓家裏的日子松乏不少。
但想到，現在自己住在了京都最貴最好的房子裏，一瞬間沒有了奮鬥目標……
「不，不早了啊，來人，伺候皇上洗漱更衣。」趙令曦吩咐宮女去伺候皇上，自個繼續吃自己的早膳，皇上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趙令曦不懂他哪兒來的起床氣。
她才心裏不舒服呢，突然間一大早起來不用看賬本，不用忙活一大家子，頓時覺得好空虛……而且她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皇上，昨晚她突然睡着，醒來便看到皇上睡在自己身邊，她這算侍寢了吧？
皇上穿戴好后，也未留在溶月殿吃早膳，趙令曦高興地行禮送他離開。
見她如此高興，皇上更是滿肚子的氣，惡狠狠地瞥了她一眼，但什麼都沒說，甩袖回未央宮。
「娘娘，您昨晚惹皇上不高興了？」墨痕擔憂地問趙令曦。
「不太算吧……這一大早，本宮踩他尾巴了？」趙令曦感覺有點莫名其妙，總不能因為是自個沒等他用飯吧。
送走了皇上，趙令曦覺得自在了不少，正打算讓墨痕畫蝶給她鋪紙練字。
「先不寫了，本宮先給太后請安吧。」趙令曦擱下筆，自個若想要在宮裏過得舒坦，父親他們在宮外也舒坦，那麼就要緊緊地抱住太后這條大腿。
容嬤嬤備好坐輦，除去墨痕畫蝶，還有四名宮女太監隨行，緩緩往永壽宮的方向走去。
眼前的兩側紅牆夾着一道宮衢，坐在高輦上的趙令曦昂起頭看見紅牆上方的天穹。
「今日的天氣真好啊。」她輕輕地道。
碧藍的天空，明凈如洗，她此生或許只能在這紅牆之中了。